距离金湖城三四百里处,金山【阿尔泰山】西麓的山前地带,翼只水【额尔齐斯河】同乌利巴河的汇合处,一座不大的小城耸立着。
这就是克普恰克人在东方的‘边城’金山城。
掌控这座城市的是奈曼人。实则就是乃蛮部的一分支,只是他们加入了克普恰克汗国。与乃蛮部牙帐早已经无有联系了。
眼看着齐军一股股的集结到了金湖城,占克汗一边积极的对陆齐解释,一边整兵备战。
金山城无疑就成为了东克普恰克汗国左翼各部族的一个前哨。
数百克普恰克骑兵集结到了这座小城,连同奈曼人留下的力量,强强有千人数量。在克普恰克汗国,这股力量已经不差了,就是奈曼人全部动员来,也顶多是这般数量的青壮罢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占克汗都要绝望了。让奈曼人沿着翼只水向西撤离的命令已经下达了来。但奈曼人的首领巴鲁克却心中自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他们这座小城是挺小的,但周边川原平衍,草木盛茂,土地宜马,附近更还有一个小金矿,奈曼人在这里的小日子过的非常舒坦。
后世的阿尔泰山如今被命名为金山,那原因不是没有的。俗话说,七十二条沟,沟沟有黄金。这地方的黄金储量很是丰富。只是开采黄金和冶炼黄金都需要很大的成本,奈曼人的小金矿也没哪个部族眼馋。
现在其更是靠着离金湖城距离最近的优势,金山城成为了许多往来两端商队商人们的落脚点,这为奈曼人带来了极大地利益。
巴鲁克不愿意离开这块风水宝地。
因为离开了这里,等到双边的战事平息之后,他们奈曼人就再没可能重回此处了。他不关心战争的最终胜负,可却知道这场战争会让奈曼人丢了自己的家。
金山城东,一座宅邸的后院里。
奈曼族长巴鲁克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在室中走来走去。
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但此时一点困倦的意思也没有,因为他的心情一直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对于他来说,这是个生死攸关的时节。
挺过去,奈曼部与金山城就可转危为安了。他还能用克普恰克数百骑兵的脑袋作为奈曼人投靠陆齐的见面礼,届时巴鲁克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而挺不过去,一切皆休。
这样一个时候,他还怎么能安然入睡?
而且,火都奔也不是白痴。这人被派来金山城,可不是满脑子都是肌肉的白日,如何感觉不出城内气氛的变化?所以巴鲁克并没有下令城内的奈曼人停止准备,而跟城外的奈曼人一样,一个个都在收拾家当,整顿器物。
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以集体向西迁移。火都奔已经意识到了危险,但看着金山城内外奈曼人的举措,却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现在已经到了快要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小小的金山城并没有太多的地方来容他布置手段,也就是借着‘搬家’做由头,巴鲁克才能从容聚集力量,又悄悄隐匿了一部分。火都奔倒是还没察觉到。
而现如今的金山城,奈曼部的百姓们很显然是不情愿搬家的,已经闹得人心惶惶。这就又给了巴鲁克借口,请求火都奔分割兵力,镇压金山城内之人。
很合情合理的请求,火都奔一口答应下。手中四五百人的力量,分出去了一半。
“杀……”正午用饭时间里,整个金山城内忽的响起了漫天的喊杀声。巴鲁克听到后,心知最后的时刻来临了。当下身披铠甲,提刀策马,带着亲卫杀出府邸。
如是,两日夜后,就在从金湖城内出击的先锋兵马刚刚行到两边交界处,就看到了奈曼人前来投拜的信使。看了巴鲁克递上的书信,杨再兴虽浑不将奈曼人看在眼中,却也乐得见此喜事。不说能提升军中将士的士气,只说搏一个好彩头,便叫人高兴。
沿着额尔齐斯河向西,在其转而向北流入北冰洋之前,这一路上就是东克普恰克汗国左翼的精华地带了。沿途多多少少有城市点缀在额尔齐斯河两岸,但东克普恰克汗国左翼各部族的生活方式还是以游牧为主。倒是其右翼各部,社会与生活方式已经进入到了半耕种半游牧态势。
大军过了金山城,杨再兴便传令全军加快马速。他想趁着西面的东克普恰克汗国左翼各部族还没反应过来时候,大军疾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他做到了。
在金山城更西不到百里的地方,斥候探马就发现了一支正在向西迁移中的队伍。
奈曼人的向导很肯定的说,“这是突骑施部。”
杨再兴并不需要知道这些人属于哪个部落,他只需要知道敌人在哪里就行。
先锋马军只有两千人,但别说是两千人,就是两百人,眼下时候杨再兴也敢领兵冲下去。
迁移中的部落,人马车辆羊群混在,速度显然没得快。
将士们落下马背,牵着战马悄悄向前靠近。杀戮的气息在这一刻迅速传染,一双双眼睛中,都慢慢浮上肃杀,所有的疲惫在此时都不翼而飞。
蓬勃的血脉在身体里涌动、沸腾。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么,看到眼前的敌人那毫无察觉的模样,任是再没经验的菜鸟也明白,胜利女神已经向他们叉开了大腿。
裴云吞咽着吐沫。他就是队伍里最没经验的菜鸟之一,别看他是营副。
在金湖城小三年时光中,他唯一经历的战争就是去岁冬季里那场玩笑一样的攻城战。
他虽然已经是营副,却真的就是一个还没经历过真正战争的新兵。
再缜密的规则里也会出现漏洞,人类钻空子的能力总是超乎规则制定者的想象的。裴云这拨勋贵子弟就足不出户的便混上了都头的职位,虽然花费的时间远远超过军中的同僚,但这真就是一个漏洞啊。
陆皇帝在第一时间里就已经把它堵上了。但已经过去的时间却怎么也不可能挽回。
杨再兴静静立于大旗之下,心中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