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场东亚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海战就要一触即发时候,在战场之外,远远的飘着两艘三角帆船。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观战。这一场战争的胜利者可是日后东方海域的霸主,天方人岂不关心?更不要说沙鲁克·阿夫沙尔现在还成为了一名信使,携带着中国予波斯塞尔柱帝国苏丹的国书。
嗯,没错的,就是那道索要苏哈尔亲眷的国书。
虽然在沙鲁克的眼中,这就是一个耻辱。
伟大的塞尔柱帝国苏丹是不会接受任何外在武力的威胁的。他们可是塞尔柱,在五十年前打败了拜占庭军队,俘掳拜占庭皇帝罗曼努斯四世,占领了小亚细亚东部地区的塞尔柱帝国。马利沙克大帝在位的时候,他们的版图,东起中亚内陆地区并与中国西北部的喀喇汗国接壤,西至叙利亚及小亚细亚,南达天方海,北至基辅罗斯边境。就是巴格达的哈里发也要在帝国苏丹面前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在聚礼日(主麻日)祈祷中,马利沙克苏丹的名字与哈里发并列。
虽然马利沙克病逝后,帝国开始出现了裂痕,皇室诸子争位,皇族内讧,各地军事封建主割据称雄,伊斯玛仪派的阿萨辛支派在波斯和叙利亚占据许多堡寨,四面出击进行暗杀活动,从而使伟大的塞尔柱帝国开始解体,便是乌古斯人在小亚细亚建立的罗姆素丹国也趁机宣告独立了。
帝国分裂成以巴格达、大马士革、科尼亚、摩苏尔、迪亚巴克尔等城市为中心的许多小塞尔柱素丹王朝。但以波斯为主要领地的大塞尔柱帝国依旧存在。塞尔柱只是遭遇了一次挫折,沙鲁克·我是爱国者·阿夫沙尔坚信这次挫折只是真神对塞尔柱帝国的考验,当塞尔柱人的信仰历经苦难的洗礼后,在苏丹的带领下塞尔柱必会重放光明,重新复兴。
中国人以这样的国书递交塞尔柱帝国,这是在侮辱塞尔柱帝国。
可是沙鲁克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他再是厌烦这封国书,却也不能半路上扔进大海中去。而必须递交给尊敬伟大的苏丹,让苏丹去处理它。而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亲眼目睹火炮的真实威力,和中国水师的战斗力。
如果中国人真的打败了三佛齐,那还真是一个威胁。现如今的中国皇帝可是一个疯狂的家伙。当初他还没有夺取东京,全面击败赵宋王朝的时候,就敢与北方的契丹人交战。就如现在陆齐内外都还有大量未解决的麻烦,他就派出大军向南攻打三佛齐了……
“万能而又仁慈的真神,请庇护那些卡菲尔吧,让他们用刀和剑保卫自己的利益,让这片海域成为最不可饶恕的中国什尔克(指多神教信徒)的葬身之地……”
“真神至大,真神至大!”
三佛齐人绝对不知道战场之外两艘小型三角帆船,正有人在诚心诚意的为他们而祈祷。只是这世间若真的有真神的话,祂肯定是不会把力量赐给三佛齐这些异教徒的。
陀毕罗已经拔出了刀剑,作为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海军指挥官,他很谨慎的选择避让过敌军船队的先头,而准备从侧翼直插进去。
海战冲锋与骑兵冲击有不少相似处,二者一旦出动,都很难在中途改变目标或是转向。即使三角帆战船是浆帆并用,那也没甚个用。
一旦选定方向,就一鼓作气的冲下去。所以陀毕罗必须要谨慎。
他身后三十艘战船是三佛齐水师中的精锐力量,此刻排成三排,横亘在波涛之上。自能感受到一股重担压在肩头。
他手中握着千里镜,这种被陆皇帝提前五百年‘发明’出的千里镜,一经面世就引得无数海商的垂涎——这玩意儿在大海上的用途太广大了。
陆齐自然不会将之随意扩散,可老赵家却是大方的紧,北宋把千里镜与梁山砲一股脑的给了女真,南宋也拿着千里镜从番商手中换取了一笔不小的钱财。
现在陀毕罗手中的这支就是天方人为了拉近关系而进献给他的,到手之后立刻被其视为珍宝。
叮叮当当的钟声还有号角声在联军船队中响起,整个船队缓缓分成了三个部分。当头的是活阎罗领衔的二十艘炮船,稍后是成贵、谢福二人带领的摩尼教水师。
这支从江河水师升级为外海水师的海面力量,战斗力只能说一个尚可。错不是之前有两年的时间给他们练级,现如今只凭他们前来攻打三佛齐,那还真不会是对手。
但是现在他们只是二批队,开路先锋是阮小七所带领的二十艘炮船,这才是今日里他们对战胜三佛齐水师信心十足的关键所在。
对比三佛齐人的三角帆船浆帆并用之现象,福船却只能拼命的摇橹。像这种比较大的福船,中国人在建造之初就一律上橹了。在中国,自古就有“一橹三桨”的说法,古人以此来说明摇橹推进的高效性。
想想也是,桨面在于水下时,向后划水以获得向前的反作用力,为有效做功。当桨面位于水上,桨虽然是从空中划一弧线后再次入水,但空中的这一过程不产生推进力,对行船来说属于无用功。而橹则完全不同,橹板摆动时,板面前后的水形成压力差,推动船只前进。一次摆动后,橹板无需出水,只要反转一下,就可以再次摆动,获得推力。橹板在水中的运动过程就像鱼儿摆尾一样,将划桨的间歇式操作改进为连续性拨水,推进效率自然更高。
可是效能再高级的橹,困于数量和大小,在短时间的加速度上也不可能比得过三角帆船两侧伸出来的蜈蚣腿。但幸运的是,此刻的海风是朝南吹刮的,联军战船顺风,而三佛齐则有些背风。
这只是一个船队准备战斗的信号。
整个船队都变化了队列,前部、中间、后尾。
活阎罗顾不得身后阵列的变化,二十艘炮船已经变作了三个部分,最前列的东海号单独游弋作战,因为它的速度与福船着实不搭配。乃至活阎罗都只能离开这艘叫他喜爱的战舰,回到一艘海龙船上。
另外九艘炮船组成三个小分队,而余下的十艘炮船则一字长龙排开。
阮小七举着千里镜打望着对面,他对接下的战斗也怀着一股激动,这可是从未见过的大场面。
高声发出命令,一连串的彩旗在海龙船的桅杆上升起。
作为一名穿越者,对于海军建设,旗语和信号旗简直是必备的手段。
“将军,中国人的船队加速了!”陀毕罗第一时间接到了禀报,中国船队的前列部分不仅加速,还正对着他们冲来了。
而且那队列很古怪,以他陀毕罗大将军多年征战海疆的经验,那愣是想不明白是怎个会是。
阮小七知道三佛齐人船多人多,而且大海又没墙,真的拼杀起来,人家分出一支战船去袭击后方的运输船和运兵船,那也无可奈何。
方腊军唯一能庆幸的就是,现在还是冷兵器时代,海上的运输船和战船虽然质地和建造上有着不同,可大致还属于同一类船只,差距远没有后世那么巨大,战船的攻击力也远不如后世战舰犀利。
运兵船上也有弩炮、床弩一类的攻守器具,这是人船上本就有的,而且装满了人马,距离拉近了箭雨齐下也是分分钟的。而若始终是飘着打,那怕是今天的太阳都落下了,三佛齐人也吃不下几艘运兵船。
后者最犀利的武器就是撞击,但运输船也是海船,内里的水手也是惊涛骇浪中历练出来的,双方谁也不比谁差。可不会白白等在原地来挨撞!那是一个相互伤害的过程。
也就是对身后船队甚是放心,阮小七脑子里才只想着进攻,早早把三佛齐人打败,在中后部分遭受重创或付出重大牺牲之前,先打灭了三佛齐的主力。
这个时代的海战受风向的制约很大。三佛齐水师都是清一色的都是三角帆船,在逆风的情况下虽也能借风而行,并配着划桨,短期里的冲刺速度还不能小觑,但他们显然也更乐意抢占上风向。
陀毕罗身后的战船三列排开,其船队身后的三佛齐主力船队也相互间都拉开很大距离,这并非是为了拉长正面,阻击敌人,而是好方便变阵变相。无论对面的战船选择从何方向突破,他们都能自如的将船队变化出几个单独编队,伺机抢占上风,而后对联军战船前后夹击。
东海号挂满了风帆,这帆布自然不是细棉布,而是特质布匹。是齐军用来制作军帐的篷盖布。用多股线织造,质地坚牢、耐磨、紧密厚实,密织的厚帆布还具有良好的防水性能,只要外表再进行油蜡处理,防水性直叫人竖大拇指。
挂满了风帆的东海号就像一支白色的飞鸟,猛地从海面上张开翅膀,要破开海面,冲向天空。
一阵浪花飞舞后,一马当先的东海号就像一头猎鹰一样,飞速向前目标扑去!
这是什么操作?
陀毕罗在继看到二十艘的战舰分成一大四小前后五部分后,又望着对面露出了浓浓的不解。
“他们这是自己送上门来寻死!”三佛齐前军左翼的陀旁亚里高叫着。他是陀毕罗的儿子。也是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海军骁将。曾经独自带队多次劫掠商船。
他能被陀毕罗安排在船队的左侧翼,这一是相信他的勇敢和能战,二就是拿他做榜样激励所有人。
陀旁亚里虽然是他的儿子,我陀毕罗大将军也是铁面无私的。
一阵号角声响起,陀旁亚里高声叫喊着出击。处在左侧翼的他最适合带领船队给敌人侧击,同时也最有可能被敌人从侧面切进来。
军旗挥舞,将陀旁亚里的命令传达了下去。三中两大五艘三角帆船的两侧,同时伸出长桨,然后猛然挥动,破开碧蓝的海面,浪花疾溅中,五艘三角帆战船陡然加速,飞速往前扑向东海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