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重甲,脸遮铁面,手舞着百斤重的旗杆。险道神郁保四在对付起杂兵时候,那就是一无敌铁金刚,那般的不可一世,挡者披靡。
沧州军士气大沮,潮水一样涌了下去。
宋江就在城墙内侧,当他听人来报说,官军登上了城头,整个人眼前都是一懵。
“自己这一生就要走到头了么?不甘心啊,好不甘心啊。我宋江自幼胸怀大志,现今还没有功成名就,还没有青史留名,就这般以谋反之罪授首,不甘心,不甘心……”
还好他转瞬就镇定了下来,立刻叫郁保四引着人马支援。他本人也赶到了城墙下,就这么看着登上城头的沧州军被郁保四带着人马,赶杀一空。
整个人这才安下心来。
而方松了一口气,宋江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似乎都一空,那登上城墙的脚步似乎都在颤抖。
一张张长梯被焚,余烬青烟袅袅。泛红的斜阳照在城头上,让血光彻底湮没了一切。
石勇就是这般觉得,仿佛自己的视野里,到处是血水染的一片。
远处,沧州军本阵终于后退,战鼓声从激昂转为平缓。
前后五天的时间了。沧州军仗着人多,四面出击,叫城中宋江军焦头烂额一片。
尤其是近两日,沧州军爆起了多次疯狂进攻,强攻猛打,叫棣州危如累卵,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攻破一般。还好他们仗着城防抵御了下来。
石勇听到背后铁叶片撞击的声音,转身一看,是郁保四并着宋江大步的走过来。
“哥哥。”石勇叫了一声,一脸遮掩不住的疲惫,怕是现在给他一张床,那沾床就能睡。
“兄弟可还安好?”宋江开口问候着,一脸关切,叫疲惫欲死的石将军心头多了一丝宽慰感。
“哥哥,这仗打不下去了。”只是心里宽慰的石勇张口就给宋江添堵,叫他本来就发黑的脸皮变得更黑了。
但他并没怪石勇。因为他知道今天这一波猛攻,石勇支撑的确实辛苦。本来他的二百手下经过之前几日的消耗,连死带伤折损了五六十,而今天这一仗下来,至少要再去个四五十。伤亡过半,城上的队伍几近崩溃。
但是城外的官军,几日里也损失不小。虽然他们人数依旧众多,看起来实力依旧雄厚,可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
就像眼前的这一幕,他这几日已经见过多次,那官军先是后退去,稍加整顿后就会再次扑来,看起来是势头汹汹如潮,实则一触即溃。
宋江心里喷出口气,看向城外,转首信心百倍的对石勇说道:“兄弟勿忧。我军力竭,官军亦是强弩之末。那沧州军连日里都被强逼着来战,死伤颇多,人心定已早乱。只再待两日,等到官军士气大颓之时,为兄手中这几百等候已久的精锐,于夜间袭杀出去。彼辈人士气低迷,人心思归,安有我等兄弟齐心,必可一战破敌,扬我兄弟威名。”
这才是宋江的图谋。他不仅要举棣州归顺梁山泊,还要在战场上显露一番手段。不然他明知道燕顺与梁山泊势成水火,却依旧在第一次通信时候添上他的名号,那就是为不给梁山泊救援的有利时机。因为他知道沧州军的成色,他是有希望独自打退甚至是大败沧州军的。
而至于这般做会叫他手下人马折损多少,宋黑子才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身边的这些个头领。对他来说这些人才是他讲义气的对象。
“咦?”
宋江身子一硬。猛地发出一声惊叫。城上残存的丁勇,也有人看了到,突然之间爆发出喊声:“援军,是陆大都督的援军!我们有援军啦,我们的援军到啦……”
却是就在这时候,一标骑兵突然从斜处里杀出。高高飘扬的'梁'字旗号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邓飞,不,是卢俊义带兵杀到了。
二百骑兵是不多,但力气只要使的对,四两也能拨千斤。
他们就像一柄刺入油脂中的炙热尖刀,所到之处无人能挡其分毫。随在卢俊义的身后,点钢枪下亡魂片片,所向之处,无人可挡。劈波斩浪的冲杀,所向披靡的疾踏,叫这二百骑兵无不从内心最深处里激发起阵阵豪情,也激发起了最旺盛的斗志,逼人的杀气缠绕在每个人身上。
骑队气势如虹,便就更是势若破竹,如入无人之境了。
沧州军的清扫部队被一击而破,卢俊义内心里铭记着邓飞的指点,马不停蹄,回军接着再往里切入。
慌乱的败兵才是沧州军最大的敌人。本就士气低落的他们,如此之下,艰难维持的阵列都是不易,更不要说堤防着自家败兵了,那结果是三四千人的本阵被自己人直接冲的一塌糊涂。
“顶住,给我顶住。不准退,谁也不准退!“
沧州团练使疯狂的大喊着,用长刀逼着逃下的士兵重新上前。“敢有后退者,杀!“但看到那些被他逼回去的士兵拐了个弯,绕过自己继续向后逃跑。带血的长刀下立刻倒下了一具沧州军自己人的尸体。有些歇斯底里的团练使,举着才砍过人的血刀高叫:“杀回去,都给我杀回去!凡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他都看的清清楚楚,敌人就只是一小队骑兵。
石勇听着,不知道突然之间哪来的力气,猛的扑到城墙上看,只见城外的官军阵中,一条赤色长龙正在张牙舞爪。
旁边,一个大大的黑影出现在石勇眼角的视线里。郁保四看着城外大乱的官军,是痛心疾首,“可惜,可惜。哥哥若再能有三五百兵,此时打开城门,直向攻杀。定能大获全胜。”而现在就只能看着自己骑兵队伍搅闹了官军一通,拍拍屁股,溜之大吉了。那只能叫官军士气更加低落,对于棣州,那本该有的再次进攻,也不了了之了。
宋江、石勇听了这话都是苦笑,宋江手中若能再有这般多兵马,何以能叫沧州军杀上城头?
“只是,依宋江之见,这沧州军也撑不了多少时间了!”梁山泊的援军已经来到,或许那那支骑兵只是先头呢,沧州军如何还敢继续待在城外?
届时梁山军杀来,他们久战兵疲,士气低迷,岂不是取死之道?
现在比的就是谁能撑得下去。
宋军大营中,沧州兵马都监急忙叫人敲响聚将鼓,这猛地冒出一队梁山军来,事关重大,可不能不以为然。
沧州团练使第一个叫嚷着退兵,叫左手处坐着的王师中勃然大怒。“棣州乃国家疆土,现被贼人占据,城破在即,团练却言退兵,莫非以为国家无有法度?”
沧州团练使勃然大怒,这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王师中也有脸面说这般话?
别忘了你是登州的官,而现在这里,乃是河北。
“王相公何出此言?某多日来拼死征战,可无半点虚假。今日来敌乃梁山泊兵马,彼辈兵锐,为当世大贼。而我军连日作战,兵疲将颓,士气低迷,一遭被贼军杀进,安有半点胜算?”团练使本准备在话中加上一句‘王相公心中当自明白’,也怼那王师中一遭。可话到临头,他却是犹自胆怯。王师中乃堂堂进士,背后根脚身后,自己一勇匹夫,还是休要触怒的好。
这团练使话说的在理。沧州军中多有支持者,就是那高举上首的兵马都监,实际上也想撤兵。王师中独臂难支,眼看这事儿就要有了定论。毕竟他不是沧州本地官员。众人虽然敬他三分,却看轻了他三分。
就在这时,耳朵中忽然传来“轰”的一声。
“怎么回事?”场的人都震惊,连忙起身出帐观看。这军营中吊斗森严,夜间更是不准有嘈杂声响起,更勿囵这般的大炮仗声音。
而就在众人奔出帐外期间,他们又接连听到五七声爆炸声。兵马都监额头上都冒出层明汗来。
却见后营营帐区忽的燃起大火,那将士纷纷冲出军帐,火把胡乱点起,喧闹声直冲上云天。
却是梁山军斥候扮作民夫混入了沧州军中,用算好了时辰的火雷弹丢在军帐区,遮掩好。这等到晚上时间到了,纷纷爆炸,就是如此动静了。
而那所谓的火雷弹就是火药,只是内胆与外壳之间放的有硫磺硝石等纵火之物。可以用火绳,也能用燃香。今日点火用的就是燃香,计算好时辰,将那炊饼大小的藤球隐藏在帐篷一角,那真很难被发现。
如此夜间猛地爆炸处,不仅燃起了大火,更叫沧州军惊慌莫名。营地外,卢俊义、邓飞趁机带领马军出击。
本来邓飞还想再等候一日,但卢俊义决定今夜里发起突袭。原因自不是他要去就宋公明,而是卢俊义笃定沧州军兵无战心,将无斗志,今夜偷营,必能得手。
那白日里的突袭叫卢俊义把沧州军看低到了泥土里,比起梁山军,那沧州军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宋江麻溜的奔上了城头,不仅是他,棣州城的一干头领,纷纷亲自上城观看,或是派亲随前来打探。宋军大营里嘈杂声一片,还燃起了大火,而远方的黑夜中,号角声吹起。
棣州一干人物纷纷面面相觑。
夜色很暗,肉眼很难看见下面的虚实,但官军大营处有的是火光,还是可以勉强看出的:“是骑兵!”梁山泊的骑兵。
他们已经打破了官军外围的小寨,冲进了沧州军大营当中。数百甚是是更多的骑兵冲入营中,刀光和火光连成一片,如一道奔流的铁流,横冲直撞。
这时候,棣州城下有一骑赶到,对着城头高声叫道:“卢俊义卢头领已经袭破官军大营,棣州城内军兵速速赶往大营,缉拿俘虏。”
宋江这一瞬间里全无感到高兴,只觉得胸中一阵恶闷,直想要呕血,手指捏的死紧。
就差这一线,就差一线,只要自己能抢先打退沧州军,自己就可打出大胜的旗号来。到时自己就是以千多人马对抗上万官军,并战而胜之,这足以为他搏得很高的声望。可现在……
熟透了的果子被别人摘掉了,自己方面的牺牲,等于全部白费了,真叫他几咬断了牙齿。但是,人在屋檐下就不得不低头,他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