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星最终还是接过了那把只留下了一颗子弹的枪，她倒有些庆幸梁凤池的游戏思维，至少他还给了她这另外可走的一条路，相比起选择肖翊和叶骁谁毙命枪下的问题，这个办法，倒能令她感觉轻松不少。

听得梁凤池含笑的声音传来：“祁小姐会开枪么？哦我差点忘了，肖副组长是警察，他应该教过你的。”

祁星往镜头上瞟了一眼，随即面无表情给枪上了膛。

“祁星！”“星星！”

肖翊和叶骁异口同声，两个男人，一样的恐慌惊惧，他们的目光始终凝着在那把枪上，生怕祁星一冲动就扣动了扳机。

“你听我说，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的。”肖翊试图劝说她改变主意，他现在早已忘记自己身处险境，只想确保她安全无虞，“连续三枪没有子弹的几率有多低，你该明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押中了，你能保证梁凤池不会想出其他办法对付我们吗？你的牺牲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我知道。”祁星平静盯着手中的枪，“但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你明明有的！你只要选我就可以了！”

在同一时刻，叶骁也清晰地告诉她：“你选了我，这一切都能解决。”

“都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祁星示意两人噤声，她抬手，将枪口顶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事实上，没什么比让我杀掉你们其中一个更坏的结局了，所以这样反倒让我宽心。”

“你是怎么能说出这么自私的话来的？”肖翊定定地盯着她看，“你没心吗？这一枪要是响了，你要我们俩还怎么活？”

他用的主语是“我们”，便意味着也包括了叶骁在内，这一刻关于感情的所谓占有欲都消失殆尽，单是看着叶骁望向祁星的眼神，他就知道，那个男人对于祁星的爱，丝毫不逊于自己——甚至说，比自己还要执拗。

叶骁低声道：“我求求你，把枪放下。”

然而祁星没有看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根本没给自己改变主意的机会，持枪的那只手，掌心已微微见汗，她叹了口气。

“可以开始了么？”

梁凤池的声音从音箱中传出：“你随时可以开始。”

那一瞬扣动扳机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肖翊和叶骁齐声痛呼，而等众人都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这一枪没有响，子弹也并未如预期那般射穿祁星的太阳穴。

她安全捱过了第一枪。

周围看好戏的黑衣人们，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遗憾叹息，其中一人还很幸灾乐祸地跟她讲：“继续啊祁小姐。”

鬼使神差的，祁星的目光再度扫向雪白墙面上的投影，这一次，她没有忽略叶嘉墨的小动作。

方才始终低着头的他，此刻看向了镜头，从他的角度是可以看见她手中那把枪的，而且他已经把脸上的黑框眼镜，往下推了一点点。

他有透视眼，能够轻而易举辨认出子弹在弹夹中的什么位置，事实上他也正在做这件事。

修长手指在桌上敲了第一下，他不着痕迹轻点了一下头。

祁星也不知自心底涌起的信任感来源于何处，总之在他点头的瞬间，她就放心大胆第二次扣动了扳机。

叶骁的情绪随着她的动作大起大落，心脏剧烈疼痛起来，几欲炸裂，他想，自己大概一生之中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比自己靠近生死边界更恐惧了吧。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正与肖翊的视线相接，后者的眼神蓦然明亮起来，就那么一瞬不瞬盯着他看，无声用口型暗示着“解开绳子”。

叶骁何尝不在筹划着这件事，从刚才开始他就已经在不着痕迹地行动了，而现在，藏在袖口里的那柄甩刀，已经露出了一点锋刃，可以用来磨断绳子了。

得加快速度。心底如火烧灼般疼痛，他顾不得在切割绳索的过程中把手腕也划得血肉模糊，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祁星在原地沉默良久，似是平复好了心情，终于再度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头部要害。

梁凤池唇边缓缓露出笑意，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看着别人走向死亡的过程，自然，因为太过投入，他并未注意到叶嘉墨在旁边的小细节。

看到那颗子弹了，这第三枪，会响。

他颤抖着抿紧了嘴唇，不需要做任何暗示，祁星就已经懂了。

只要下一秒手指微移，她就将置自己于死地。

“请吧，祁小姐。”

梁凤池的声音如同追魂索命，她低声叹了口气，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陌生画面，零零散散拼凑不出完整的故事，平心而论她并没有多么怕死，却有点遗憾，在临死之前都没记起该记起的从前。

不过……曾有人真心诚意待自己好，也有人宁可放弃自己也想让她活下去，人生没有白来一趟，这就足够了吧。

她自嘲地笑了一笑，岂料准备扣动扳机的刹那间，却听到肖翊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祁星！右前方45度！”

她也不清楚，为什么在这样头脑混乱的时刻，还能清晰辨认出他的指令，当机立断掉转枪口，子弹带着火光呼啸而出，准确无误射穿了那个意识流能力者的胸口，后者应声倒地。

她丝毫没有停滞，把空枪壳用力砸向那个控制投影仪的男人，随即飞起一脚踹向对方腰下要害部位，转而用鞋跟把掉落在地的手机踩了个粉碎。

这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梁凤池的影像转瞬消失在墙面上。

说时迟那时快，忽听不远处有重物落下，叶骁总算成功割断了绳索，但很快就被旁边的两名黑衣人扑倒在地，很快就被压制了。与此同时，身后肖翊也重重从半空中跌落，他用右手握着左手手腕用力一扳，任凭自己疼得冷汗涔涔而下，愣是没哼一声。

他不像叶骁藏着工具，他要挣脱绳索只有这一招，即卸了腕关节，强行从绳套中钻出一只手来。

手术室顿时陷入一片混战，眼看着叶骁被多人围攻，肖翊也被那个暗器高手逼得脱不开身，祁星急中生智，抄起旁边落满灰尘的木质椅子，在对方发现并阻止的前一秒，接连砸碎了两盏落地灯。

屋里重归黑暗，趁着对方还在努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视野盲区，叶骁反手一刀戳中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黑衣人，他翻身跃起，凭直觉朝门口摸去，一把攥住了等在门口的祁星的手。

祁星高声呼唤：“肖翊！”

“这呢！”身为警察，听声辨位的能力自然非同一般，肖翊很快就出现在祁星身侧，“……小心！”

他听出身后风声有异，登时把祁星扯进怀里，几乎是在同一刻，子弹打在他右肩迸起一簇血花，有几滴温热血液溅上了祁星的脸。

叶骁咬牙扯起两人：“走！”

三个人跌跌撞撞，摸黑朝走廊深处狂奔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