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没有继续进行,所以也就没有了辩论会场所,也没有了拳击的平台,大家也只能干瞪眼没有办法。
不过这也好,在彻底的领教了毛文龙的手段和言语犀利之后,已经伤了元气的东林正好在首善书院日夜开会,调整战略战术,准备大朝会再开的时候,大家有针对性的瞄准毛文龙的后脑海,狠狠的给他一闷棍。
武将和勋贵集团认为当时毛文龙站在朝堂上,揭开了重文轻武的盖子,而且给大家在法理上找到了武将勋贵再次走上顶峰,最少是能在品级上和文臣掰掰腕子弄个面子,于是也准备在未来的大朝会上站出来,为自己争取一些本来属于自己,但已经丢掉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个面子。
阉党在弹冠相庆毛文龙这杆枪,让大家意外的获得了最大胜利的同时,准备要施行穷追猛打,准备对东林进行一场决定性的胜利。
所有的人都在日夜奔忙,宵禁已经彻底的成为了摆设,夜里官员上街走动,反倒比白天还要勤快。于是五城兵马司认为,有那些官员在夜里奔走街上,那些宵小们应该不敢再造次了,难得的大家可以歇歇放个大假,虽然很耽误大家捞取外快,但总比得罪那些自己不敢得罪的人要好上许多。
所有的人都在日夜奔忙,所有的人都和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着,为下一场的战斗在集聚力量,在准备枪弹地雷,在这帝京里,真正的当事人毛文龙,却逍遥的不能再逍遥了。
皇上赏赐下来的小院子很偏僻,也正是因为偏僻,所以显得格外安静。
从大街上走过两个胡同,再拐上一个弯儿,就到了这里。
两级的台阶,一面一个石鼓,两面雕刻着四季的花卉,石鼓上面分别趴着一个小狮子狗,当然,奶妈已经多少次纠正毛文龙的错误认识,说那是两只威武的狮子。好吧,好吧,那是狮子。
青砖青瓦的门楼,黑漆的大门门楣上,并没有像别的官员那样挂上一块标注的牌匾,进了大门,一个狭窄的门房,住着雇请过来的车夫兼门房的老头。老头姓张,憨厚朴实,子女们也没有,只有一个老伴,这很符合现在毛文龙的家境状况。
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院,左右两面厢房,一面是厨房兼饭厅,一面堆积着杂物,正房五间,中间三间是明堂客厅,左右各有一个卧室,一面给奶妈住,一面给毛文龙的夫人张氏住。
院子里有一棵古老的槐树,巨大的树冠,就如同伞盖一样,遮挡住了秋老虎的阳光,给整个小院子带来一阵清凉,地面的方砖被泼了水,一丝丝水汽,更让人感觉到心旷神怡。
搬回家两日的毛文龙,就躺在自己家的小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用脚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趴在自己大腿上的儿子,儿子现在四岁,已经是太学监生,世袭锦衣卫百户了,小孩不大,官却不小。
看着妻子坐在身边在缝制一件小小的棉袄,一针一线的仔细非常。毛文龙这时候才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似乎这时候战争和争斗都已经不属于他了。
张氏出身山西士子之家,虽然不是大家闺秀,却也是小家碧玉,虽然三十几将近40岁的人,由于没有生养过,身形容貌依旧显得非常年轻,就那么文文静静的坐在毛文龙的身边,做着针线,一面和毛文龙轻声的说话。
“皇上每个月送100两银子过来,家里的用度也就足够了,承斗虽然名义上已经进了太学,却依旧是个孩子,我多少识的文字,但却没有能力教导他,孩子需要开蒙,这个耽误不得。”
毛文龙就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孩子过了年就五岁了,的确需要请一个西席过来,教育要早抓,然后才能跟上脚步。”都是太学监生了,竟然不识字,这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啊。
张氏将手中的小棉衣服在毛承斗身上比量了一下,一边略作修改,一边反驳着毛文龙:“夫君常年征战在外,不可能在家里,蒋西席先生请进来,每日里和我这个妇人朝夕相处,难免好说不好听,所以还是选一个京城里的学院读书吧,反正那100两银子我们也花不完,送一个好一点的学院读书,是没有问题的。”
毛文龙就点点头,然后又苦笑着摇摇头:“京城的学院不少,我们也有这个能力供养,只是可惜,为夫我的名头,已经在这些学院里臭大街了,估计即便是咱们拿出一座金山送过去,那些学院的夫子们也绝对不肯接受。”
张氏就淡淡一笑,却没有接毛文龙的话头。
其实毛文龙这一次弄的风声实在太大了,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他算是彻底的将东林队惹毛了,而京城里所有的书院,都以身为东林而自诩,不要说自己家孩子送进去,估计连看人一下大门都会被骂出来。
不过这都是男人间的事情,三从四德告诉他,要坚守妇道不问男人事的准则,所以也就不接话题。
“舅舅家的几个孙子聘请了一个老书生在开蒙,据说还是个举人,要不明天上午咱们去拜访舅舅的时候,和舅舅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孩子送过去搭个伴。”毛文龙就提议道。
张氏想了一下之后道:“自从我进了京城,平时经常拜见舅舅,也知道舅舅家自己设立了一个私塾,教导几个孙子们读书,只是我却不愿意将孩子送过去。”
“为什么?”
张氏就小声的叹息一声,再仔细想了又想之后,还是和毛文龙道:“自从我来到了京城,虽然勤于走动舅舅家,舅母对我倒是亲近,但舅舅和几个表兄弟对待咱们却是心怀生疏,如果咱们家孩子送过去,难免要被人家冷落。还有一点,舅舅家的那几个孙子,都是娇生惯养惯的,我怕咱们孩子小,跟着有样学样,将来再管教就要晚了。”
沈光祚对毛文龙的态度是不冷不热的,这个毛文龙知道,但这个时候,却轻笑摇头:“前天在朝堂上的一番风波,别的人我不知道,但我想舅舅对咱们的态度将大有改变,如果你不信,等明天咱们上门拜访的时候,你就会感觉到。”
张氏就再次不接话题了。
毛文龙继续道:“你担心孩子和他的孙子们学坏,这倒是不可不考虑,但是既然不能请西席回家,各家书院又绝对会拒绝咱们,这事情就难办了,孩子的教育是不能耽搁的。”
这时候王强过来给毛文龙递上水井里镇着的水果:“咱们皮岛不是有个学院吗,我看那里很好,都是铁血烈士后代,绝对能让咱们公子再成一个英雄。”
毛文龙就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张氏却坦然道:“皮岛虽然好,但毕竟是前线,当初孩子在辽阳就差点出事,我可舍不得再让他上前线,还是跟着我好好的在京城呆着,等他七八岁了,就去太学。”
这一句就是大担当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