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个梅勒额真,计算着奔驰的距离的时候,他的战马突然间砰的一声撞上了什么东西,硝烟之中,一杆大枪雪亮的枪头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本能的扭头躲过,但是战马却收不住蹄子,一下子撞在了另一杆扎枪之上,战马悲嘶一声轰然倒地,这时候梅勒额真才看见,就在他冲锋的路上,就在他和敌人火器营的中间,敌人竟然用肉体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阻挡住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冲锋出来的一千兄弟被这道盾牌和扎枪组成的防线阻挡住了,虽然给他们以冲撞杀伤,但是骑兵的速度在这里就停了下来。
就在这时候,火器营里的王学易再次大吼:“二人抬,放——”
第一批放空枪的二人台将士,已经将枪装好,听到这样的命令,他们犹豫的看向了这个指挥将军,因为他们前面有一道自己的兄弟,如果自己的抬枪发射,绝对会造成误伤。
王学易将令下达,竟然没有听到抬枪的响声,当时大怒,对着火器营的新丁们大吼:“二人抬,放——”
还是没有人响应,站在身边的一个新丁苍白的脸,哆哆嗦嗦的提醒这位将军:“前面有我们的兄弟,这样会造成误伤的。”
王学易血红着眼睛,一把将自己的指挥刀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对着他声嘶力竭的大吼:“我知道前面有我们的兄弟,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挡骑兵对你们的冲击,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开火,火器营的兄弟们,开火——”
王学易的狰狞吓到了这些新丁,但前面刀盾扎枪兵的拼死阻挡的心思他们也懂了,这时候,他们必须珍惜兄弟们用生命给他们换来的机会,于是这些火器营的新兵,就在心中乞求着满天神佛,尽量将二人抬的枪口瞄准骑在战马上的敌人,然后点燃了二人抬。
一片轰然的枪声过去,又一批炙热的铁子飞出,扑向了正在和阻挡他们的刀盾兵厮杀的建奴。
铁子过处,一片血火哀鸿,无数建奴纷纷被打落马下,当然,也有第六营的兄弟被铁子误伤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二队二人抬,开火——”面容坚毅的王学易没有被自己兄弟的生死所动摇,他坚定的再次下达了开火的命令。
第二次的发射再次进行,又一匹建奴被打倒在了那血肉阻击线上。
硝烟散去,刚刚冲出来的一千正白旗建奴,在那道生死阻击线前,只剩下孤零零的百余人。
他们停止了进攻,他们胆怯了,他们开始慢慢的后撤。
让他们胆怯撤退,不是自己兄弟的死伤,而是敌人的决绝,是敌人那悍不畏死的精神让他们望而却步。
敌人撤退了,王学易再次将他的指挥刀高高的斜举向北:“火器营,向北,进攻——”
火器营的新兵们开始随着这声命令整齐有序的向北推进,原先虚浮而战战兢兢的脚步,这时候也变得坚定起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前面有一道敌人不能逾越的保护屏障,现在给他们的,就是利用兄弟们血肉换取的时机,向北进攻,接应南来的兄弟。
二人抬在连绵不断的轰响,整个火器营再向前推进,当一片硝烟散尽的时候,阻隔在他们两个阵型之间的八旗建奴已经死伤殆尽,随着一阵欢呼,两个兄弟部队汇合在了一起。
王学易抹了一下熏黑的脸,对着会合过来的陈大韶还有他的兄弟们骄傲的说道:“跟着我,回家。”
回家的欢呼声,就在这阵地里激烈昂扬的响起。
皇太极的确没有想到,自己的进击又一次落空了,他实在没有想到,敌人是如此的奋不顾身,是如此的强悍,他们的火器是如此的犀利,如此的沉稳。
就在两面对攻之下,虽然也留下了最少一千的复辽军,但自己也最少损失了800将士。
自己的八旗子弟是金贵的,这样的战损交换比绝对是自己不能承受的,自己的将士是死一个少一个,而敌人,或者说是大明,即便每一战战死十万二十万,只要他们愿意战斗下去,就会有二十万四十万的将士走向战场。
面对不动如山占据着上风头的毛文龙的本阵,皇太极在犹豫再三之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进攻。
毛文龙的目的是接兄弟们回家,所以他也没有对皇太极的正白旗发动拼死的进攻,因为自己的阵型,现在还只能适合防守,如果一旦贸然的发动进攻,双方缠斗在一起,就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那么这一场战斗,就必须有一个人彻底的倒下才能结束。
毛文龙还没有冲动到认为自己和敌人的数量相当的情况下,能够将敌人打倒,所以,在他听到迎接的队伍传来一阵又一阵回家的欢呼声之后,就明智的选择,避敌锋芒,利用现在敌人还舍不得巨大的损伤的情况下,坚决的退出战场,结束这一场宿命中的对决。
会师之后的两个兄弟部队,在二人抬火器营的掩护下,慢慢的撤向了本阵,最终和毛文龙的本镇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加坚定的大阵。
这一场迎接和突围战是胜利的,虽然在战场上,留下了一千四五百复辽军将士们的遗骸,在撤退回来的队伍里,有四五百的伤者,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毛文龙最后举起军刀,向倒在战场上的将士们的遗体施礼:“先委屈兄弟们遗体,请你们的英灵,跟随着我的战旗一起回家。”
然后果断的下令,虎尊炮,二人抬火器营断后,毛有德第一营保护火器营,其他将士,交替掩护,我们上船回家。
火器营的兄弟们轰然应诺,他们没有因为接受了断后的任务而抱怨,他们没有被抛弃的感觉,因为又有一千刀盾兵和大枪兵在他们的前面一百步的距离,组成了一道防护他们的血肉长城。
最后一个士兵踏上了战船,跳板被收了起来,站在船舷后的毛文龙,遥望着海滩上正白旗大旗下的皇太极,心中默念道:“从今以后,这明末辽东的战争,将是一场属于你我的战争,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真正的对决较量,还长着呢,最终在这片辽东的大地上,我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有一个人站立着,我想那一定是我,对此我坚定不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