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剂师先生——”
远处传来了喊声。
米洛斯脚步未停连看眼的好奇都没有。反正他不是药剂师, 喊的又不是他。
“你不乱喊啊。”又是一道声音,虽然音量很小,但那种像蜜糖样的声音他不会认错。
米洛斯的脚步顿时停住, 清冷的目光穿过小道定在花坛旁的两个身影上。
穿着淡绿色蓬蓬裙的少女,像一支充满朝气的蒲公英。她用带白色蕾丝手套的手拼命去捂身边少年的嘴。
少年脸上挂懒散的神情, 轻松就把她箍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轻笑不知在说什么。
天空蓦地阴沉下来, 刚才还灿烂的阳光会儿突然不见了。
暗沉的阴影罩下来,南希觉察出来不对,下意识抬起眼。只见米洛斯站在阶梯前望他们,眸光中透着越来越浓郁的冷淡。
她心中一凛,坏事了, 手脚并用挣脱伊比利斯的怀抱,哒哒哒地向米洛斯奔过去。
“米洛斯大人——”
少女脸色通红,碧蓝的眼波流转着抹焦急。神色很少见, 因为她总是满脸笑容。
米洛斯垂眸看她,心头微软了下,但神色间还是十冷淡。
伊比利斯慢悠悠走过来,眉眼间挂丝兴味。
南希余光瞥见他立刻有些头疼。生怕他再喊出药剂师先生, 抢先介绍,“是米洛斯大人, 我的朋友。”
么说没错吧?药剂师也可以叫米洛斯嘛。
“米洛斯?”伊比利斯轻笑声, 目光缓缓地在米洛斯脸上扫了圈接着又跳回来,“抱歉,我以为你在给我介绍光明神。”
“我只记得个名字。”米洛斯嗓音平淡。
南希怕他们聊到失忆上去再引起海神的怀疑,连忙打断。
“跟光明神名字样怎么了?你还叫伊比利斯呢,跟海神个名。”
抢白完毕她去扯米洛斯的袖子, “您要去图书馆吗?我也正要去呢。”
伊比利斯有些无语,我真是海神。
明亮的图书馆里,南希跟米洛斯站在书架前翻书。伊比利斯只扫了眼就感觉没兴趣转身出去了。
南希叮嘱小n盯着点伊比利斯的坐标,看他往里移动赶紧告她。
米洛斯神情冷淡,低垂的睫毛带着拒人千里的冷调,随便抽了两本书就准备走。眼前伸出一条雪白的胳膊拦住去路,他眸光微动,停了下来。
“米洛斯大人。”
少女带点祈求的软糯糯嗓音,让米洛斯的眸光稍稍缓和了点。
“什么?”
“我,我有问题问你。”
座图书馆太大了,她完全不知道从哪找起。想到米洛斯能一眼识别出伤口,觉得还是问他比较快。
“如果,我是说如果。条人鱼吃了你的血,会轻易地找到你。怎么能解除这标记呢?”
米洛斯微微一怔,“你被人鱼缠上了吗?”
“哦,倒没有。但是您知道的,我的伤口是被人鱼咬的。听说人鱼可以标记对方,我担心……”
米洛斯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心头又软了点,“不必担心,人鱼无法上岸,们不能长时期地暴露在空气中。只要你别再靠近那片海域……不过就算靠近也没关系。人鱼不会只吃你个人的血。数量多了,就会混淆记忆。”
“可是,我还是很担心。他万顺着下水道来找我怎么办啊?不是有那种新闻吗,下水道的人鱼……吃人……”少女细白的手指无意识揪着裙褶,眉头微皱,就像拧着毛团一样。
米洛斯嗓音放缓,“如果你害怕的话有个办法能暂时屏蔽你身上的气味。但是遇到力量强大的人鱼,可能屏蔽的时间不会太长。那只咬伤你的人鱼是神术师吗?”
“应该是吧,”南希不太确定地点点头,“反正没抓到他。”
“嗯,拿柑橘的皮、紫星石的粉末、白鲜和艾斯克草的根部,再加上点龙骨粉。把些熬成棕褐色的汤汁服用。对付普通人鱼可以屏蔽气味一个月。对付高等神术师减半。更高级的时间会更少。”
,都是什么啊,除了柑橘的皮剩下的没一样听过。
少女碧蓝的眸子像猫儿似的看米洛斯,带着点耍赖的撒娇,“我不会熬。”
米洛斯没有应,只淡淡地看她。
南希伸手去拉他的手,他垂眼皮扫了眼,没有躲开。让她多了点信心,软声软气地说,“炼金术的配方都是私人的。虽然书籍里记载了些,但都是像您告我的样,只有名称没有克数,更没有准确的流程。我根本熬不出来。”
“米洛斯大人,您帮我吧。您熬好了,我去取。次一定有谢礼。”
米洛斯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问,“跟你起来的人是谁?”
“哦,那个呀,”南希有点烦恼地说,“乡下的亲戚。我母亲想我了,请他城来看我。他脑子有点不好,如果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您千万别觉得奇怪。”
“亲戚啊,”米洛斯的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打了个旋,“行吧,我帮你熬。”
南希脸上立刻扬起大大的笑容,“那我明天下午去取?”
“嗯。”米洛斯很轻地扬起唇角。
束阳光从巨大的玻璃窗照进来。南希眨眨眼,伸手挡在眉心,阴沉沉的天突然放晴了呢。
“宿主加哦。”小n说。
哪来的?好事都是成双成对来的吗?南希心中涌出浓浓的喜悦。
“你说谁脑子不好?”身后响起一道带着凉意的嗓音。
南希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海神伊比利斯。
“小n!”
“宿主,他瞬移过来的,你听见他的声音时我才看到他的坐标。”小n结结巴巴地说。
“没有说你啦。”南希连忙转身安抚炸毛的少年神明,“你最聪明了。”
米洛斯的目光淡淡地从南希脸上移到伊比利斯脸上,接着又移回来,“明天记得到我家。”说完就抱着挑好的书转身朝门口走去。
身后传来少年阴森森的声音,“乡下的亲戚,嗯?脑子不好?”
“我错了。”少女细声细气地求饶。
等米洛斯完全离开,南希才松一口气。
“他谁啊?”伊比利斯斜靠书架,目色不善地问。
“药剂师米洛斯啊。”南希似笑非笑地回答。
“别装了,”少年猛地靠近她,“我知道他不是。”
“哦,那你觉得他是谁呢?”南希慢吞吞地问。
“估计是你的什么情人吧,”伊比利斯懒懒地说,“但看你藏着掖又不像。”
少年水蓝色的眼睛像透彻的水晶一样,似乎洞悉所有的秘密,“看你对他的殷勤劲,我想他的身份定不会那么简单。”
“走开。”南希表情冷淡地用手扒拉开他。
伊比利斯一时没站稳,踉跄地扶住了书架。
“做什么?”少年嗓音不悦。
“拿书啊,”南希从他身后的书柜随便取了本书,娇滴滴地说,“你挡着了。”
伊比利斯扫了眼,《猪崽的护理方法》?
他轻笑声,不悦顿时消失,忍不住伸手掐掐少女粉嫩的脸颊,“我真的快要喜欢上你了。”
没分,假的。
“宿主,加哎!”小n惊讶地说。
南希也惊讶了,有铁公鸡终于拔毛的喜悦。
去登记借书的时候,南希用书挡着手把张小纸条塞给了管理员莉莉。
莉莉边感叹着老板越来越神秘了,边把准备好的北地传送阵收了去。在南希走后才打开纸条。
【亲爱的莉莉,明天下午五点钟在橡树街酒馆后面的小巷见面。记得带传送阵。】
“你真的借本书?”走出图书馆的时候伊比利斯问。
“当然啦。跟你说了嘛,我家在布尔顿南边的乡下。家里有农场,我多学点也没错。”
“我记得你是个神术师?”
“还没考试,我现在只是走在成为神术师的路上。跟护理动物也不矛盾啊,我不直在投喂你吗?”
伊比利斯微怔了下反应过来,他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好,加上你在海边亵渎神明已经四次了。”
南希微皱眉头,“怎么四次呢?”
“海边那次亵渎太多了,就全算在一次里,便宜你了。说人鱼是怪物算次、脑子不好算次、把我比作动物投喂算次,共四次。”
“哦,样的四次啊,你可真小心眼。”
搞定了所有的情,南希心情非常好,跟伊比利斯闲聊朝马车走去。刚走过去就看到萝布丝和柔丝不耐烦地等在那里。
“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快去找你了。”萝布丝不高兴地冲她嚷嚷。
“发生什么了?”南希直接问。
“公主殿下邀请我们打牌。你知道的,迟到是非常失礼的情。”柔丝说。
“玛格丽特公主?”南希问。
“还能是谁呢?”萝布丝说,“当然是她啦。”
“为什么会突然邀请我们打牌呢?”南希又问。
“吃午餐的时候大家说起扑克,殿下表示感兴趣。我们问她不打牌?她犹豫了下说她邀请我们,因为她不能随便去别人家里。可以理解,所以……”
“我们要去皇宫了。”萝布丝和柔丝起高兴地说。
南希点点头,“那么里面又有我什么呢?”她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别犯傻气,”萝布丝说,“三个人怎么打牌?父亲听说件事立刻让我们叫上你。可是天大的好机会。知道不是谁都有资格去皇宫的。”
南希抿了抿唇,看上去每件事都不是玛格丽特张罗的,但对方是ssr她就得小心点。
“我还是不想去。我在图书馆待了中午,累……”
“你致道尔家于难堪之地吗?”萝布丝不满地说,“刚才宫中的来了官员,记录了我们三人的名字。少个都会被解读为藐视皇家。”
“父亲也会不开心的。”柔丝加了句。
“好吧,好吧。”南希有点头疼地答应。
上了马车后她看向伊比利斯,“你会跟我去吧?”
伊比利斯没有直接答,而是颇有兴致地问,“你害怕那个公主?”
“不,不是害怕,是不太喜欢。”南希谨慎挑词语形容,“那位公主也不喜欢我。不过有你跟我起去,我就不担心了。”她扬起脸,漂亮的碧蓝色眼睛里闪着信赖的光。
“别拿这眼神哄我,”伊比利斯轻笑捏捏她的下巴,“我知道你有多讨厌我,巴不得我快点回亚特兰蒂斯。”
也不是很讨厌,你也是我的羊圈里的只。今天发现你能掉毛了,我可开心了。
……
精致的房间里,仆人们井然有序地摆放茶点。靠近窗户的地方,张铺着丝绸桌布的小方桌上正进行纸牌的酣战。
南希心不在焉地出着牌,好几次出错了牌。但她无所谓,反正也不是真的想打牌。
伊比利斯坐在旁边,单手搭在她的椅背上点点红桃k,“出这个。”
扑克又打了轮,玛格丽特把牌掷下,掐了掐眉心,显出有些疲惫的样子。
萝布丝瞥了眼,“已经五点了,我们也该告退了。”“是啊,”柔丝连忙接上,“打了么长时间,您一定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对于她们的体贴,玛格丽特轻轻一笑就接受了。就是做公主的好处,不需说话就有人主动解忧。
南希轻轻松口气,终于结束了。她把牌放在一边,随着两个堂姐跟玛格丽特告辞。
玛格丽特笑点点头,接过女仆递来的果汁抿了口,就疲惫地放在一边。
南希出门时,听到身后女仆建议玛格丽特补个眠。
切都很正常,看上去玛格丽特真的是单纯打牌。大概是她多想了。
到家,她足足喝了两杯红茶才满足地放下杯子。
伊比利斯倚桌子懒洋洋地看她,“就是你在皇宫不吃甜点和果汁的原因吗?我有点好奇,那位公主对你做过什么?”
“她暂时没有对我做什么,但不代表她以后不会对我做什么。”南希又开始剥桔子吃。
伊比利斯轻笑声,“我帮你把她拖入海底吧。”
“太残忍了,”南希把橘子瓣分开,“虽然我不喜欢她,但我可从没想过杀死……”
她的眼睛蓦地睁大,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吸入一道刺眼的白光里。伊比利斯下意识去拽她也被一起吸了去。
皇宫里,桌子上的扑克牌微微闪。玛格丽特笑用手抹开,从中挑出一张红桃和张黑桃。
“咦?多吸进来一个人呢。”
纸牌上面的图案变成了男一女的头像。
“也许是家里的仆人吧,正好在她旁边。”脑海中传出一道粗犷的声音。
“幸亏我听了你的话用高级道具对付她。”玛格丽特笑说,“她从我里安然无地回到家,大家都瞧见了,谁都不能说什么。”
“是啊,”粗犷声音说,“就算她失踪了,也不会猜到你头上。”
“她真的会被拉入纸牌世界吗?”玛格丽特问。
“当然,只要她碰了纸牌就会被记录。我们在她到家后,用道具开启纸牌世界的门,她就会被拉去。”
“然后呢?”
“然后烧掉就好了。”粗犷声音笑说。
“她不会逃出来吧?”
“不会,纸牌世界里的万物都是纸做的。那里没有水,空气十干燥。半天都不到她就会被吸成人干永远留在那里,再也无法阻碍我们了。”
玛格丽特满足地依靠在椅背上,“早点听你的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粗犷声音说,“只要你不再用你的脑子办。显然,并不靠谱。”
“以后只信你。”玛格丽特把纸牌凑到蜡烛上点燃,看们慢慢变黑变卷。
“当然了,我的ssr称号不是白来的。”
……
南希摔到一座黄色的草垛上。还没等爬起来,伊比利斯就从空气中出现,重重地扑在了她的身上。两人纠缠从草垛滚了下去。周围吃草的羊惊吓“咩咩”逃窜。
“起,起来。裙撑都被你压扁了。”南希喘粗气侧着脸,伊比利斯好像是故意的,嘴正好压在她的脖颈上,喷出的气息让她脖颈片酥麻。
伊比利斯抬起身,两手撑在她头两边说,“个时候为什么会担心裙撑?不该担心我们被拉到哪吗?”
“我现在只担心被你压死。”南希手脚并用推开他坐起来。
“真是没良心的人,”伊比利斯懒洋洋地坐起来,“刚才如果不是我用神术把你变轻,你早摔成肉泥了。”
南希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只小羊见到危险消除,重新凑过来用嘴衔草料吃起来。
她轻轻皱眉,伸手摸了小羊把,惊呼出声,“的毛怎么是纸卷?”
她又去摸其他的羊,眼睛越睁越大,“只也是,还有只。”羊群被摸来摸去,吓得四处乱窜。
伊比利斯捻起根草杆,轻轻地旋转。草杆展成张淡黄色的纸。他伸手揪过只羊猛地一撕。
在南希惊愕的目光中,羊成了两半。纸做的心肝肺“哗啦”下干巴巴地掉出来,就是没有血。
被分成两半的羊“咩咩”地叫着,脑袋看自己的身体。
“……”南希看落在自己脚上的硬邦邦的纸羊肉,惊讶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里是纸牌世界。”伊比利斯淡淡地说。他挥动右手,道微光落下,心肝肺重新滚了羊的身体。小羊完好无损地站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转身逃开。
“纸牌世界?”南希轻声重复了遍。
“嗯,就是纸牌统治的世界。国王、王后、士兵都是纸牌。除了们,里的万物都是纸做的。臣民、太阳、天空、山川、树木,还有风。”
“我们怎么到的里?”南希问。
“不清楚。纸牌世界没有门。就算是神明也无法到达。里相当于一个封闭的世界。但也不是一点记录都没留下。我知道里曾被人类造访,虽然大多数都死在了里。但也有人逃出去过。”
“逃?”南希觉得有点不妙。
伊比利斯舔了下嘴唇,“你没发觉吗,我们越来越干渴?里没有水。纸牌世界有特殊的保护机制。所有湿润的东西都会被吸干水分。”
“我不渴,”南希摇摇头,“我刚喝了两杯水。”
“我忘了,”伊比利斯有些后悔,“早知道我也该喝点。”
“现在怎么办?你能带我出去吗?”
“不能出去也得出去,”伊比利斯瞥了她一眼,“我比你还怕缺水。里的空气对我不友好。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开始吸走我的水分了。”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南希就察觉伊比利斯的状态不太好。他比任何时候的喘息声都更大,也更显得疲惫。
“我有点担心没等找到方法你就被吸干了。”南希说。
“哦,我不担心。”伊比利斯轻喘气说。
“为什么呢?”
“因为啊……”伊比利斯的眸光流转,在少女柔软的唇上停顿了秒。
“不是还有你个人形水果吗?”
他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朝自己边猛地一带。
南希吓了跳,身体仰倒在了草垛上。
下伊比利斯更方便了,轻松把她困在身下。
南希挣扎不动,见他的脸压得越来越低,心中响起了危险的警报。
“该从哪下口呢?听说人类的唇味道特别,沾了就忌不掉。” 他肆无忌惮地盯着少女嫣红的唇,喉结微动,带着点恶意说,“我还没尝过……”
少年粗粝的指腹抵在她唇上转了圈,激起一股陌生的颤粟。
“别别别。” 想起带着尖刺的舌头,南希连忙用手背挡住嘴,纤长的睫毛眨巴眨巴,“你清醒点啊海神大人,就算是救济粮也讲究慢慢吃。你咬坏我,我是会死的。”
“现在我是海神大人了?”少年懒洋洋地笑了下,“可惜有点晚了呢。”
他点一点地靠近,南希本能地闭上眼睛,手背紧紧压住嘴。
下秒,手心被温润地压了下。南希立刻睫毛轻颤。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轻轻柔柔,像云朵又像棉花糖。
潮湿的,温暖的,还有点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