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歌的音乐,很容易就把听众的情绪调动起来,然后跟着一起沉浸或是沉沦。音乐确实有种直指内心深处的魅力,这是其他东西都没办法比拟的,掌握了音乐的力量,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操控了人心。
舞台上的秦放歌,就像是一位高明的魔法师,把台下观众的情绪,玩弄于鼓掌之间。懂得越多的人,就越容易被他的音乐所影响。
韩薇自然是非常清楚明白这点的,她更清楚的,比起他的歌声,他的音乐,他的手指,他的身体,魔性更大。他钢琴小提琴玩得那么好,对手指,对身体肌肉的控制,简直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不仅让他善解人衣,在性事上的表现,更是特别的出类拔萃。他对此也极富经验,每每都能给人最美好幸福的享受,让她沉沦其中,流连忘返。
在车里做听起来很浪漫,实际体验其实并不怎样,更多的还是一种心理上的感觉。这晚他们就没选择这个地点,还是回秦放歌的住所,陈瑜珊早已睡下,而且她的睡眠质量相当棒,完全不用担心会吵醒她。
但韩薇和昨晚陈天虹的心思差不多,并没有着急跟他浪漫,都先交流琴技。
秦放歌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一首低音提琴协奏曲,也是让她以身相许的直接因素。练好这首低音提琴协奏曲,对她来说,意义特别重大。
在辉煌浩荡的音乐史里,作曲家为低音提琴而创作的协奏曲却是寥寥无几,真正的屈指可数,不会超过二十首。别说跟钢琴小提琴比了,比起大提琴曲来,都寒碜了太多太多,真正的冷门。
这也是韩薇为何如此激动和冲动的原因了,物以稀为贵,音乐作品同样如此。
秦放歌给她的这首低音协奏曲,不仅非常契合她的要求,为她量身打造,各种诡异阴森的元素都有。而韩薇就喜欢这样的东西,负面的情绪,她也一直认为,只有真正看清楚这些东西,才能去坦然面对,哪怕是究极的死亡。在她看来,人从出生后,就距离死亡越来越近,小时候的经历,更是让她彻底觉悟。只是,很多人不愿意去正视罢了!
在这首协奏曲中,秦放歌仿佛带着她穿越时空,体验那种看尽世间轮回的感觉。神秘的小河和楼兰文化,出土的小河公主,楼兰新娘,有太多可以发挥想象力的空间。
在演奏技法上,难度也是相当高的,尤其对演奏者的双手要求较高,左手换把频繁,右手弓子不停地换弦,没有相当的基本功,真的是难以胜任的。
而且,这样的三乐章协奏曲,各个乐章中的联系也是相当有内涵的。在演奏低音提琴的时候,快与慢之间音响效果变化,低音提琴各个音区之间的音色变化,尤其是将泛音音区的音色完美的展现出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韩薇这段时间,除了和其他姐妹一起排练要演出的曲目外,其余时间,基本也都花在了这首低音提琴协奏曲上。她也毫不掩饰对这首协奏曲的喜欢,主题相当明确,但不像其他协奏曲那样和声效果饱满稳定旋律优美。这首曲子,更多的还是低沉阴郁,夹杂着诡异和阴森,透着一种神秘、凄凉的美感。
韩薇也对这首协奏曲,进行了深度的结构曲式分析,这对成功演奏,是相当有必要的。
比如在第一乐章的呈示部中,对比显得非常的重要,强弱之间的对比、连弓法与顿弓法之间的对比,不同触弦点之间的对比,都非常有严格,也特别于讲究。在这里,秦放歌也用了传统的五声调,勾勒出黄沙漫天,一处绿洲的意境来。
而在演奏的时候,对工整结构的要求也是特别高的,就是强、弱、次强、弱。秦放歌要求她在练习时,首先脑子里要有这种清晰地概念,心中有着强拍弱拍的意识,在演奏时才不会把节奏弄乱,不会把曲子的流动性弄乱,有助稳定演奏的速度。
而在乐句之间的对比上,虽然谱面上对于力度符号的标记很少,但看过秦放歌的演奏后,韩薇就明白,其中的讲究实在太多。除了连线与顿音的区别外,渐强渐弱都是需要仔细考量的。而随着从弱到强的变化,弓子也越拉越长,弓速越来越快、弓压逐渐加强、并且弓子应该慢慢的从指板处移向琴马处。
这些细节处,也是韩薇和秦放歌的重点探讨的地方,比如从上行音节到下行音节的过程,从听觉效果上来说由于是从低音到高音,就会有从弱到强的自然感觉,反之会有从强变弱的感觉。再加上弓速和弓压的不断的变化,强时触弦点靠近琴码,弓速变快,弓压变强,工具变长,弱时反之的方法。这样一来,就能做出非常明显的强弱对比。
在探讨艺术的时候,韩薇也是特别认真和执着的,对她来说,这也是想当难得的,能提高自身演奏技术水平的时候。
秦放歌对此,也都还是一贯的说法,“我都没花多少时间在低音提琴上,相对而言,作曲比演奏还更容易些。我们一起努力,共同进步好了!”
这话也能说到韩薇的心底去,她这低音提琴上花的时间,确实要比秦放歌多太多太多,各种演奏技法的研究上,也要深入得多。相比起演奏,秦放歌在作曲上天赋更高,具体的演奏,也都是跟韩薇共同研究的。
比如在演奏时候的老问题,保留指的运用,就值得仔细探讨,所有的弦乐器中都会碰到这个问题。只是,低音提琴又有很不同的地方,琴弦又粗又硬,发音慢,演奏困难等原因,保留指对低音提琴的演奏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比如,发展部第一段看似简单的这段旋律,如果用她手里这把低音提琴来演奏,就不简单,首先如果采用都在G弦上演奏的话,每一个音都要换一次把位,这在这首曲子的速度要求下几乎是不可能的,左手会跟不上换把的速度,但是在第七把位上可以不换把位的演奏这几个音,这就是弦乐中所指的横把位,在横把位演奏时我们要注意,需尽量的提前做好下一个音的演奏准备,也就是要用好这个横把位的保留指法。
此外,秦放歌也跟她说了,“在这展开部分第二主题变奏的时候,与乐曲的开头相比较,音整个提高了五度,在这里的演奏处理上面,就需要加大力度来演奏。”
他也让她结合曲谱来分析然后进行处理,虽然看起来两段之间没有任何表情和力度记号变化,但是力度、表情的变化与音的高低变化是相呼应的,之所以在这里要提高五度,更是为了强调主题旋律,力度的增加便可以直接表现这点。这并不是秦放歌自己故意偷懒,不在曲谱上写出来,而是作曲家们的一贯处理方式。也需要演奏者,对此有着相当深刻的理解。
秦放歌也特别强调,“在这里,力度虽然增加了,但是也要注意弱音的存在!”
韩薇点头,秦放歌又接着边做示范演奏边讲道,“如果想要处理好这里的两段之间的对比关系,对弓子的处理也很重要。在弱拍时,弓速不宜太快,弓段最好是在上弓段。同时揉弦的快慢也要格外注意,在低音提琴的高音区演奏时,由于高音比低音震动要快,更容易被听到,但是所需要的力量要比低音区多,所以揉弦的速度也应该相应的比低音区揉弦要快。反之在低音区的演奏时,揉弦的速度也要稍缓一些,做好上述这些才能使演奏达到最佳的效果,才能保证乐句与乐句,乐段与乐段的完整动听。”
对于其中大段的十六分音符,也是相当有讲究的,尤其在练习的时候。韩薇在练习的时候,有时候会出现杂音,通过和秦放歌的演奏对比发现,是她右手运弓时,手腕的动作太多导致的。他也跟她交流了这些,动作做得越多,出现杂音的概率也就越大,要减少杂音的出现,就要有意识的去控制右手手腕,减少多余的手腕运动。
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通过不断地练习,适应了这种方法后,才能在换弓和换弦的时候,减少杂音。而通过减少手腕运动,手臂也能够使用更多的用上力量,拉琴时的声音变大,变得更加浑厚。
这些特别细致的细节,即便是韩薇的指导教授,也没办法教会她,因为教授也见不得会。秦放歌虽然有时候会很谦虚,但在他自己作品的演奏上,还是特别有信心的。基本在创作的时候,他就想好了该如何去演奏。但他演奏得出来,不代表韩薇也可以,她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练习和适应。
每首协奏曲,都少不了华彩的出现,华彩原指意大利正歌剧中咏叹调末尾处由独唱者即兴发挥的段落。后来在协奏曲乐章的末尾处也常用此种段落,乐队通常暂停演奏,由独奏者充分发挥其表演技巧和乐器性能。这部分的演奏较自由,难度也较高,因而也较引人注目,说是炫技也丝毫不为过。华彩乐段最初由独奏者即兴创作,后来作曲者也开始写作。
这里就是秦放歌这个作曲家,写的这段精彩无比,凄美哀伤的华彩,他充分展示了低音提琴的魅力,证明低音提琴,也是可以进行独奏的。
而最后的这段华彩,也正是两人重点探讨对象。韩薇也是最最看重的,是要为整首低音提琴协奏曲,做最华丽的收尾。
炫技的华彩,要求非凡的演奏技巧,同时又始终与主题紧密相联系。在曲谱上,秦放歌也把技巧、力度符号、表情符号、弓法、指法等,都做了很细致的标记和要求。这对韩薇来说,也是好事一件,但也说明了不仅要把技巧学会,在音乐等方面的处理上也很重要,对华彩中每一个符号的要求都要理解。
在韩薇的理解中,“华彩是整首乐曲的再次升华,这段华彩,是我的最爱!难度再大我也无所畏惧,我也有绝对的信心练好它……”
韩薇这样说,并不是无的放矢。秦放歌在这段华彩中,使用了大量的双音,而这些双音,无疑大大增加了华彩的演奏难度,同时也更加展示了低音提琴这门乐器的神奇。在练习双音的时候,需要娴熟的保留指技巧和横把位音概念,还有良好的和声音响概念,以及有力的手指,良好的音准,这些都是拉好双音的前提,然后开始练习在拉出双音的时候换把,慢慢的加强双音换把的准确性。不把音乐和技巧很好的结合起来,就不可能演奏出音乐的真正精髓。
在秦放歌的手里,低音提琴展现出了绚丽多姿、凄凉哀婉的华彩,同时,更是展示了低音提琴的另一面,动听、激情、厚重、忧伤等等……
韩薇看着他手指灵活无比的演奏,耳中听着他演奏出来的美妙音乐(越是凄凉哀伤,神秘阴森,对她来说就越是精彩纷呈)。而且,这首协奏曲,也有着相当深刻的思想内涵,涉及到生与死的轮回,情与爱的纠缠,生命和文化的传承……
两人在录音室里,认真起来,时间就一晃而过,似乎只找眨眼的功夫,就过了两个多小时。而秦放歌也应她的要求,把这些都通通录了下来,不管是画面还是声音,她说是要留着回去慢慢学习和欣赏。
等最后的华彩也探讨一遍后,韩薇就笑道,“我们是不是太浪费时间了,这么大好的机会,我们竟然用来练琴!”
秦放歌却是认真的回答道,“我特别喜欢薇薇认真的样子,特别美丽!”
“你也一样!”韩薇说,“我觉得你自己都不清楚,你认真起来的时候,有多大的魅力!不管是在舞台上演出,还是像现在这样的时候,都特别让人心动!”
对秦放歌而言,如此良辰美景,心动不如行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