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我要是去说,太爷是愿意给我休书呢,还是想直接打死我呢?”宴淮就反问了这么一句,汪明绘就不说话了。
高门大户里就是这么点不好,什么人啊东西的,不管好的不好的都先给占为己有了,才慢慢分辨,就算食之无味,也不愿意便宜别人,得毁了,得弄坏了,彻底没价值了才扔出去。
可是宴淮不愿意,她上一世做什么都要求一个体面,原身有冤有怨,她就一一解决了,再从这迟家退出来。
可惜这年代没有和离的说法,做了姨太太就是个小,连证儿都没有,这是体面不了的,宴淮也只能捏着鼻子去求休书了。
“那……我去说也不合适啊?”宴淮果然鬼精着,她都知道太爷好面子,哪有女人主动提要休书的,她去说指不定太爷怎么看她呢?
之前铺垫这么多,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汪明绘心里越发不喜,开始怀疑先前的定论下的太早,她怎么就觉得宴淮复杂呢,此刻分明就是个蠢货,在她面前故作聪明,殊不知早就被她看透了。
这点心机,还得多学几年呢。
“你哪里不合适,你背后有娘家,老太爷也是会听一两句。”宴淮瞭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汪明绘的耐心快要被她打破了,想必她的形象也重新置换了一下。
这个盟友宴淮很满意,在更深层次的合作之前,得让她扭转一下想法,宴淮之前和原主相差太多,迟白渊没有留意过她,或许不会怀疑她的性格,但是这几个女人不同。
她得做几件无意义的蠢事,掐掉她们窥探的好奇,现下就很好,汪明绘收到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她很蠢,以及她想要离开迟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家是娘家,我是我,这事儿我帮不了你。”汪明绘扭开头不愿意去看宴淮,实在是因为她控制不住嫌恶的表情。
“我还以为你是要帮我讨这巴掌的说法,没想到还得我帮你,宴淮啊,你拿出前些天的气势,别事情结了,又成以前那副鹁鸪样了。”汪明绘扭头看了眼双儿,示意她过来,“送客,为你忙这些天,我也乏了。”
宴淮目的达到了,也不愿意多留,她出门的时候,又说:“你放心,那巴掌你不会白受的。”
俗话说,一个巴掌一颗甜枣,得让汪明绘知道,她蠢,但是对她也有几分真心的。
果然汪明绘脸色好看了些,她从镜子里看向门口的人,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去闹吧,她受得起柯鸢的道歉,也乐得看到宴淮惹怒迟白渊。
刚回了屋,许奶妈就带了一个女孩过来,她的态度比以往好了很多,“三奶奶,这是伺候你的,叫绘春。”
宴淮抬了下眉,“谁吩咐的?”
她马上计划着离开迟家了,有没有人伺候无所谓,她也不是个喜欢被伺候的。
“少爷的意思。”许奶妈戳了下绘春,暗恨这个丫头不机灵,没点眼色,跟木头一样杵着不动。
“他什么意思?”宴淮又问。
许奶妈哪知道少爷什么意思,伺候了这么久,也是头一次见少爷对女人上心,竟然亲自拨了个丫头给宴淮,莫非三姨太要得宠了?
“少爷当然是关心你的,你这几天受委屈了,亲自挑丫头给你。”许奶妈说道。
她掏了掏袖子,摸出一块玉佩,腆着脸说:“三奶奶,你这块玉佩好生收好,戴了这么多年了,婆子不忍心收你的东西,保管了几天也该还给你了。”
将贿赂说的这么清丽脱俗,全然忘记那天市侩的嘴脸,宴淮伸手拿过玉佩,不由得感叹人活着,脸皮一定要厚,方能无懈可击。
“行,人我收下了。”宴淮才不相信迟白渊会关心她,待会儿得仔细问问这个丫头。
许奶妈出门,突然又停住,拍了拍自己脑袋懊恼地说:“瞧我这记性,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三太太别忘了,明天赵家有个宴会,少爷要带你去。”
“带我?”迟白渊又安了什么坏心思?
许奶妈态度不觉又矮了几分,她躬着身子说:“赵家那边喊打喊杀了这么久,原来是个乌龙,三奶奶你这些天受了委屈,少爷定是想在宴会上给你讨回来。”
她说这些,自以为宴淮会欣喜若狂,少爷这可是实打实地宠着啊,迟家还没有哪个女人有这待遇。
就算是大太太在时,少爷也没有带着她去参加过宴会,三奶奶还是头一份儿。
冲着这个,宴淮打她脸也得乖乖认下。
“知道了。”可惜屋子里的女人神情冷淡,并没有进一步询问许奶妈,更没有舍些钱财去拉拢人。
许奶妈心里不爽利,像是堵着一团气,关门的声音大了些。
宴淮没理那个人,她坐下端详着一声不吭的丫头,约摸十五六岁,身量细长,脸也是清丽的,别有一番柔弱姿态。
这种姿色,怎么都不该是个普通丫鬟。
“之前在哪里干活?”宴淮确定记忆力没有绘春的影像,才问道。
绘春垂着头,两只手交握在小腹处,看着老老实实,说的话却刺耳得紧。
“少爷身边的人。”
难怪这么不情不愿的,宴淮没有说话,倒了杯水,水声哗哗,屋子里的沉闷一点也没有缓解。
“那为什么把你给我了?”宴淮抿了口茶,隔夜的冷茶,也没有人换,看来还得有个丫头才方便。
绘春说:“少爷说我能干。”
宴淮先前还怀疑迟白渊是为了监视她。才弄了个丫头过来,现在听绘春说的话,事情似乎不是那样。这么不懂得掩藏内心的人,怎么做得了奸细。
“能干的话就动起来,把茶给换了。”宴淮搁下杯子吩咐道。
绘春拧了下手指,说:“少爷那儿我没做过这个。”
“那你做什么?”
“铺床。”
宴淮冷笑一声,“是不是还加一个暖床?”
难怪她没有见过绘春,原来是迟白渊房里的人,大户人家确实还留着旧习惯,娶老婆之外,屋里还放一个解闷的。
迟白渊把他暖床女人送过来做什么?想恶心谁呢?
“没有暖床。”绘春从牙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她倒是想暖的,少爷不让有什么办法,现在被赶了出来,人也见不上了。
“没暖床,你矫情什么,伺候人要有伺候人的样子,又不是当小姐的,泡个茶委屈你了?”宴淮说话不留情面。
绘春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隐秘的心思被戳穿了,她就是个卑贱的丫头,却心比天高,没什么比此刻更难熬。
“下去,别杵在这里了。”宴淮冷着脸说道。
绘春眼中有些屈辱,她拿过桌上的茶壶就转身走了,背影都能看出怒火。
第二天一早,绘春就送来了衣服首饰。
宴淮早早起了床,显然不太可能拒绝这次出行,还不如好好去享受。
缎面的墨绿色旗袍,穿上身颜色有些厚重,其他人穿可能有些老气了,可是宴淮长的明艳,又因为魂儿换了一个,气质冷冽,艳而不俗。
这身儿衣服挑的有意思,原主嫁之前没条件穿旗袍,嫁了之后又不好意思穿旗袍,这种颜色怎么压得住。
“谁挑的?”
绘春闷声道:“少爷挑的。”
宴淮坐在圆凳上,开叉到腿根的裙子用暗色的线绣成繁琐的收边,搭在白皙修长的腿上,暖灯下光是身体的一处,便美得神秘惊心。
“眼光不错。”宴淮吐出几个字,心里却骂那个男人心眼坏得很,指不定等着怎么挖苦她呢。
绘春咬了咬牙没有说话,动手帮她盘头发,宴淮的长发乌黑的又多,她动起来有些吃力,心里带着气,手上没个轻重。
在被扯了三次头皮后,宴淮冷冰冰的视线从镜子地投到绘春的脸上,“再扯痛我,你就不用来伺候我了。”
这话绘春原是该高兴的,可是这会儿她脸色一白,嘴角垂着说:“三奶奶我不是故意的,那我慢点,你别不要我。”
宴淮没说话,思索着迟白渊肯定警告过她什么,不情不愿也必须待在她身边。
收拾好后,外面的时钟都开始报时了,铜钟声有些沉闷,却异常清楚,宴淮戴上翡翠的镯子,下了楼。
迟白渊穿了一身西装,头发也全梳上去了,站得笔直,像把未出鞘的剑,没有一点书生气,周身气质凌厉,不知道的以为是那个军中新秀。
他正在打量宴淮,赤|裸的目光由上而下,像是看一件待价而沽的物品,不带一丝欲|望。
“怎么样?”宴淮故意转了一圈,眉眼的喜意掩盖不住,“这件衣服很配我,绘春说是你挑的,多谢了。”
确实好看,至少没有一点这身衣服主人的影子,完全是两个人。
迟白渊遗憾地收回视线,嗤了声转开头,“随便捡了条旧的,确实配你。”
“旧的?这是别人穿过的?”宴淮笑意敛了起来,不高兴地问道。
“是别人穿过的你还脱了不成?”迟白渊说道。
“对,我不穿别人的旧衣服。”
“哦,那你就在这会儿脱,不然就别废话,上车。”迟白渊理着自己的袖口,暼着气急败坏的女人,嘴角愉悦地向上翘了翘。
宴淮不怀疑他做的出来,只好哑了身,跟着他上车了。
这次她记住了。
【作者题外话】: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