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水伊看到了冥河。滔滔河水卷着无数骷髅,汹涌澎湃。
河水滔滔,水流声如雷贯耳。轰隆隆的声音中似乎有谁在耳边诉说着遥远的故事,水伊想要仔细听,却只听到了古老的声音如同龙钟。
水伊觉得一阵晕眩,隐隐听到有人在她耳边着急地呼唤她的名字。
当她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落在红色的纱帐上。
"你醒了?"
水伊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莲华立在旁边。
"莲华?"水伊觉得脑海一片模糊,"我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从今天早上开始,你便一直睡着。我可从来没见过你休息过这么长的时间。"
"今天早上?"水伊突然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情,师尊召集门下弟子去八宝楼拔落魂剑,轮到她之后,她走上前去,手刚接触到剑柄,就看到了那一片冥水,随后便失去了知觉。水伊心里一紧,忙问到,"早上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晕过去的,那把剑拔出来了没有?"
莲华摊手道:"你没事。大夫来过两次,都说你是太累了,师尊虽然着急却也没有办法。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若是真的伤了根本,你只怕是永远都超不过我了。至于那柄剑,还在火炉里待着呢。一整天,五百多个魄水派的精英弟子,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把那把剑拔出来,也不知这把剑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么说,我也没有拔出来?"水伊有些疑惑地问道。
莲华笑道:"当然,你以为那把剑这么好拔啊,不过你还真是不同,接触到那把剑剑柄之后,也不用力,就那样痴痴地看着,没多久就晕了,你真是病的头晕了。哎...这天下,除了魄家人,只怕是没有别人能拔出这把剑了。"
水伊沉默不语。
莲华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说到:"不陪你聊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去练习了。"
莲华离开以后好久,水伊才喃喃地说到:"可是,我就是魄家人啊。"
水伊想起了上山之前姐姐的嘱咐:"水伊。我们魄家世代统治魄水峰,一把落魄剑威力无穷,天下无人敢轻视魄家在冥界的地位。外公曾经说过,只要魄家有一个人在,外族任何人都无法度过冥河,魄家将和落魂剑一起长存于天地之间。可惜,有个时候。敌人并不是从外界来的。在外公统治魄水峰的第两百三十年,他收了一名叫做宇世君的弟子,这个弟子相貌出众,天赋异禀,又好学懂事,深得外公的喜欢。外公将毕生所学都教给了他,把他当做亲生儿子对待。谁知,宇世君心怀鬼胎,一心刚要取外公而待之,然而有落魂剑在山上他也不敢造次,于是他开始想别的办法。那时候,母亲还年幼不谙世事,她被宇世君欺骗,独自下山来游玩,游玩过程中碰到了父亲,所以才生了我们两个。宇世君让人假扮杀手追杀母亲,母亲和父亲带着我们仓皇离开,一直逃出了冥界之外。外公只有母亲一个女儿,听闻母亲出事,慌慌忙忙地跑下山来救,因落魂剑离开冥界之后便会失去威力,所以外公临行之前并没有带它。最终外公落入了宇世君的陷阱,被他杀害,宇世君又杀了母亲,绝了魄家的最后血脉。幸好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我们姐妹将的存在,所以父亲和我们姐妹将才活了下来。可父亲对母亲感情很深,母亲过世后没多久他便也自杀了。如今我们两已经是魄家最后的血脉了,水伊,姐姐没本事,在修炼上没有天赋,所以复仇之事,都要依靠你了。你上山去,好好修炼,等到你能够有能力拔出落魂剑的那一刻,我们便可以报仇了。"
所以在水伊看到落魂剑的第一刻,她心情极为复杂。一来,她害怕如果万一她将落魄剑拔出来了,那她是魄家后代的身份就很难瞒住,以宇世君的为人,绝对不会乖乖地让出掌门的位置。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杀死她们姐妹两。二来,她又十分渴望自己可以将落魂剑拔出来,凭借落魂剑的威力杀了宇世君。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没有拔出落魂剑。
"难道,我不是魄家人?"随即水伊摇摇头道,"不会的,姐姐是不会骗我的,一定是我实力不够。我要更加抓紧时间练习,争取早一天拔出这把剑,为我魄家报仇雪恨。"
光阴似箭,八宝楼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水伊很快便将事情抛在脑后了。她又开始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苦练,无论师尊和莲华怎么劝她她都没放在心上。她的实力增长迅速,可还是不及莲华,每一季的比试,她都会输莲华一招半式。
但水伊并不沮丧,因为她的努力并不是完全没用,她已经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和莲华的差距正在逐渐减少。从一开始的毫无还手之力,到如今只输一招半式,她能够看到远方的希望。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赢过莲华。
眨眼之间,银杏树叶再一次变得金黄。又是一年秋天到临。
银杏树叶即将落尽的这一天,水伊再一次来到了银杏树林尽头的青石板上,看着山腰上的山雾逐渐散去,看到水淋提着那个熟悉的食盒沿着小路一步一步地走上山来。
那是一年来,水伊最快乐的时候。
食盒里仍然是鲜艳欲滴的杨梅。
水淋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做成的酸梅,挑了最好的一层给水伊送上山来。
水伊一边吃着杨梅,一边提起了落魂剑的事情。
水淋听见落魂剑几个字,脸色有些难看,她忙问到:"水伊,你见着落魂剑了。"
水伊点点头道:"是啊,见到了,就在八宝楼内。宇世君每年都会让门下弟子尝试着拔出落魂剑,可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拔出来过。"
水淋冷笑一声道:"他大概是巴不得有一个人能拔出落魂剑,这样便可以彻底取代魄家在魄水峰的根本。真是心思歹毒,只是他这个算盘是打错了,落魂剑岂是那么容易拔出来的。整个冥界,除了我魄家,任何人都无法取出这柄落魂剑。"
听到这儿,水伊皱眉道:"可是,姐姐,我也拔不出来。"顿了顿道,"难道我不是魄家的孩子。"
"胡说什么?"水淋厉声喝道,"我们两是魄家仅有的两个孩子了。可落魂剑也并不是每一个魄家人都能拔出来的,否则,我也不会让你上山了。哎,我在修炼这一行没有天赋,让你上山,以为你可以将落魂剑拔出来以报家仇,可没想到你的实力也不够拔出落魂剑。这可如何是好。"
水伊见姐姐忧愁,忙安慰道:"没事的,姐姐,我还年轻,我一定好好修炼,总有一天,我实力够了,就能够拔出这柄落魂剑了。到时候我们再报仇。再说了,就算是拔不出落魂剑,等我实力够了,照样可以报仇。"
水淋笑着摸了摸水伊的头,脸上满是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姐姐心里很是高兴。只是落魂剑是家族至宝,断断不可轻易放弃。"顿了顿,随即问到,"水伊,你现在是宇世君手下的第一弟子了吗?"
水伊张了张口,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低下了头。
水淋皱眉道:"你不会还是第二弟子吧?"
水伊点点头。
水淋有些生气,将食盒扔在地上,冷声说到:"连一个莲华都打不败,还有什么资格说要打败宇世君,取出落魂剑。"
"姐姐,我..."
"好了。"水淋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你什么时候成为了宇世君的第一弟子,我便什么时候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