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明自幼及其疼爱这个唯一的弟弟。小时候,恒凌喜欢吃鱼,他便每次都会细细地将鱼刺给分离出来,恒凌不喜欢做功课,他便每天熬到深夜只为了做两份功课,恒凌喜欢骑马打猎,到处游玩,每次闯了祸回来,恒明都会为他袒护,甚至站出来替他承担罪责。这样的溺爱也直接导致了恒凌一直都长不大,到了十六七岁的他还像是个孩子一般一起来便满宫地找哥哥。
原本的恒明并不担心这个长不大的弟弟,恒凌虽然任性,可一向最听他的话。他相信等他当上皇帝之后,他可以护恒凌一生。
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直到后来,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事情。恒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像想象的那样能干,父皇母后相继离世,当孙丞相和护国公将父皇的遗诏拿给他,他拿起了笔将遗诏上的名字改成了恒凌时,他并没有想到今日的一切。
恒凌抬起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恒明,咬牙道:"哥,你若是不回来,我还会继续闹下去。锦绣宫不够,我便再建几十座行宫,几千宫人不够,我便再海选一次,把天下的女子都聚集在帝都。毒蛇不够,我还可以喂狼、狮子。如果国库钱不够了,我便再把赋税加重。总之,我过不好,谁也别想过好。"
"你胡闹。"
"我就胡闹了,是你硬要把江山给我的。你要不回来我还能闹得更大,对了,还有那个黎灵霜。哥,她可是黎灵月的妹妹,大概也是黎家的最后一个人了,你难道忍心......"
"你闭嘴。"恒明一巴掌打在恒凌脸上。
提到黎灵月,恒明觉得内心一痛,灵月,灵月,那个只有十六岁喜爱古筝的女子,就如同那雪山上莲花一般,不曾见过任何尘世的污浊。那也是第一个真正走进他心里的女子。当年他离开皇宫,可一直放心不下恒凌,每当极度思念他时,恒明便会来到锦珑河边,看着河水彼岸的皇宫发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遇见了灵月,每当他弹古筝时,灵月便会弹筝与他相合,每次他一回头,便能看到绣楼上的女子也在绣楼的窗口边看着他。
"哥,我知道,你喜欢黎灵月。要不然你也不会把你最喜欢的那首《秋水》教给她,那首《秋水》从小到大你只弹给我听过。那天我在锦珑河边听到这首曲子的时候我便知道她是你的心上人。"
"你知道?"恒明痛哭道,"你知道你还让她入宫,你知道你还杀了她。你......"
"因为,我想逼你回来。"恒凌大声争辩道,"我以为我抢了你喜欢的人你会回来,可你没有,所以我杀了她,我只想你回来,哪怕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至少你能回来。"
"凌儿。"恒明叹了口气。
当年灵月把那封私奔的书信送给他时,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把书信烧了,他只是一个瞎子,一个乞丐,颠沛流离。他不忍心灵月陪她受苦,不忍心这纯洁无暇的女子染上世间的污浊。所以他离开了,后来听到灵月入了宫,他只以为是凌儿也喜欢她。于是便放下心来,在青山下的山洞里闭关闭了两年,出关之后,一切都变了样,灵月死了,黎家也败了,当他再次回到锦珑河边的时候,再也见不到那个怀抱古筝身穿白衫的女子踩着河边积水缓缓而来。
"那个女孩也是真的喜欢哥哥呢,她进宫之后天天弹那首《秋水》,天天看着锦珑河发呆,就连死的时候我问她心上人是谁她都死咬着不说。后来我还是从黎家两父子嘴里知道的,你当了算命先生,然后我派了好多人找你。"
恒明叹了口气,他知道恒凌的目的,那个时候街上天天都在抓算命先生。得知灵月死后,他恨不得立即进宫找恒凌,可他最后还是忍了下来,他怕当时的他太过愤怒,真的见到恒凌,或许真的会在一怒之下把他打死。
"哥哥,可是你一直都没回来啊。"恒凌几乎哭的泣不成声。
恒明叹了一口气,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恒凌,替他整了整散乱的长发,道:"凌儿,好好治理你的国家吧,就算是不为了父皇母后,也当是为了一直信任你的哥哥好吗?"
"哥。"恒凌瞪大眼睛,眼泪顺着脸颊不停地滴落,"你又要走了?"
恒明点点头,拿起了墙角的竹竿,敲动着青石板缓缓离开。
"哥!哥!"恒凌的声音就像是一个找不到亲人的小孩,孤苦无依。他想去追,可浑身重伤的他刚跑了一步便跌倒在地。
恒明走得很快,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密道中。
"哥!哥!哥!"
恒凌的声音回荡密道里。
夏溪颖听着有些心疼,可这样的一出宫廷大戏他还真帮不上忙。
"溪颖,那是恒明诶,你不去追吗?他可是知道寒水碧心琴的下落诶。"
夏溪颖拍了拍脑袋:"哎呀,你看看我,尽看戏去了,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安安,放我下来,我们去追。"
"哦。"木安安将夏溪颖放了下来。
夏溪颖刚准备走,恒凌一回头,便看到了他们。
"额......"夏溪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一下子不知道是该跑还是该留了。
"你带我去找哥哥好不好?"恒明眨了眨眼睛,眼泪浸湿了眼眶。
这下夏溪颖有些为难了,他最见不得人哭。
"那个,我......"
"你带我去找哥哥好不好?你一定能够找到他的对吗?"
远处传来了阵阵琴音。
夏溪颖顺着琴音往前走,一刻钟之后,来到了锦珑河边。
锦珑河的河水依旧缓缓地流淌。
河水对面的皇宫火光弥漫,那是杀入皇宫的起义军正在和残余的守卫军战斗。金色的墙壁已经被鲜血染透。
恒明坐在河边的梧桐树下,膝上放着一把古琴,那琴通体晶莹透亮,像是一整块寒玉天然天然形成,琴身上雕刻着精致古老的花纹,镶嵌着玲珑剔透的珠石,琴尾用凤凰羽翼装饰,华贵无比。
夏溪颖一眼便认出来了,那便是他寻找了许久的寒水碧心琴。
"原来这琴在你手里。"夏溪颖轻声说道,"那个......你要我保护黎灵霜我做到了。他们虽然现在还在锦绣宫内,但是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了,那你是不是该按照原先的约定,把这寒水碧心琴给我了。"
恒明叹了一口气,,轻轻拨动了一下琴弦,弹的还是那首他自幼便十分喜欢的《秋水》。
恒明忍不住回头,可那残败的绣楼之上再也没有人弹筝与他相合了。
漆黑的夜里突然出现了万丈霞光,那彩霞如同盛开的牡丹,在空中华丽绽放。万丈霞光之中,一只凤凰展翅而飞,凤鸣声传遍了整座帝都。
帝都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夏溪颖也被这景色震撼住了,喃喃地说道:"这便是寒水碧心琴吗?"
"恩。"恒明继续拨动琴弦。"
夏溪颖叹了口气,他听人说过,寒水碧心琴代表着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据说只要用这琴弹奏一曲,就能够使天下富足。
恒明看着远处的天空,喃喃道:"凤凰高鸣,未来的十年里,天下土地富饶,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