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寒第一次看到大海,是在黄昏的尽头。夕阳西下,天边的晚霞落在一望无际的海水里,风一吹,海浪翻滚,如同血海一般。
"这是...海。"涟寒看着翻滚的波浪,忍不住落下了眼泪,在曾经的无数个梦境里,她幻想着,海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今她终于看到了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海,以及海边千奇百怪的贝壳。
她在海边坐了一个下午,感受着海风吹动发梢的感觉,心里一片安宁。
在夕阳落下地平线的最后一刻,菁泷也来到了海边,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海边的女子。
涟寒回过头,看着菁泷,露出了一个微笑:"菁泷,我出来了。"
菁泷手里的贝壳一下子全部掉落在了沙滩上。
"公主。"菁泷向海边飞奔过去。
两人在海边的夕阳下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哪怕滔天巨浪,也不能让他们分开。
夕阳下的大海,定格成了一幅幸福的画卷,涟寒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涟依,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幸福,哪怕是最终死去,也不会有任何后悔吧。
菁泷早已准备好了一条床,这是他用老嬷嬷给他的钱换来的,他准备的许多食物在船上,然后对涟寒说道:"公主,我们走吧,离开这里,海的尽头,就是我的家乡。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涟寒笑了笑,与菁泷一同上了船,夕阳缓缓落下,一条船迎着海浪在迎着夕阳往远处驶去。
很快,夕阳落到了地平线以下,黑夜笼罩着大地。无数星光洒落在海水里,月亮悬挂在天空的最高处。
涟寒抬起头,看到了那一轮明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公主,怎么了?"菁泷感觉到了涟寒的异样,开口问道。
涟寒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不喜欢月亮,我很想看到蓝色的天空。"
菁泷笑道:"没事的,公主。这是外界自然定律,有白天,自然会有黑夜,等黑夜过去了,太阳又会再次升起来。"
"是这样啊?"涟寒苦笑一声,"真希望早点看到太阳呢。"
菁泷笑了笑:"公主要是不喜欢月亮就先睡上一会儿吧,等公主睡醒了,就能看到太阳了。"
"嗯..."涟寒笑了笑,靠在菁泷的肩头,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而,他们再也没有见到过太阳。
漆黑如绸缎的天空,再也没有升起的太阳。那艘小船,在月色下越行越远,却永远驶不出那一片黑暗。
涟寒已经从梦里醒来了无数次,可那一轮明月却永远没有落下。离开了冥界深渊的涟寒,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来越虚弱。当船在海面连续行驶了七天以后,涟寒最终病倒病倒了。菁泷十分着急,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四处皆是茫茫大海。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治病的草药。
菁泷想过很多办法,甚至想重新回到原来的海岸。可是四周的黑暗如同一个牢笼,那艘船在一片黑暗里迷失了方向,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路途。
在海上行驶了半个月之后,他们存储的食物全部吃完了,那个时候的涟寒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五光十色的光明,也有痛苦的黑暗。二十多年来,涟寒第一次知道了挨饿的感觉。也是那一天晚上,海上突然起风,海风将那艘小船吹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块木板漂浮在海面上。刺骨的海风拼命地吹着,涟寒裹紧身上的衣服,和菁泷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但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那呼啸的海风。
"菁泷,我好冷。"涟寒喃喃地说道。
菁泷抱紧她,轻声说道:"没事,过了今晚就好了,等到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就不冷了。"
那是以前菁泷与父母出海的时候,若是在晚上遭遇了暴风雨,父母就会这样说:"没事了,再等一会儿,等天亮就好了。"
但是此时的菁泷知道,或许天永远不会再亮起来了。
恍惚之间,菁泷好像看到了光,在很远的地方,如同灯塔的光芒。
菁泷猛地站起来,奋力向远处望去。
"涟寒,我看到光了,那儿可能有人,我们快点过去,如果有人,我们就得救了。"
菁泷用尽浑身力气想要划动船只,可此时的船只剩下了一块甲板,任凭菁泷怎么用力它也只是在原地打转。
无奈之下,菁泷只得另想他法。
"涟寒,你先在这甲板上待着,我游过去看看。"
涟寒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光,不知怎的,她居然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涟寒内心一阵不安,她急忙抓住菁泷的手,虚弱着说道:"不...别走,我害怕。"
菁泷坐下来,抱住涟寒,安慰道:"放心吧涟寒,我只去一会儿,等看到人了我就回来接你。目前这座灯塔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如果我们不去争取,那便只能在这甲板上等死了。"
涟寒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一阵风吹来,将甲板吹得更远了些,海水翻滚着巨浪,扑了过来,冰冷的水花将两人的衣服彻底打湿。
涟寒觉得身上更冷,菁泷则知道此时不能再犹豫了。他拿起甲板上唯一剩下的一捆绳子。将绳子的一头绑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教给涟寒。菁泷安慰道:"涟寒,我马上就回回来,你拿着绳子这一头,若是害怕,你便用力牵动绳子。你放心,只要你牵动绳子,无论多远,我都会回来的。"
涟寒知道,此时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菁泷迎着海浪,向远方游去。涟寒手里紧紧握着绳子,看着菁泷在海里越行越远。
涟寒盼望着菁泷能够早些回来,然而,涟寒整整等了三天,也不见任何人。海浪将甲板吹得更远,涟寒脑海一片模糊,她几乎很难保持清醒了。她用力拽动绳子,想呼唤她的爱人回来,但是,绳子回来了,绳子的另一头却空无一人。
"菁泷。菁泷..."涟寒在海上竭尽全力地喊着,微弱的声音在很快被海浪吞噬,月光清冷的光芒照耀在涟寒身上,等待她的只有死亡。
夏溪颖来到海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看到了一块破旧甲板上的那个女孩,她死得并不安宁,脸上满是痛苦与绝望。致死的那一刻,她最信任的爱人,并不在她身边。
夏溪颖跳上了甲板,眺望远方,在距离甲板十几米的地方,他看到了一具男尸,那是菁泷的尸体,他是力竭而死的。
"是月光涟。"木安安解释道,"月光涟将他们困在了另一个空间,菁泷没有找到灯塔,他想游回来,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回来的路,最终力竭而死。"
"月光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徒,相对于涟依死时的安详,涟寒则是更加绝望,因为她并不知道,她的爱人是不是已经背叛了她。"木安安轻声说道,"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溪颖,我们只需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即可。"
夏溪颖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瓶子,然后割开涟寒的手腕,殷红的鲜血顺着瓶子救了进来。这是月仙的血脉,月光涟的真正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