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寺某臭屁空荡荡的禅房里,裹着毛毯的左俐隽忽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
"阿--丘--"
他家小萍儿估计又在咒她了。昨晚上砸了一万两,小萍儿应该没有被人采走吧?李三娘要是敢将小萍儿推给别人,小心他掀了她个听雨阁不可!
哀怨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禅房,要不是为了凑齐那相当于一万两白银的铜钱,他才不会将那些红木家具全都当了!
谁让李三娘出的馊主意,所有的票数都要按铜板来算,说什么照顾到低收入人群的需要之类云云。这会儿估计全桐安的铜板都到听雨阁去了!
啊,他的锦被!
啊,他的带棉絮的蒲团!
禅房里外的暗卫们齐齐捂住腰间荷包,齐齐做望天状,咦,他们看见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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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阁里,阮萍想着昨晚听雨阁的进项,心里愤愤的。怪不得那么多青楼都挣着要办花魁赛呢。她卖身才卖了五百两,是不是亏大发了?
不行,赶明儿得找李三娘修改个合同...
心蓝却仍在关心昨晚的事情--
"刚才我说到哪儿了?啊对,我正瞄着花瓶的时候,外面突然一阵闹哄哄的,好像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快来人呐,有刺客-';紧接着好像又有人大喊-'快来人呐,他们要对付烟鸿--';..."
"然后他就去看热闹了。"
阮萍想都不想就接话道。伸手将面纱扯下,伸手任由心蓝将便服套在自己身上,阮萍说得随意,眼底却闪过一丝不着痕迹的了然。
左俐隽那脾气她还不知道么?天生臭屁爱凑热闹爱看新鲜,否则为何哪里出事哪里都有他的身影?广德楼前惠妃玉兔马大惊那一回,她到听雨阁找李三娘被群妞围困那一回,再到昨晚上,总是他都得插一脚--虽然用的是不同的身份。
哦,对了,真正用左俐隽这个乌石四王子的身份的一回,倒是去阮莲的及笄大礼上打过一回酱油。
唉,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一国王子该有的样子。
阮萍闭了闭眼,为自己竟然又想起他感到有些愤愤。
"姑娘怎么知道?当时他的反应还把我吓了一大跳呢。本来色眯眯地看着小姐,听到外面的动静,'唰';一下起身就走。"
心蓝瞪着大眼睛,好像是真的觉得不可思议。那速度,直接掠成了一阵风呢。
"色眯眯?"
阮萍坐到梳妆镜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这倒是说对了,不管他是谁,总是改不了这一点。就算是扮成周琛吧,不还是将她的绢帕给抢走了?
不仅如此,还进过人家水舞姑娘的房间呢。依当日听雨阁的人一听到"周琛来了"这句话时退潮似的反应,就该知道他在听雨阁众姑娘心中的地位!
虽然他说他只是向那些姑娘卖些胭脂水粉什么的,可是鬼才相信呢!
心蓝执起梳子,注意到阮萍面上有些愤愤的,却只当是因为左俐隽想亲薄她的缘故,张了张嘴正要安慰,阮萍忽然挑眉。
梳妆台上,赫然放着一个浮雕精美的檀木盒子,看着有些眼熟。昨晚上发生太多事情,她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顺着阮萍的目光看去,心蓝的脸上立刻放起光来:"姑娘,你是不知道啊,昨天晚上捧姑娘的人可多了,银钱那是花花的...所以,点沧玉最后就是姑娘的了!姑娘是没看见啊,那些输了的姑娘们,一个个恨得咬牙又绞帕的,还有的昨晚就卷铺盖回去了!"
阮萍紧紧地皱着眉头。点沧玉,这根本就是催命符。全天下都盯着这块玉,现在到她的手上,岂不是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李三娘究竟在搞什么鬼?
而且,这个花魁来得,似乎太容易了些。沏露的《落雁》,冰冰的《剑器舞》,更有一个洛水的画舞,哪一个不比她昨晚蹩脚的表演好上百倍?
不过按照那个神秘人的票数来看,她不想胜都有些难--再好的制度,都有被人打破公平的危险,只要那人够任性,够疯狂。
伸手将檀木盒子推开,左瞳看起来兴趣缺缺。然而檀木盒子移开后,一封淡黄色的信封露了出来。
"这信..."
"哦,这信啊?今晨不知哪来的一个小毛头从门缝里递进来的,被我当场抓了个正着。问他信是哪来的,扭头就跑。"
阮萍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心蓝满怀兴奋地给她理妝,手心里握着淡黄色的信封,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欲拿回点沧玉,三月十五子时,城东柳林见。"信中这样写道。
看样子点沧玉不见了。
阮萍伸手打开檀木盒子,果然空空如也。
只是奇怪,既然不知不觉地将点沧玉偷了,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地送来这么一封信?看样子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就要这块所谓价值连城的点沧玉,对方的目标是她。
可为何偏要等到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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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阮萍刚进倚水院,立刻被半夏拖着进了西屋。
"怎么了?"阮萍不明所以。半夏并不是一个回咋咋呼呼的人,发生什么事了,半夏竟如此着急?
"怎么了?"半夏将阮萍摁在梳妆镜前,转身朝衣柜走去,"小姐昨晚到底上哪里去了,一晚上没回来,可急死半夏了。别的事情尚可,但这回可不得。小姐,你忘了么,今天可是相爷的寿辰。咱们这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大概备个薄礼聊表孝顺也就罢了。可关键不在这寿礼,关键是人得到啊..."
阮萍眨眨眼,是了,三月初四,相爷爹的寿辰,她怎么给忘了?
"现什么时辰了?"看着半夏手手忙脚乱的样子,阮萍却有些想笑,"你急什么?我还不急呢。"
"小姐您就别笑话我了,"半夏将阮萍身上的便装脱下,"这一大早啊,各位小姐少爷们都前去请安了,就差小姐您了。您说我能不着急嘛?现可是辰时三刻了,要是再晚些,可不知道那些个饶舌的人说出什么风凉话来呢。"
看着半夏忙忙碌碌的身影,阮萍心里想着,是不是该让倚水院里添几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