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朦胧地笼罩着整个大地的时候,成冲开始精心实施自己的计划。
从集市上买来的那些水果早就给战友们瓜分了,而土黄色背囊里其它物件却还一件不少地留在那里。成冲迅速换上了那件从军用品商店买来的沙漠迷彩服,只是没有挂肩章。
然后将那个大号的软皮水袋灌满了水,野战口粮和压缩饼干原本就备齐了的。这些都是野战必需品,是人活下来投入战斗的基本保证,所以格外重要。
置身野外,如果水和食物得不到的补给,大量消耗能量的身体得不到及时补充,是扛不住吃不消的,保不准,即便没被敌人打死,也生生渴死或者饿死了。
忙完这些之后,成冲开始打起了武器装备的主意。
此刻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武器只有那柄经常携带在身上的乌黑不发亮的匕首飞鹰勇士,此番前去偷袭,最重要的炸药包必须也只能从哨卡的军械库获得。
普通的连队,都有一个守备森严的军械库,钥匙一般由连队主官与连队文书共同保管,双锁双钥匙。可月半弯哨卡算不上普通连队,自然也就没有普通连队的那一套完善的管理机制。
小小的军械库只有一把钥匙,并且由排长高兵亲自保管。高兵当然还不知道新兵蛋子成冲此刻居然会有如此大胆简直异想天开的想法,如果他知道,借他一百个胆,也绝不会同意成冲此次凶险万分的私自行动的。
成冲明白,这话儿绝不能跟排长说,更不希望让排长因此而担责任。
那怎么办呢?成冲一时心里竟没有了主意,夜色渐渐浓稠,成冲心急如焚。因为机会只有一次,过了今夜,明天一早,排长就会派车送他下高原,以后别说是为死去的战友报仇雪恨了,就连再上一次这鸟不拉屎的高原都难上加难,何言其它了。
怎么办?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成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又无能为力,总不能去撬了军械库的锁吧!当然了,这也是万不得已的办法,如果实在没有别的更好办法的话,那也就只能如此了,别的顾及不了了。
黑夜里,成冲忽闪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精神旺盛,完全没有丝毫的睡意,他在等待着下手的机会。尽管这时候哨卡里的绝大多数的士兵不是已经成功跟周公会面了,就是已经处在与周公会面的道路上了。
忽然,哐当一下,黑暗中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原本神经就高度紧张的成冲即刻循着声音望去,但见一个睡眼朦胧的士兵打开了军械库大门,摇摇晃晃地从军械库里取出了一支八一步枪,然后几乎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地出了军械库,随手将门只轻轻地带上就了事了。
这是夜晚一个去接哨的哨兵自行取枪的全过程。
原来军械库的钥匙由高兵自己亲自保管确实不假,但排长大人晚上也是要睡觉的,总不能每个上哨的哨兵去取一次枪都要去叫醒一次他吧,所以晚上的时候,军械库的钥匙则是由上哨的哨兵轮流保管的。
上哨的哨兵自己打开军械库,自行取枪完毕后,有时候并不马上关上军械库的大门,而只是将军械库大门轻轻带上。等接哨的哨兵接完哨之后,将钥匙交给下哨的哨兵,下哨的哨兵将自己手里的八一步枪入库后,这才锁上军械库大门。反正哨卡就这么些人,互相深度信任,多少年来也没出过什么事情。
这原是哨兵们平常上哨时的一个小小的疏忽,然而却给了成冲一个可乘之机。
见那个取完枪的哨兵歪歪斜斜地走出了大门,消失在夜色中之后。成冲迅速起床,悄悄地摸近了军械库,军械库里全是些轻武器,唯一能拿得出手具备攻坚能力的武器大概要算六九式四零火箭筒了,俗称RPG火箭筒。
当然,成冲要找的不是这个,而是杀伤力更加巨大的炸药包。他轻轻地打开了一个个枪柜,逐一仔细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最后一个铁皮柜里,让他找到了存放炸药的所在。
成冲精挑细选地挑了一个脸盆大的炸药包,迅速地塞进了背在后背的背囊中,别的武器一样也没有动。然后便小心翼翼地摸了出来,将军械库的大门重新轻轻带上,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才出得门来,紧接着成冲又碰到了另一个棘手的问题,那便是如何避过上哨的哨兵,没错,还是自己方的哨兵。
自从之前的月半弯哨卡被毁之后,哨卡加强了警戒,夜晚的单哨换成了双哨。此刻哨卡的两头各有一个上哨的哨兵,哨兵所在的哨所占据有利地形,视野非常开阔,几乎可以对哨卡方圆一两公里进行无死角警戒监视。
要避过他们,着实不容易,与其偷偷摸摸地隐蔽前进,倒不如大方地主动找上门去。因为一旦偷偷摸摸地隐蔽前进被哨兵发现了,那势必会惊动整个哨卡,弄不好还会挨上几发子弹,那可就糟透了。
想到这里,成冲随即大踏步向西边的那个哨兵大摇大摆地走去,果然,成冲还没走出去几步远,那名警惕的哨兵就发现了他。
暗淡的月光之下,双方相距好几十米远,彼此根本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轮廓。
“站住!口令?”那哨兵忽然一声断喝,喀拉一声就举起了手中的八一步枪。
“是——我——”成冲只得原地站住了,一个字一个字地回答道。
“你是谁?口令?”哨兵还是举着枪,继续追问成冲口令。
成冲哪知道他们今夜的口令,他只是来这里临时借宿一晚的,怎么可能知道他们那不时变换的口令呢?什么一下子是长江黄河,一下子又变成了刀山火海的,谁知道呀?
成冲只得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自己的身份,他没有再向前走动一步,也没有做其它的小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要是还冒冒失失地向前走动或者不停的手舞足蹈的话,很有可能会挨子弹。因为夜里的哨兵问不出对方的口令或者对方的口令不对的情况下,是可以酌情开枪的。当初他自己矗在那个位置上当哨兵的时候,班长魏建功就再三跟他强调过的。
成冲依然还站在原地,那名哨兵却手持强光手电端着步枪慢慢走了过来,小心谨慎,如临大敌一般。成冲一看就知道,对方也是个新兵,因为如果是老兵的话,早就让自己举起手里,慢慢走过去了,或者已经发现是自己人的话,早就日爹操娘的骂开了,哪来还会自己慢慢送上门来。
“哟!成冲,是你呀?”强光手电往成冲脸上一扫,那名哨兵随即放松了警惕,长舒一口气操着一口厚重的西北普通话问道。
“是啊!是我!”成冲淡定地回答道。说话时,斜眼向这名哨兵的肩膀上一睨,发现对方确实也只挂一条单拐,正是一个新兵。
见对方是自己的同年兵,并且一脸的憨厚,成冲紧绷的心随即松懈了下来。在部队里,同年兵的感情是最深最铁最过硬的,甚至双方不在同一支部队不在同一个单位的士兵,只要见对方是自己的同年兵,都会自来熟地称兄道弟,呼朋唤友。仿佛科举制度下的同年同科一般。
“咋了?兄弟,这大晚上的还不睡觉?”这哨兵知道成冲也是个新兵,彼此是同年兵,随即也很随和地问了起来,同时还甩给成冲一支香烟。
成冲很随意地接了过了香烟,点上了火,也给对方点上,装着若无其事地回道:“可不!翻来覆去睡不着呀!出来走走!”
“诶!我听他们说你小子今天下午竟然跟排长吵了起来,有没有这事儿?”哨兵吸了一口烟,面带微笑地盘问起来。
成冲看了他一眼,见他笑得一脸的天真无邪,这才装着很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正因为这事儿发愁呢!”
“哈哈!你小子牛!跟你说,在咱们哨卡这七八个新兵里头,还没人敢跟排长顶嘴的呢!哈哈!你小子有种!”这名哨兵说话间,用右肘轻轻地很友好地顶了成冲好几下,笑得那叫一个畅快。可见,在他看来,同年兵里有个敢跟排长吵架的战友,似乎是件很有趣很有面子的事情。
“牛个屁,有种个毬,正因为这件事儿,排长下了逐客令,明天一早就要派车送我下山咧!”成冲苦笑一声如是说道。
“嗨!下就下呗!这么个破高原,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整天死气沉沉,有什么好稀罕的,反正我才上来半年多,就已经待够了,真不知道他们那些当了七八年十来年的老士官老班长们是怎么熬过来的……咦!你大晚上的还背个背囊干什么?”这名哨兵噼里啪啦说了一连串的牢骚话,这时候的他才发现成冲后背还背着一个土黄色的背囊,真是有点后知后觉。
“正因为这事儿才出来转的,你知道不知道?这附近有一种神奇的石头!”成冲脑子一转,随即使出他隐藏多年的不那么正经的流氓习性,故作神秘地装神弄鬼起来。
“石头?是什么石头?我咋不知道?”那一脸憨厚的哨兵果然就上道了,瞪大眼睛好奇地追问道,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儿。
“荧光石!”成冲故意压低声音,煞有其事地说道。
“啥叫荧光石?”这名哨兵一脸的疑惑,但他十分愿意相信成冲所说的话儿。
“这都不懂?荧光石就是夜光石,你不会连夜光石也不知道吧!那夜明珠,夜明珠你总该听说过了吧?”成冲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继续胡说八道,总之说得十分认真,让人难以分辨真伪。
“夜明珠?夜明珠我当然知道啦!那可是无价之宝哇!这个破地方会有那玩意儿,你就扯犊子吧!”即便再憨厚的西北汉子,这时候也能听出成冲所说的鬼话,这名哨兵果然有些怀疑起来。
这个鸟地方会有夜明珠,真可谓半夜说鬼话——忽悠鬼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