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西北军区总医院院长办公室里。
那名一期士官正在军姿严整地站在院长面前,满腹委屈地向院长打小报告。
“院长!这次演习,虽然蓝军获胜,但是蓝军是因为作弊了才获胜的。而我们医院尽管是中立单位,不参加红蓝双方的任何军事行动,可是我们医院却有人帮助蓝军作弊…….”
这名一期士官的这番话儿,仿佛一枚重磅炸弹,在那平静的湖面上,突然炸响,顿时就引起了院长的高度重视。这名原本坐在椅子上正常办公的陆军少将,顿时就有点坐不住了。
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咱们医院里居然会有这样的人?
这样的事情非同小可,如果属实,定然会遭到军区首长的严厉批评,即便是给医院负责人塞上一堆的处分,也不为过。
毕竟演习一次需要调动成千上万的人,需要调动成千上万的武器以及物资,工程堪称浩大。况且任何的军事行动都是极其严肃的事情,如果有人从中作弊做手脚,破坏军事演习的公平性客观性,那这个罪责,恐怕没有人能够轻易担得起。
而这样的事情,一旦传播出去,给医院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十分巨大的。
“你可有证据?这样的话儿,可不能信口雌黄,胡说八道。”院长连忙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微微正了正鼻梁上的眼镜,目光如炬,郑重而严肃地问道。
“当然有证据,否则,这样的话儿,我可不敢胡乱编造,胡说八道。”此刻的一期士官咬定青山不放松,梗着脖子说得十分坚定。
他才不管院长此刻是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心情呢!
或者说,这正是他想看到的。
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直都是秉公当差,任劳任怨,而那两个猛虎团的鸟兵一再跟他过不去,上次还因此挨了院长一巴掌,他早就蓄了一肚子的委屈,无处宣泄了。
这次一定要较真到底。
“那就说说你的证据,记住,要实事求是,不要有一句虚言。当然了,也不要轻易漏掉一个细节。”一脸庄严和严肃的院长,简单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一期士官继续说下去。
这名一期士官接着说:“那天晚上我带班,有两个蓝军的兵,假装病号,突然就窜了进来,一个是腿伤,一个是胳膊伤,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俩是假装的。”
“会有这样的事情?你可还记得那两个人的相貌特征,军衔或者大概年龄什么的?”院长见眼前的这名一期士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顿时就有几分相信了。
“记得!”此刻依旧觉得自己委屈万分的一期士官面带怒色地继续说道:“他们俩即便是化成灰,我也记得,就是上次一个在咱们医院住院,一个不按照正常流程来看他,还跟我们闹了一场冲突的那两个列兵,不过,他们俩现在都已经是上等兵了。”
听到这里,院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心里顿时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
那场差点动了枪的冲突,院长当然还记忆犹新,而他自己当时就给了这个一期士官一个大嘴巴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轻易忘记。
他略略低了低头,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质疑地问道:“当时不是你带班吗?那你为什么不当场把他们扣住,现在还来说这些干什么?你这叫失职你知道吗?”
“我当时也想扣住他们来着,可是后来护士于玥走了过来,领走了他们俩。”这名一期士官根本没注意院长态度的微妙转变,依旧无所顾忌地说道:“后来我不放心,又挨个病房巡查了一遍,果然没见那两人的踪影。所以,我觉得,我们医院有人协助他们俩作弊了。”
“护士于玥,她什么时候也参与进来了,你确定是她带走了那两人,然后你巡查了所有病房,都没有发现他们俩的踪迹?”见眼前的这名一期士官越说越详细了,院长自然也不敢轻易怠慢,否则,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人家肯定会说他偏袒呢!
“是的,我肯定,就是护士于玥将他们俩带走的,后来在所有的病房里,我都没找到他们俩!”这名一期士官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的闪烁之词。
院长圆睁着两只小眼睛,死死地盯了眼前的这名一期士官片刻,见这名一期士官没有一丝的慌乱和胆怯,随即脸上神秘地一笑,冲着门外喝了一声:“去!把护士于玥给我找来。”
门外的一名哨兵应声去了,片刻之后,便把于玥叫了过来当面对质。
“于玥!他说的这些事情,是否属实?你是不是接收了两个伤员?”院长依旧做在自己的椅子上,指着眼前的这名一期士官,问于玥。
“是的,院长,我确实接收了两名伤员!”一脸平静的于玥,目不斜视地对着院长,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院长脸上微微一变,接着严肃地问道:“那么,那两名伤员现在在哪儿呢?”
“在二楼的病房里呢!院长要去探望他们吗?”依旧波澜不惊的于玥,依然回答得十分镇定,十分得体。
“胡说!”站在一旁的那名一期士官听见于玥如是说,顿时就不淡定了,他迫不及待地插嘴道:“医院里的所有病房我都巡查过了,都没见那两个伤员的踪迹,他们根本就没在病房里,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
院长正要说话制止这名一期士官,但见于玥依旧平静而镇定地说道:“在不在,咱们去二楼病房里看一下就明白了,反正院长也在,刚好做个见证,免得被人胡说八道,无故诬陷。”
于玥的话儿说得针锋相对,却又十分得体,十分合理。
“好!看看去——”见于玥这么说,院长打手一挥,带领二人,朝二楼的病房走去。
打开二楼那个病房的门,那名一期士官往病房内一看,顿时仿佛白天里碰到了鬼,惊骇得差点连下巴都掉到了地上。
只见病房内,成冲和孟浪两人穿着病号服,身上缠绕着白色的纱布,斜斜地躺在病床上,一边若无其事的闲聊,一边假装正经的扯淡,好不悠闲。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这名惊骇异常的一期士官,顿时就慌了神,他连忙窜进了病房,指着成冲和孟浪两人,着急得连声音都有些扭曲:“这是假的,这都是假的,他们俩身上的伤全是假的,院长,你别被他们俩的外表给骗了。”
院长的脸色剧变,但他没有立刻发话表态,而是冷冷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往着眼前的这名一期士官,冷冷地看着他一个人蹩足的毫无诚意的表演。
跟在院长身后的于玥,同样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这名一期士官,未发一言。这时候她不需要多说什么,因为,事实胜于一切雄辩。
可成冲和孟浪两人面对他人的质疑,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这两个凑在一起,原本无风也要起三层浪的上等兵,哪里见得这个场合。
两人随即仿佛唱双簧一般,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
“哈呀!班长,钱有假的,人也有假的,这不奇怪。难道伤也有假的,伤员也有假的?你们医院可真是怪事多哈!我们都快跟不上节奏了。”
“班长!要不你也假装受受伤,然后住几天院,反正你住院也方便,是不是?”
“他这哪是在质疑咱们俩身上的伤呀!他分明是在质疑整个西北军区总医院呀!质疑所有的医护人员,甚至连院长都被他质疑了……”
这两人东拉西扯,越拉越长,越扯越宽,本着胡说八道不用负责任的态度,居然将整个医院的医护人员都拉扯了进来,捎带还拉扯上眼前这个原本就很是有些生气的院长大人……
这名一期士官听见成冲和孟浪两人一问一道,如此阴阳怪气的话语,气得差点背过气去,他因此脸色大变,指着两人缠绕了纱布的伤口,死鸭子嘴硬地继续坚持道:“这肯定是假的,肯定是假的,院长,你不能相信他们,他们这是在泡病号呀!”
饶是脾气再好的于玥,此刻的也忍不住了,她轻轻地走了进来,一脸不容冒犯的神情,淡定地说道:“是不是真的,你说了可不算,如果你实在不信的话,可以亲自检查一下,免得你不放心。”
“检查就检查,谁怕谁呀——”这名一期士官此刻依旧梗着脖子硬着头皮,依然死鸭子嘴硬,坚决不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会是真的。
说话间,怒令智晕的他,居然真的动手检查起两人的伤口来,拍拍这个的伤口,捏捏那个的伤口,甚至还动手拆起缠绕在这两人身上的纱布来。
而此刻成冲和孟浪两人故意表现得十分无辜,并且十分夸张的配合起来。这名一期士官刚拍拍这个,这个立马就夸张地惊叫一声,而这名一期士官刚刚捏捏那个,那个也会立刻惨叫一声,仿佛承受了世间最大的痛苦一般,那架势儿,跟杀猪有得一拼。
惨叫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那叫一个夸张。
瞧着眼前这两个人夸张而有趣的表演,于玥在心里不由得暗暗发笑。
她是知道的,他们俩虽然都受了伤,但并不是特别严重,自己在给他们俩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没见两人如此夸张的惨叫过,此刻未免演得也太逼真了点儿吧!
当这名一期士官大咧咧地拆了两圈成冲胳膊上的纱布,看见里面被鲜血染红了的纱布之时,再次惊骇得仿佛白天里碰到了鬼,目瞪口呆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这两个小子怎么可能真的受伤了呢?怎么会呢?
然而眼前的一切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又容不得他不相信。
怎么办呢?自己信誓旦旦地保证,还把院长大人捣鼓了来,此刻却是这样一个大出所料结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且,眼下该怎么糊弄过去呀!这么多人可都在看着呢!
好一会儿,这名一期士官顿时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惊喜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我记得,那天晚上,你伤的是腿,他伤的是胳膊,现在,怎么成了你伤的是胳膊,他伤的是腿了,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
尽管这名一期士官此刻说的都是事实,可是在场的所有人看来,他却是在无理取闹,并且死鸭子嘴硬,强词夺理。
所有人都冷冷地看着他,谁也没发一句话儿,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独自无力的表演。
良久,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可依然被气得几乎连五官都移了位置院长,冲这名一期士官,轻轻地勾了勾手指,说道:“闹够了吗?你小子给我过来——”
这名一期士官还以为自己说的事情院长已经相信了,这才抬头挺胸,信心十足地走了过去。
“上次我抽你抽的可是左脸?”院长强压住心头的不快,尽可能地瞪着一双小眼睛,盯着眼前的这名一期士官,尽可能心平气和地问道。
然而这名一期士官还未搭话,院长抡圆了左臂,“啪”的一巴掌,抽在了这名一期士官的右脸上,这才厉声地训斥道:“现在就在你的左脸上也抽上一巴掌,这样好对称,你胡说八道胡乱造谣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敢拆伤员还未愈合的伤口,谁给你这个胆子的?五千字的检查,一个字儿都不能少,晚饭前就必须交上来……”
事出突然,这名一期士官根本还来不及转换情绪,心情复杂的他只得一只手捂住右脸,一脸错愕地望着眼前怒气冲冲的院长。
其实,这时候的院长虽然心中还有些许疑虑,但是他更愿意相信,他们医院并没有参与到什么演习作弊的狗屁事件当中去。
作为医院的领导,他不愿意看到任何有碍医院名誉的言论,以及一切与事实不符的飞短流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