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她做错了事。”
随着时珺这一句冠冕堂皇的言辞说出口,时凡森一噎,但很快他就沉着一张脸,道:“我不同意!就算做错了事,可我也已经替她做出了赔偿的方案。”
时珺神色冷淡,“如果错误只需要弥补就能解决,那等同于杀人不需要偿命,只需要用赔钱就好。”
时凡森被她如此不留面子的讥讽给激得面色一红,“你!”
“更何况这也不是你不同意就可以的,这是要董事会一干人等做出决定的。”时珺这话让在场的人不禁觉得耳熟,好像哪里听过一般。
哦对,是时屹当时说过的。
这是原封不动地把话还给他们啊。
董事们不由得坐直了身体。
时凡森:“……”
这时就听到时珺说:“我提议,罢免时柳儿的董事位置,赞同的请举手。”
在场的那些董事们互相看了看,然后这回没有犹豫地纷纷抬手。
时凡森见到眼前一边倒的场景,气得眼前一晕,“你……你们……!”
怎么会这样?
这些人竟然全都同意?
包括那些原本站在自己这边的董事……
他们……
要知道一旦要是撤了董事的职位,那时柳儿就什么都没有了!
时珺,可真够狠的!
此时时珺又道:“既然全票通过,那么明天一早就发公告吧。”
听着这话的时凡森一口牙恨不能咬碎了,心头的恼怒几乎要呕出血来,但既已是全票通过,那也就是大势已去,根本无力挽回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柳儿的罢免决议通过。
会议散去,时凡森脸色黑沉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助理才敢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声,“爷,大小姐在隔壁会议室想要见您。”
结果话刚说完,就看到时凡森的脸色难看得让人心头发颤,额头的青筋更是突突地跳动着,如此低的低气压好像下一秒就会暴怒地想要杀人。
良久后,就看到他一言不发的起身,然后大步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还没推门进入,就听到里面时柳儿如同泼妇一般的破口大骂了起来,“你们放我出去!快点放我出去听到没!我是时家的大小姐,你们敢堵我,我让我爸杀了你们,信不信!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你们这群只听时珺那个小贱人话的贱人!”
听着她的破口大骂,时凡森额头的青筋越发的突起。
想到刚才会议上她那疯魔哭喊的样子,董事们那副鄙夷的样子,他就觉得丢脸。
但那时候是没办法? 可眼下私下里她竟然也是这个样子。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在遇到事情之后会是这样的表现,完全不如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甚至自己还被这私生女好一顿收拾之后? 他心里的怒火“轰”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当下就一脚把大门给踹开,直接闯了进去。
那巨大的声音吓得里面的时柳儿一跳。
但等她看清来人是自己的父亲后? 她眼里顿时浮起了一抹光亮,正准备扑过去寻求安慰时? 结果就看到自己的父亲脸色阴沉如水? 大有一副风雨欲来之势地冲自己而来? 她脸上的笑立刻僵住了。
还没等她想要往后退去时? 人已经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啪!”
又是一记耳光打在了时柳儿的脸上。
这让她原本就红肿的脸上又添了一记巴掌印。
甚至这一次没了人在旁边架着,她完全被打翻在了地上? 脑袋直接磕在了茶几上,划破了一道口子,血很快就从伤口内渗了出来。
时柳儿疼得大喊了一声。
但时凡森却还想把人拉起来再打? 结果助理给及时拦了下来,“老爷? 老爷!这里是公司? 不能让别人看笑话啊!”
这句话多少让时凡森的理智回拢,但他全身的怒意根本消不下来,他不解恨地盯着地上的人,一字一句大有嗜其血肉的凶狠意味道:“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说着转身就离开。
这下时柳儿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她顾不得额头的伤口,哭着就喊叫了起来,“爸,爸!”
那名助理赶紧上来扶人,“小姐,你可千万别再叫了!”
正在情绪中的时柳儿下意识的就把人身旁的人推开,“你滚开!”
助理一把死死扣住了她,低呵了一句:“小姐,你再叫,那无疑就是让老爷再回来打你一顿了!”
这句话成功让时柳儿浑身一颤,立刻噤声了下来。
看着时柳儿面颊上全是五指印,眼里噙着泪,额头更是被划出了一道血口子,那位助理好歹也是从小看她长大的,不免好心地提醒了两句:“小姐,您的董事位置被罢免,老爷正在气头上,你绝对不要再惹他生气了,否则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啊。”
时柳儿听到他这句话后,面容骤然失了血色,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助理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我说您不要再惹他生气了,否则……”
“不是这句,是上一句!”时柳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助理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叹息了一声道:“您的董事资格被罢免了。”
时柳儿当即就“噌”地一下就从地上踉跄地爬了起来,断然否决:“这怎么可能!”
“是真的。”助理回答道:“明天早上这个消息就会被公告出来。”
这话如同一个晴天霹雳直击她的灵魂,她当场立在原地,一脸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不!这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被罢免,我是大小姐,我是时家的人,谁敢动我!他们不想活了吗?!”
助理好心地解释了一句:“是珺小姐。”
时柳儿瞳孔倏地紧缩,几秒后她立刻暴起,就要往门外冲去,“时珺这个贱人!她就是想要对付我,这是她处心积虑,这是她的阴谋!我要告诉所有人,这件事她根本就是主谋,是她,全都是她!”
助理看她发疯似的样子,生怕她出去再闹事给时凡森丢脸,到时候被打,赶紧上前把人拦了下来,“大小姐,人早就走了,你还是别闹了!”
可时柳儿眼下哪里能听得进去,她恨不能现在冲去时珺的面前,和她来一个玉石俱焚,“是她,李助理!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都是她搞的鬼,都是她搞的鬼!”
听着她尖利的癫狂言辞,助理知道她现在是什么理智的话都听不进去了,索性顺着她的话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大小姐人美心善,着了那人的道,我明白,我都明白!老爷现在就是去给您报仇呢!”
结果还真有效。
时柳儿的动作一停,眼里满是希冀地转过头问道:“真的吗?爸爸现在是跑去给我报仇吗?是要杀了时珺吗?”
那名助理不想再激时柳儿,于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是,这次老爷让时珺丢了好大的脸面,肯定没那么好结束的。”
时柳儿一听,心中的那口浊气总算出了,只觉得一阵畅快,“好,好,好!我爸出面,时珺肯定死定了!”
看着她如此开怀的样子,那名助理只是笑着一阵敷衍,“是啊是啊,时珺肯定死定了!”
等到时柳儿彻底心情平复了下来之后,那名助理就赶紧让她去洗漱整理一番,然后就打算派人送她回去。
但谁想到,刚上车,时凡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吓了一跳,连忙恭敬地就接了起来。
“是的,小姐在我车上。”
“我打算送她回去。”
“好的,我马上就把人送过来。”
……
挂了电话后,那名助理就立刻对坐在驾驶室内的司机说道:“去清景别墅。”
那名司机听到后,当即调转了方向,朝着郊区的方向而去。
坐在后面的时柳儿知道刚才那通电话是自己父亲打来的,不禁问道:“去那边干什么?”
助理如实地回答:“不知道,不过老爷说先去那边一趟。”
时柳儿没想太多,就去了。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郊区的那栋别墅门外。
助理把她带了进去。
只是刚一进去,时柳儿那声爸还没有说出口,结果就听到大厅传来时凡森极具威严的一声呵斥:“跪下。”
时柳儿当场愣在了原地,怔愣地喊了一声:“爸?”
可随之而来的是时凡森更加狠厉的一声,“跪下!”
时柳儿心神一震,脚下一软,就真的这么跪了下来。
跟着一同进来的助理看到这样的状况,知道自己一个外人是不可能再有说话的余地了,于是便乖乖退出了大门。
屋内随即就剩下他们父女两个人。
此时的时柳儿的心里莫名地感觉到了一丝慌张和害怕。
可……
李助理不是说,她的父亲忙着给自己报仇的吗?
怎么眼下看上去更像是要教训她呢?
本就红肿的脸庞此时隐隐感觉又疼了起来。
气氛凝结成冰。
空无一人的大厅内,时柳儿没了时屹在旁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和可怕。
见时凡森站在灯光下,一张脸面无表情得如同一个雕塑,深邃得轮廓带着几分森冷之色。
时柳儿心里慌得不行。
最终沉默多时,终于还是没有熬住,主动开口:“爸,你听到我解释……”
但才刚说了一句开场白,就听到时凡森怒极反笑了一声呵笑,“解释?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那轻而浅的嗤笑声听的人心惊肉跳。
时柳儿只觉得自己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她还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这个样子,心底深处一种恐慌感就此腾升而已,以至于连说话时都颤抖了起来,“爸……爸,我……我真……真的是无辜的,是时……时珺,对!是她诓骗我……是时珺,是那个贱人害得,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阴谋,你信我,你要相信我啊!”
她竭尽全力地将一切都甩向时珺的身上,以此减少自己的错误。
但时凡森早在离开公司大楼后就立刻派人查清楚了情况,根本就是从头到尾时柳儿自己犯蠢!
当然,时珺或许在里面有动手脚,但是要没她自己犯蠢,时珺也不会找到把柄。
因此,对于她的这些话时凡森根本不为所动,甚至还居高临下地反问了一句:“那私下挪动那笔钱,也是她的阴谋?”
时柳儿顿时脸上血色褪尽,她知道这件事是自己父亲的雷区,因此说话时整个人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我……我……我只是……只是想……想把这件事解决完,等公司继续盈利之后,就把钱给还给去……”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时凡森顿时暴起,一脚将她生生踹翻在地,“你还有脸说!”
时柳儿疼得啊了一声,差点晕过去。
她的父亲虽然不是时家的当家人,但是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长大,以一个标准的大小姐来方式来精养着的。
所以,哪里受过这样的痛苦。
时柳儿在那瞬间只觉得自己的整条手臂都被踢断了。
可是她不敢躺在地上大哭大叫,她怕反而惹来时凡森的暴怒,因此只能捂着自己的肩膀,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跪好,想着乖乖认错或许还能得到一线生机,因此带着哭腔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爸,你别生气……”
“别生气?你觉得一句别生气就能结束吗?”
处于暴怒之中的时凡森完全不理会她的那些话,他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所做的全都功亏一篑。
而这一切都是拜自己这个一向看好的宝贝女儿所赐。
只要想到这里,他的怒火就直冲大脑,什么都顾及不了了,上去又给了她一巴掌,质问道:“你知不知道时珺私下里一直都盯着你的动向!她就是想找一个理由来弄你,你懂吗!”
时柳儿被这一巴掌甩得打歪了半张脸,刚整理好的头发也被打散了下来,这下彻底被打哭出了声音,她忍无可忍地喊了起来,“所以这件事根本不能怪我,是她处心积虑想要弄我!我能怎么办!”
“你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把柄送上门?”时凡森看她不仅不知道错,还竟然有理由说出这种话,当即就要再次甩巴掌上去。
时柳儿一看到那举在半空中的手,赶紧往后一缩,捂着自己的脸,很是惶恐不安地摇头,“不……不是的……”
看自己的女儿泪痕交错,脸颊更是被打得红肿不堪地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那一巴掌终究还是没有打下去,但叱骂却还是不断,“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那笔钱,她最多就是耗掉你的资金,拿走你的股权而已,可现在你活生生的把我们两房的人全都架在火上烤!我们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时柳儿捂着自己的脸,愣愣地道:“不可能,我做的挺隐秘的……”
这话再一次的把时凡森给气笑了,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愚蠢,“隐秘?你是看不起时珺,还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她时珺有查不到的事情吗?更何况你还直接划入账内,连一点遮掩都没有!突然就一晚上多了那么多钱在账户,你当她是瞎子吗?!”
这话一出,时柳儿顿时语塞,“我……”
“现在我们完全被动了,你知不知道!”时凡森之所以打她,最关键的就是这件事被时珺知道了之后,他们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彻底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否则的话,这件事被她捅出去,就算他们有命逃到境外,可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事关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他不得不如此盛怒。
“我……我以为……”
时柳儿还想要找借口,时凡森看她一点都不懂自己的苦心,心里真是又急又怒,“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什么!你哪来这么多愚蠢的自以为是!”
时柳儿瑟缩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时凡森来回踱步以此发泄心中的怒火。
“还有,当初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再次质问了起来。
时柳儿害怕地支支吾吾了起来,“我……”
时凡森受够了她的磨蹭,不耐烦地就再次呵斥了起来,“我什么我,快说!”
时柳儿被吓得又是一记哆嗦,磕磕绊绊地回答:“我、我当时只是单纯的以为……觉得就是一批料子出问题而已,只要圆过去就没事了。”
如此愚蠢至极的话,时凡森简直不敢相信是从自己的女儿嘴里说出来的。
他很想再动手,但理智告诉他,自己女儿很有可能撑不住自己这么多次的责打。
于是,他只能忍了又忍,将那些暴怒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不过即使这样,时柳儿这次也是被打得很惨。
额头的伤,肿得像猪头的脸,以及被踢脱臼的肩胛骨。
可以说浑身都是伤。
可即使是这样,时凡森都不觉得她有任何的无辜。
反而还觉得不解恨。
因此直接没收了手机,把人关在了那栋别墅里,让她闭门思过,以免到时候又做出什么蠢事出来。
当时柳儿听到后,心里头急了,顾不得身上的痛楚,连忙哀求了起来,“不,不要,爸!不要把我关起来,我会乖的,不要把我一个人关在这里,不要!”
时凡森一把扯开了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好不容易压制住的脾气又一次的就要重新冒出来了,“你会乖?你要是会乖就不会给我惹这么大的麻烦!”
时柳儿怕时凡森把她关在这里不闻不问,所以一个劲儿地哭着摇头,“不,不会的,这次我肯定,我肯定都听你的……我什么都不会做……”
“既然什么都不会做,那就留在这里,免得到时候又在不知不觉中被时珺给利用了!”说着,时凡森就把她一把推开,准备往外走去。
时柳儿一看,立刻再次死死抱住了他的腿,“不可能的,我不会这么蠢的!爸,你再相信我一次,我肯定不会再犯蠢了,真的!”
“你还不够蠢吗?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已经是蠢到极点了!再蠢下去,我只能怀疑你是个智障!”
时凡森毫不留情地又一顿臭骂之后,就转身离开,想要把时柳儿给丢在了别墅里。
时柳儿哪里肯,她死也想要跟着他一同出去。
但刚走出大门就被时凡森得手下给扣押住了。
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上了车,时柳儿急得不行,不断地哭喊了起来。
“爸!”
“爸,你别丢下我!”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
此时,天空不知何时竟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可时凡森坐上车后根本像是没听见似的,车子很快就启动了。
于是,时柳儿看着雨幕里那辆车行驶离去,直至车灯彻底消失
只留下时柳儿在雨幕中哭喊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