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韫在下楼之后特意从另外一个有落地窗的走廊路过。
为的就是想要刺激一下江慕凡。
而事实上,江慕凡也的确是被刺激到了。
在看到江暮韫从那条通道上就此走过的时候,他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了起来。
他一把揪住了那名助理的衣领,指着那道行走于长廊之上的身影,道:“不是说在开会吗?那为什么他会从我爸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什么会议他能参加,而我不能参加!”
那名助理看了一眼江暮韫的背影,然后十分为难地说:“江少爷,这是董事长的意思。”
这下江慕凡被激得声音立刻就提高了好几度,神色都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你是说,我爸放弃我了?”
那名助理顿时倍感惶恐地回答:“这……我可没有这样说。”
“那你为什么说这是我爸的意思!”江慕凡咬牙切齿地质问着。
“我的意思是,董事长不让您在会议时间打扰,仅此而已,您可别过多解读。”
“什么叫我过多解读?我解读什么了?”
……
门口依旧继续闹着。
此时江暮韫的车子从门口行驶而过的时候,他清晰地看着江慕凡被江耀平的手下死死挡在门外,他挣扎着,叫喊着,可惜那些人都没有搭理他。
这让江暮韫不由得想到当年江慕凡第一次来江家时候的样子。
他也是这样。
那天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他突然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一路吵吵闹闹就往主楼的二楼书房冲去。
那时候他还不被承认,所以只能住在后面小楼阁楼上。
可他似乎很想江耀平,所以毫无规矩地就冲进了主宅里。
江家的佣人怕他惊扰了江耀平,就将他死死扣住,不让他进主宅的大门。
结果这件事被江耀平知道了,那时候大半夜,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包括他自己。
可在知道这件事后,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穿着一身睡袍就跌跌撞撞的冲下了楼,一把将还年幼的江慕凡抱在了怀里。
原来,江慕凡做噩梦了。
江耀平将他带入自己的书房内睡,哄了他一晚上。
而那些尽职尽责的人,则因为这件事,被直接赶出了江家。
而这一切的待遇,他江暮韫从来没有过。
江耀平从来没有给他哼过摇篮曲。
江耀平也从来没有哄他入睡过。
江耀平更没有抱着他骑大马,带着他一起出去游玩过。
……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无所谓了。
无论是摇篮曲,还是陪他睡觉,或者是游玩,他都已经不需要了。
他现在的目标就是,让江慕凡彻底的、永远的再也爬不起来。
他要拿下江氏,让他母亲能够不再沦为笑柄。
车子缓缓从江氏的大门行驶离开。
结果在门口看到了魏章穿着西装,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戒指,正站在那里,看上去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于是便让车子停了下来。
魏章也就此坐进了车内。
车子重新行驶进了车流之中。
随着窗外绿化带飞快掠过,魏章靠在椅背上,感慨道:“这次总算是成功让你父亲退让了。”
对此,江暮韫不敢拿这份头功,而是十分恭顺地道:“那也是魏叔你的功劳,没有您,父亲不会这样轻松地退让。”
魏章对于他的知趣非常的满意和高兴。
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选择不受江耀平宠爱的江暮韫。
而不是选择江慕凡了。
因为这个人不骄不躁,稳得住。
不像江慕凡,尽管有了江耀平的亲自教导,可惜,那副眼界和城府没学会,倒是把豪门少爷的脾气学的那叫一个精。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领导得了江氏。
也只有江耀平还在为了那点虚伪的儿女私情在痴心妄想。
魏章:“没有你的那份证据,我就算想拿这份功劳也是不可能的。”
江暮韫经过他这么一句话的提醒,这个时候突然想起这份如此关键证据的来源。
对啊,这份证据这么重要,是谁察觉到的呢?
正想着呢,身旁的魏章又问了一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江暮韫顿时回过神,回答道:“把江慕凡那些人一一铲除掉。”
虽说父亲这次终于在面对如此铁证如山的证据下不好太过明显的偏心,以此做了退让,但谁知道会不会过两天又想办法把人重新扶上来了呢?
他是那么偏爱这个儿子。
要不是董事会压着,江慕凡自己也实在是无能,只怕江家早就落在了他的手里了。
因此,他觉得应该趁着这个最佳的时候一次性把所有的后路和可能全都掐灭在了摇篮里,绝对不能让他再死灰复燃。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魏章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却表示出了不同的意见。
他说:“我的意思是,别太心急。”
这让江暮韫有些不解:“为什么?”
魏章说:“我太了解你父亲了,耀平一生要强,如今他担心自己太过偏向江慕凡而逼得你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这才退了这一步,如果你再逼他的话,他很有可能到时候恼羞成怒,对你直接进行击杀,到时候你就麻烦了。”
江暮韫在听到这么一番话之后,不由得沉默思考了起来。
他觉得,魏叔这话似乎也是有些道理的。
用董事会来逼迫已经是触碰到父亲的底线了,要是再弄下去,很有可能会触底反弹。
当下,他表示:“还是魏叔考虑的周到。”
“既然已经胜了一筹,那就暂时按兵不动,先看看。你越是安静,耀平才会缓下来,到时候徐徐而至,他更能接受。”
最重要的一点事,江慕凡绝对不可能会这样甘心忍受被撤职。
他必然会有所动作。
到时候江暮韫就反守为攻,相信江耀平到时候也无话可说。
“我听魏叔的。”
江暮韫对他表现出这样的恭敬,魏章别提多满意了,“好好干,以现在的局面来看的话,你是稳定了。”
可江暮韫远比他所认为的还要清醒和沉稳,就听到他道:“还不行,这次的事情我到底是没有做好,只能说没有输得太惨。”
如果真的做好,就应该自己一次性直接扳倒江慕凡,让父亲无话可说地接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要用董事会来施压,甚至让魏章来出面。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失败了。
面对他如此高要求的对待自己,魏章心中很是安慰,也就劝了两句,“慢慢来,别心急,这次我听说其中有那个时家的大小姐在帮着秦家搞鬼,你有这样的意外也是没办法的。”
提及到时珺,江暮韫就想到她时至今日的失踪。
想必秦匪一定将她好好的藏在某个他找不到的地方保护着吧。
肯定是这样。
“是啊,她还真是一个巨大的意外。”江暮韫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
这般语气让魏章不由得侧目看了他一眼,随即再道:“这女孩子先是拒绝和你联姻,后又转入秦家,眼下还帮着秦家,看来是打定了主意不和江家有来往了。时家那边,你得注意点。我看她也是个不安分的主,迟早的事。”
江暮韫眉眼淡然地嗯了一声。
“如果到了必要处,解决也未尝不可。”魏章随后又补充了一句。
这话让江暮韫不禁转过头,看向了魏章。
魏章见他有这般举动,笑了笑,问:“怎么,舍不得?”
江暮韫当下收敛起神色,摇头,“没有。”
可这怎么会隐瞒得住未来这个过来人呢。
之前说什么都没反应,现在一听到要解决时珺,就马上看向自己。
摆明了对这个女孩子的不同。
但这也不能怪他。
时珺这个女孩子从小就表现的与众不同。
她和江慕凡是同一种人。
都是私生子。
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得到时寅的偏爱。
而她似乎也从小就不屑于这些东西。
她独来独往,傲骨难驯。
并且最后,她像一颗野草活了下来,还在这南边扎了根,被人称了一声珺爷,从此和时家分道扬镳。
她太清冷,也太野性,如悬崖峭壁上的高岭之花,是让男人都为之吸引,想要驯服的对象。
江暮韫注意她,实在是太正常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的确挺可惜的,这女孩子要是拿下时家,再和你联姻,有了这么大的助力,你必然是稳得不能再稳了。”
如果可以,魏章其实也希望江暮韫能够将人收入囊中。
可惜,眼下的情况这种可能性已经几乎微乎其微。
并且江暮韫的骨子里也是一个傲气之人。
他说:“靠女人上位还是算了。”
魏章笑呵地道:“就算不靠她上位,单凭她那个长相,难道你不喜欢?”
江暮韫当下不由得脑海中闪过时珺那张清冷的面容,以及那双如古井般幽深的眸子。
说真的,他很难想象这样一双眼睛如果被点燃了那一抹亮光时,该是如何的美丽。
他手指微收,但神色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平静地回答:“强扭的瓜不甜。”
魏章感慨:“其实也没有甜不甜这一说,你们当初纯属就是造化弄人,时寅那老家伙自己存着私心想把她当联姻的交易品,结果惹来了这位大小姐的不痛快,最后才导致成这样,要是那时候你们两个人是正常相识,我想以你的形象和身份,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魏章还叹息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看了一眼手表后表示:“行了,反正既然眼下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那也别想了,女人多得是,但江氏就一个,该处理还是得处理。我等会儿还有个约,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江暮韫立刻道:“那我送你去。”
但魏章摆手笑了下,“不用了,就在前面放我下来就好,我的车就在后面跟着呢。”
那名司机连忙找了个能靠边停车的位置,马上停车。
魏章下车的同时,江暮韫也一并下车,送他上了自己的车,说了一句:“魏叔您慢走。”
“好好干。”
“我会的。”
把人送走之后,江暮韫才回到了自己的车内。
他坐在后座上,温和的表情此时只剩下沉肃。
静默几秒后,他果断地出声问道:“是谁查到那个死了的眼线?”
驾驶座上的手下当即回想了一下,如实回答:“好像是何助理。”
江暮韫记得这个何助理好像刚进来不久,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得到了一个他都不知道的消息呢?
于是他当即下令,“去好好查一下,他这段时间和谁接触过。”
那名手下不解其意,但既然是自己的老板吩咐,他只能应了下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