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尔法师来到了阿提兰，但却没有和小王法师、吴桂月法师打过招呼。

他是被传送门直接送到阿提兰的战争指挥部，而不是乘坐舰船从地球轨道出发。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哈密尔法师作为皇帝和至尊法师的代理人，在处理卡玛泰姬内政上花费了相当多的时间，没有时间浪费在旅行上，皇帝认为她为此付出的法力相当值得。

如果小王法师知道自己父亲的待遇，他肯定会大声抱怨。

为了节约宝贵的空间，天空航母上可没有现做的菜肴可以吃，所有食物都是预制食品。简而言之就是工业预制速食包，经过加热之后就可以食用，现在这种餐食也被用在了后勤保障上，哪怕是皇帝也没有逃过吃工业预制速食包的命运。除了黛娜特意从地球带来的鱼子酱、尹比利亚火腿、香槟和面包，作为皇帝的贴身仆人，她拥有独立仓库专门来存放任何皇帝需要的东西。

“抱歉，哈密尔法师，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招待客人的东西。”

皇帝伸出手，邀请哈密尔法师走进指挥车乘员舱。当哈密尔法师举着香槟的时候，皇帝已经用全息投影指挥桌开始下达任务了。如果马尔科姆在这里，他会看到一张与阿提兰战役截然不同的地图。准确来说那并非一张地图，而是一张由几何图形、密码符号、祈祷仪式组成的精神维度指引，用来指引施法者施展奥术。

“这是我根据阿提兰的情况临时设计的仪式。我需要一组维度间隙老兵，帮助我在以太之海抓捕和围堵某个特定精神实体。我知道他们并没有时间来管理物质宇宙的事，哈密尔法师，但是现在我拥有调用他们的权利。”皇帝并没有摆出想要谈判的姿态，“如果不行，我就去万格达山脉把恩-加来要塞的梅林学派法师带过来，无论如何我都想打破预言。”

“这很危险。”哈密尔法师皱着眉头说道，“宇宙之釜已经捕捉到了那个精神实体的思维碎片，但是有一位苦行僧在追寻思维碎片时被烧成了焦炭。黑暗力量正在觉醒，命运依然不可追寻，我认为那个恐怖的实体只不过是黑暗诸神投下的石子和鱼饵，就是为了溅起涟漪惊起游鱼。你就是那条游鱼，她们想要你，这个阿提兰很有可能就是一场我们无法了解的仪式。”

“如果命运声称一个实体能存在到宇宙热寂，那么现在消灭它，不就等于否定了那些存在对命运的掌控权吗？”皇帝平静地说道，“混沌、邪神，不管她们是什么，我都知道她们的真正目的。我拒绝了她们，哈密尔法师，人类种族绝对不会是她们的玩具，包括我在内的人类都拥有拒绝她们的自由。正如我们一直以来所做的那样，我们要从混沌、外星人以及人类自身手中保护他们，保护人类的自由意志。”

“这么做代价很大。”哈密尔法师没有反对。关于古希腊式的预言自我实现早就是必修课，皇帝想要这么做，他也只能服从。“这里的灵能者密度非常高，你在这里进行每一场杀戮都是在增强它们的力量，如果你想对抗那个精神实体，那就等于你打算与自己对抗。诸神已经算计了一切可能，在我看来你现在就是在陷阱里挣扎，不管你是否能够获得最终胜利，你总得付出一些原本不该失去的东西。”

“我已经支付了代价，哈密尔法师。”

皇帝摘下左臂臂甲，让哈密尔法师看到左手小指上的铁灰色戒指。那枚戒指已经氧化，但氧化层后却展现出黄铜般的光滑色泽。她用温暖的笑容去抚平哈密尔法师的担忧——自从她开始独立行动以后，至尊法师就极少提供过意见，哈密尔法师成为了她的代理人，并对她每一次危险行为提出反对意见——她很感激这样的关心，然而有些事只有她才能完成。

“很多年前我就为此支付了账单。等价交换，只不过双方对于等价物的概念有些区别而已。”皇帝说道，“整个阿提兰就像一列载满危险化学物质、疯狂加速最后脱轨的火车，这些异人族迟早会害死所有人类甚至包括怜的小吉米。”

“谁是小吉米？”

皇帝极其人性化地翻了个白眼。

“Okay，我又不是没有幽默感。”

当黑蝠王再次看到水晶的时候，已经是数个小时之后了。

人类军队放慢了进攻步伐，构建了一道道由地雷、铁丝网、堡垒、机炮塔和导弹塔构建的防御网络，将异人族牢牢锁在聚居地里。黑蝠王安排完所有工作之后，终于在基因议会卫兵以及王室医疗部门的陪伴下，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水晶。黑蝠王注意到水晶的双手双脚，甚至是手指都被施加了柔性拘束，后者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昏昏欲睡，神志不清。“这是为了保护她的精神，以及其他人。”理查德说道，“我们谁也不知道马克西姆斯给她施加了什么样的心理暗示，我们甚至无法探索她的心灵，因为她的思想完全混乱了。她一直说要见您，陛下，但我认为……”

黑蝠王摇摇头，表示没有必要采取这些柔性拘束。

在理查德医生不赞成的目光中，黑蝠王命令医务人员给水晶注射药剂，让她重新醒过来。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水晶的身体才从镇定剂的化学诱导睡眠中苏醒。起初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直到黑蝠王走到床边用关心的眼神看着她，那些恐怖的回忆才开始显现。

她又开始哭泣。

黑蝠王没有催促她。

当基因议会士兵去到监狱进行日常工作交接的时候，在最深处的牢房中发现了水晶，而关押着马克西姆斯那位臭名昭着的反叛者、曾经光辉万丈的王子的牢房已经空无一物。整座监狱里除了水晶就没有任何一个活物——狱卒们都死了，其中有一半死在了马克西姆斯的牢房里，另一半死在了其他囚犯的牢笼前，看起像是前者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监狱暴动，杀死了所有狱卒，并且带走了所有囚犯——这种可能性无法忽视，毕竟监狱建在数层甲板之下被隐藏了起来，像是一道不愿意向人展示的丑陋伤疤。水晶断断续续地讲出来自己还能够记得的所见所闻，然而她也不知道监狱里的其他犯人去了哪里，不知道犯人们是否与马克西姆斯一起行动。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马克西姆斯释放了所有囚犯。

“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糕吗？”黑蝠王不禁想到。现在人类军队正打算缓慢且有条理地杀死每一个异人族，内部则有刺杀美杜莎的刺客、逃脱囚笼甚至可能率领一大批危险囚犯的马克西姆斯、指挥混乱的军队、因为绝望而不断发生的犯罪和暴动……黑蝠王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不希望自己被这样的压力压垮。然而事实却是，他没有任何可以分担压力的人选，只有少数极为氏族联军成员回到了王室。其中一部分人在面对人类军队之后失去了信心，还有一部分人甚至连战场都没看到就被人类的火炮夺走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