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与满桂奉命来到宁远卫。早已得到消息的祖大寿立刻出城迎接。
祖大寿原先跟着金冠守卫觉华岛,后因孙承宗早有定边宁远之意,所以就早早地令祖大寿前往筑城。
祖大寿一见满桂与袁崇焕,立刻下马施礼:“末将参见二位将军。”
满桂伸双手相掺:“祖将军免礼。”
一旁的袁崇焕看了一眼宁远卫的城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祖大寿笑着说道:“二位将军风尘仆仆,来到宁远,定然是累了。末将已在城中为二位将军摆下酒宴,为二位将军迎风掸尘。”
满桂刚要跟着袁崇焕进城,却不料袁崇焕淡然一笑说道:“满将军,如今天色尚早,不如让祖将军带领我等先参观一下宁远卫的驻防可否?”
满桂不明所以,但既然袁崇焕发话了,满桂也不好反驳。
祖大寿心中感到一丝忐忑,他久闻袁崇焕的大名。知道这位新官上任,肯定是不烧上三把大火,是不会罢休的。
就这样,祖大寿带着袁崇焕、满桂二人绕着宁远城里里外外,足足转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太阳平西,这才赶往宁远临时的行署衙门。
三人来到行署衙门,满桂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眼看厅堂内果然早已摆下一桌丰盛的酒宴,便忙不迭地坐了下来。
祖大寿吩咐下人将酒菜重新热热,却被满桂给拦住了:“如今天气并不寒冷,不必如此麻烦了。”说罢,便开始吃了起来。
三人分宾主落座,寒暄了几句后,开始将话引入正题。
袁崇焕说道:“今日袁某奉大帅之命前来镇守宁远,却发现宁远城的城墙高只有两丈左右,厚不过两丈三尺,而且据孙大帅下令修筑宁远城,已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视察全城,发觉只有十分之一的城墙得到修缮,是何道理?”
祖大寿心里咯噔一声,急忙离席说道:“王巡抚(王在晋)所在之日,就反对定边宁远。后来张巡抚(张凤翼)、万有孚等又再次反对。末将以为守卫宁远终不长久,故此才没有花大量的军饷用于修筑,还请将军赎罪。”
满桂见大厅的气氛有些沉重,急忙圆场说道:“祖将军此举也是情有可原,袁大人还清不要太过苛责。”
满桂身为宁远总兵,比袁崇焕这个宁前道守备的官阶要高,故此满桂的话,袁崇焕不能不听。
但袁崇焕还是咽不下这口气。第二天,他重新制定了宁远城城墙的规格,并命祖大寿与参将高见、贺谦督工,重新修筑宁远城。
这一日,孙承宗正在自己的书房内审查关外的兵备情况
,忽闻门外一名侍卫轻轻敲门。
“何事?”
侍卫轻轻走进屋,冲着孙承宗躬身一礼说道:“启禀大帅,府门外,有一个年轻人,说有一封信要亲自交于大帅。”
孙承宗双眉一挑,说道:“送信人现在在哪里?”
侍卫回禀道:“此人已经走了。”说着,将书信双手呈于孙承宗。
“走了?”孙承宗一边说,一边接过书信,展开一瞧。孙承宗不瞧便罢,一瞧气得浑身栗抖。
这是一封广宁道佥事万有孚写给蒙古插汉部首领的信。
努尔哈赤攻占广宁之后,并没有在广宁驻军,他急着迁都沈阳,平定辽东一带的叛乱。故此广宁城成了一座无人防守的空城。原先从广宁逃走的辽民渐渐又迁回了广宁城,如今大约有一千多人。
万有孚虽被王象乾提拔为广宁卫佥事,却一直在山海关留守,故此这个广宁卫佥事的职衔有名无实。他眼见满桂、袁崇焕、赵率教、金冠等纷纷请缨守卫关外重镇,着实嫉妒得要命。可他没有胆量去驻守广宁,但也不甘心自己的身上一点功劳都没有。万有孚冥思苦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了一个自以为高明的妙计。既然自己的官职是广宁卫佥事,那么就在广宁卫立功好了。
他写信给蒙古插汉部,命令他们出兵夜袭广宁城,把广宁城内居住的辽民全部斩杀殆尽,然后自己率领一支人马前往广宁,假装与插汉部一战。插汉部见到万有孚的军队,立即兵败而逃,这样万有孚就可以拿着那些辽民的首级,假充收复失地的功劳。万有孚想得倒好,却不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封信落在了月桥的手中。
孙承宗拿着书信,咬牙说道:“万有孚,你好狠毒的奸计!”
孙承宗冲着身边的侍卫说道:“即刻把马世龙给我找来。”
侍卫立刻转身出了督师府。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马世龙风风火火跑进督师府。
一见孙承宗,马世龙急忙躬身施礼:“卑职参见大帅。”
“免礼,免礼。”
“但不知大帅这么匆忙叫卑职前来有何吩咐?”
孙承宗将几案上的信拿给马世龙:“马将军请看。”
马世龙双手捧信,展开一瞧,不由得额头冒汗:“没想到万佥事如此行事,真让卑职毛骨悚然。大帅准备如何处理此事?”
“哼!我当然不会让他这么轻易遂了心愿。你附耳过来。”
马世龙凑近孙承宗的嘴边。孙承宗在马世龙的耳朵旁悄悄地嘀咕了几句。最后孙承宗直起身子说道:“马将军可记下了?”
马世龙躬身说道:“卑职遵命!”
秋夜的广宁城显得格外萧索,除了几户刚刚修葺的房屋内亮着微弱的灯光,其余的房舍均漆黑一片。阵阵秋风扫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一片乌云缓缓遮住了如冰盘大小的月亮,广宁城立刻陷入一片浓墨之中。
广宁城的北门外,一队蒙古军兵此时已经弓上弦,刀出鞘,他们在等待首领最后的命令。
在这群蒙古军兵的最前面,站立着一匹高头大马。马上一将手使金钉枣阳槊,两只鹞鹰般的眼睛泛着贪婪的光辉。
“给我杀!”蒙将高举金钉枣阳槊大声喝道。
蒙古军兵立刻向广宁城内冲去。刚刚到达北门,突闻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大地跟着颤了三颤。
蒙将胯下的战马惊得两个前蹄高高扬起,差点将蒙将甩到马下。
后面的蒙古军兵同样吓得不轻,一个个浑身汗毛竖起,背后的衣服被冷汗完全浸透。
蒙将勒住战马,抬头观瞧。再看城门处,顷刻之间,无数的火把亮起,数不清的刀枪在火把的照耀下,刺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眼。
蒙将心中纳闷:“万有孚不是说先把广宁城内的辽人杀了之后,才现身的吗?怎么自己还没有动手,就出现了这么多的明军?”
蒙将冲着明军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火把闪耀下,一个年轻的明军将领提马出了本队。只见来将银盔银甲,胯下大白马,手提亮银枪:“我乃山海关总兵马世龙是也。来将还不快快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蒙将一听,二话不说,拨马就跑。后面的蒙古军兵见主将一跑,跟着纷纷后撤。
马世龙带着明军在后面紧紧追赶。
蒙军还没有跑出三里地,只听前面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炮响,一彪人马拦住了蒙军的去路。看军衣号坎,依旧是明军的打扮。为首一将铜盔铜甲,手中一柄锯齿飞镰大砍刀,横在胸前。
蒙将心中如小鹿乱撞,顿觉不妙:“来将为谁?”
来人也不答话,轮刀就剁。
蒙将急忙举金钉枣阳槊接架相还。哪知来人手中大刀实在不凡,一刀便砍断了蒙将金钉枣阳槊的槊杆,雪亮的刀锋将蒙将劈成了两半。一股鲜血喷洒在漆黑的地上。
此时遮蔽月亮的乌云渐渐飘散,在圆月明辉的映照下,现出这位明军将领挺拔的身影。
明将的嘴角微微勾起,冷冷说道:“我叫袁崇焕!”
在袁崇焕与马世龙两厢夹击之下,蒙军溃不成军。最后,除了几个逃跑的兵卒,其余都被斩杀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