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日夜,辽东巡抚王化贞正在巡抚衙门焦急地等待前方的消息。突然,门外闯进一名亲兵护卫,护卫神色慌张,说话也有些结巴:“启禀大人,门外孙得功将军求见。”
王化贞一惊,自己刚刚将孙得功派往西平救援罗一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一股不祥的念头涌向王化贞的心头:“快快叫他进来回话。”
不多时,孙得功带着一脸的风尘匆匆走入巡抚衙门。当见到王化贞站在廊檐下,焦急等待的神清,孙得功抢步齐身,跪倒在地,满含痛泪,哽咽说道:“罪臣孙得功拜见大人!”
说罢,扑拜在地,泣不成声。
王化贞一见就知道大事不好,孙得功分明是大败而回。
“得功将军快快请起。到底出了什么事,速速讲来!”王化贞扶起孙得功,两人走入厅堂。
孙得功平了平纷乱的情绪,悲切地说道:“启禀大人,末将与祖大寿将军率领大军赶往西平,去解罗一贯将军之围。路过平阳桥,遭到了金将皇太极的伏击。末将奋力与金兵厮杀,哪料想祖将军临阵脱逃,不知所踪。祖将军一败,我军军心大乱。末将死命相抗,奈何孤掌难鸣,只得败了回来。”
王化贞闻言,气得浑身栗抖,体似筛糠。他手指外面(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大声骂道:“狗子祖大寿,本帅待你不薄,你却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别让我见到你,见到你本官一定要将你就地正法,以泄我心头只恨!”
要是祖大寿知道孙得功在王化贞的面前黑白颠倒,如此诋毁自己,就是气死了也要诈尸。
王化贞发作了半晌,转头望向孙得功:“孙将军,不必忧虑。此时本官已经清楚,这乃是祖大寿的过错,与你无关。你暂时下去休息,吃点东西,缓一缓,好继续守卫广宁。”
孙得功起身拜谢道:“大人,金兵不日就会兵临城下,还望大人早做防范!”
王化贞感激地拍了
拍孙得功的肩头:“得功将军不必挂怀,本帅自有道理。”
孙得功出了巡抚衙门,门外鲍承先急忙上前问道:“孙将军,大帅怎么说?”
孙得功得意地一笑:“放心吧,鲍将军,没事了。”
鲍承先有些诧异地看着孙得功,但没有再说什么。
孙得功搬鞍上马,嘴角露出一股得色。
送走了孙得功,王化贞感到有些发毛。别看刚才说得轻松,说什么自有道理。他自己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王化贞别的不清楚,对于自己还是非常清楚的。要说医道,八个熊廷弼也不是自己的个。但论军事和打仗,自己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得到消息的参政高邦佐急忙跑到巡抚衙门,对王化贞说道:“巡抚大人,如今西平已被金贼攻陷,镇武、闾阳、镇宁皆不能保全。不如求经略大人引兵入广宁,同守城池,方为上策。”
此时的王化贞很是犹豫,经、抚之争搞得沸沸扬扬,满朝皆知。自己不用亲自去看,也知道此时的熊廷弼那满是骄傲鄙夷的嘴脸。而他自己不到穷途末路,还拉不下脸,去求熊廷弼。
王化贞轻轻摇了摇头:“我广宁城还有六万守军,城高壁厚,谅努尔哈赤区区八万之众也不能轻易攻陷此城。我再多多部署,料也无妨。”
高邦佐急得一脑门子的汗,却是无计奈何。
王化贞送走了高邦佐,连夜开始调派人手,守把四城。他把孙得功安排在了北门,并再三鼓励三军将士:“金贼不可怕。罗一贯将军三千人马还能杀得努尔哈赤一个人仰马翻。我广宁六万之众,众志成城,必定固若金汤,泰山难移。”
众军在王化贞一顿慷慨陈词之后,各个热血沸腾,信心满满。尤其是孙得功,在王化贞的面前首先热泪盈眶,振臂高呼:“誓与广宁共存亡!”
其余将士纷纷响应,一时间,喊声响彻广宁内外。
就连王
化贞都被深深地感动了。他再次安抚了一番广宁城内的百姓,最后回到自己的巡抚衙门,走入书房,拿起了那本摩挲已久的《孙子兵法》。
对于王化贞而言,自己虽然不懂兵法,但是个好学的人。中医这么难得学问,他都精通得很,打仗料也不难。
此时的熊廷弼格外紧张,他手下的流行探马几乎每过一个时辰,就要报上一次。
“启禀大帅,广宁派往西平解围的明军大败而逃,孙得功败回了广宁,祖大寿不知所踪!”
“启禀大帅,刘渠、刘征、祁秉忠三位将军沙岭被围,此时都已阵亡!”
“启禀大帅,西平沦陷,三千人马全部阵亡,罗一贯、黑云鹤、陈尚仁、王崇信四位将军都已为国捐躯!”
驻扎闾阳的熊廷弼感到脑袋轰的一声。他急忙派人拿着自己的大令,赶赴镇宁、镇武,让那里的守备赶紧向南撤离。并再三吩咐,将城头的黑龙旗务必带回。城中的东西能带走的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焚毁。留给金军只能是一座空城。另外,熊廷弼自己也准备率领人马向南撤退。
一旁的参议邢慎言拦住了熊廷弼:“大帅,镇宁、镇武、闾阳三城兵马一撤,广宁便成为孤城一座。还望大帅尽早提兵广宁,以保广宁周全。”
熊廷弼听罢沉吟不语,他知道邢慎言的话句句在理。但他与王化贞势同水火,熊廷弼也并非胸怀如海之人,他不愿意前往广宁。
一旁的佥事韩初命看出了熊廷弼的心思,他上前一步说道:“大帅不可。如果大帅提兵广宁,则您与巡抚大人意见必然向左,那全军到底听谁的号令。以下官愚见,不如退守右屯,护卫粮道。若巡抚大人守住广宁,则后方补给不断。若巡抚大人受不住广宁。大帅可在右屯接应,以保我军周全。”
熊廷弼点了点头:“初命此言甚善,我即刻启程,回兵右屯。”
邢慎言摇头叹息,却也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