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阵阵寒风吹来,辽东大地的树叶被纷纷吹落。奔腾的辽河覆上了一层厚厚的兵。不知为何,广宁内,一个消息悄悄传开,说是辽河上冻,金兵必然瞬息而至。
没几天,大金攻打广宁的传闻闹得满城风雨。广宁城的百姓各个拉着车,挑着担,纷纷逃离广宁城,向山海关的方向而来。
这一下,王化贞可坐不住了。他一边安抚广宁的百姓,一方面向京城告急。
天启皇帝一天之内连接两道奏报。
第一道奏章的内容是陈述金兵将至,希望朝廷同意自己分兵把守镇武、西平、闾阳、镇宁等城堡,而以主力驻守广宁。
第二道奏章的内容是陈述努尔哈赤因为明军收复镇江,火冒三丈,命代善率领一万人马驱赶、抢劫镇江周围四卫的屯民。如今,屯民占据铁山死守,杀伤金兵三四千人。代善一怒之间把他们围困得好似铜帮铁底,铁山现在里无粮草,外无救兵。臣恳请陛下同意我帅兵前去解救。
天启皇帝手拿两份奏章,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召集文武商议对策。
“张鹤鸣,你身为兵部侍郎,对于王化贞的这两道奏章,你以为如何啊?”朱由校再次把眼光投向张鹤鸣。
张鹤鸣也认为广宁值得担忧,请明熹宗命令熊廷弼出关。满朝文武大部分都同意张鹤鸣的意见。
朱由校只得下旨让熊廷弼顾全大局,移兵广宁,作为前线总指挥。
熊廷弼左思右想,最终不得已将山海关让给了蓟辽总督王象乾以作后援,自己则带着五千选锋护卫军赶赴广宁。
熊廷弼刚到广宁,正碰见仓皇回兵的王化贞。
原来王化贞此次率领两万明军赶往铁山,击退了代善,救下了当地的明军和一些屯民。但是皇太极的人马随后杀到,将王化贞杀得大败。
王化贞回到广宁,在右屯卫见到了熊廷弼。
熊廷弼看了一眼神色惊慌的王化贞,不咸不淡地说道:“明日本官升厅议事,还望王大人不要迟到。”
王化贞虽然心中气恼,但他乃败军之将,也无话可说,只得极不自然地笑道:“下官明日一定按时到,还请经略大人放心。”说罢,打马赶奔自己的住所。
第二日,熊廷弼擂鼓聚将,在右屯卫临时的经略衙
门升厅议事。
三通鼓响过后,大厅内站满了各级将军、校尉,还有一些为数不多的文职官员。他们依照品级在大厅的两边整齐地站立。熊廷弼在书案后居中而坐,辽东巡抚王化贞与监军御史方震儒则在侧座相陪。
熊廷弼看了一眼大厅内的众人,然后命中军官开始点卯。今日文武官员来得特别得齐,一个迟到、缺席的都没有。
点卯过后,熊廷弼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脸色一凝说道:“我受当今圣上所托,委以辽东经略一职,剿灭乱贼。在场各位当各司其职,不得违令。如今贼势猖獗,我等无法与其直面交锋,唯有死守广宁,方为上策。而且,金贼营内,多有能人异士。光是凭借普通的防守,广宁城根本无法守住。故此,本帅打算在广宁摆下一座大阵,以退贼兵!”
大厅内一阵议论纷纷。
王化贞也不由得好奇地问道:“请问大帅,你要摆的是什么阵?”
熊廷弼微然一笑:“此阵名叫黑龙阵。”
熊廷弼伸手抄起一支大令,冲着堂下高升叫到:“刘渠将军何在?”
厅内一员大将出列,并抱拳高声回道:“末将在!”
看此人身高过丈,膀阔腰圆,一副短须飘洒胸前。年纪在四十左右,神威凛凛,器宇不凡。
熊廷弼将大令递给刘渠:“刘渠,我命你率领两万精兵把守镇武。敌兵前来,只许防守,不得出战。”
刘渠答道:“末将遵令!”说罢,刚要将大令接过,却发觉熊廷弼将大令紧紧攥在手中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刘渠一愣。
熊廷弼微然一笑:“刘将军,你所驻扎的镇武乃是黑龙阵龙眼之所在,你可知如何镇守?”
刘渠更加糊涂,试探地说道:“末将誓死守护!”
熊廷弼轻轻摇了摇头,随后从书案上拿起一支小黑旗交于刘渠:“此乃一杆黑龙旗,你将其插在镇武东门城楼之上,保管镇武安然无恙。”
刘渠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尊令接过了小黑旗。
熊廷弼再次抄起一支金皮大令,高声喝道:“祁秉忠何在?”
堂下一人高声喊道:“末将在!”话音未落,一个五短身材,车轴汉子,出班施礼。
熊廷弼看罢来人,说道
:“祁秉忠,我命你率领一万人马把守闾阳,不得违误。”
祁秉忠大声说道:“末将接令。”
当祁秉忠接过大令的同时,熊廷弼同样将一支黑龙旗递给祁秉忠,并嘱咐道:“祁将军,你所驻扎的闾阳乃是黑龙龙鼻之地。黑龙旗插在闾阳城头之上,保管闾阳稳如泰山。”
熊廷弼第三次抄起金皮大令:“罗一贯何在?”
一个四十左右,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身穿青铜盔甲,傲然前行说道:“末将在!”
熊廷弼将小黑旗与大令一同交于罗一贯说道:“罗将军,本帅命你带领三千精锐守把西平。你所驻扎之西平乃是黑龙龙口之地,此地易守而难攻。但是如果镇武、闾阳失守,则西平将成为一块绝地。你将黑龙旗插于西平堡东门的城楼,保你西平三日平安。如果三日内,广宁援军不到,你火速撤离西平,退守广宁,不得违误。”
罗一贯接过大令与小黑旗,退回班列。
熊廷弼拿出一支小黑旗,看了一眼身侧的王化贞,淡淡说道:“广宁城乃是黑龙阵龙心之地,有劳巡抚大人率领其他文臣武将及所领十万本部人马,拱卫广宁。王大人也需将黑龙旗插到广宁城头,以防不测。”
王化贞虽然不愿意,但当着众人之面,还是欠身离座,接过黑龙旗说道:“下官遵命。”
熊廷弼扫视了一下厅堂内的众人,脸色突然一沉说道:“右屯卫乃是我明军粮道的咽喉之地,也是黑龙阵龙胆所在,故此本帅带领五千选锋营守卫此地。”
熊廷弼突然高声喝喊:“有请尚方天子剑!”
不大会儿的功夫,一位中军官捧着一口宝剑恭恭敬敬走入厅堂。最后在熊廷弼的身前站定。
熊廷弼一指中军官手中的宝剑,沉声说道:“这乃是当今圣上赐予我的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能。敌军来时,凡没有我的将令跨出镇武一步的,无论哪一位,杀无赦!。敌军袭击广宁而镇武、闾阳、西平不出兵夹攻的,或是敌军抢劫右屯粮道而三路兵马不救援的,同样按律当斩。不知诸位听清楚了没有。”
堂下几乎异口同声答道:“末将谨遵大帅之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熊廷弼瞟了一眼身侧的王化贞。王化贞眯缝着双眼,很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