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范听罢,鼻子好悬没有气塌了架。
陈洪范心中暗想:“诋毁沈世魁的奏折刚刚发出去,你却想让我为沈世魁表功立碑。这还不算,皮岛都被毁了,你沈志祥还想当这皮岛总兵一职。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陈洪范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心里的话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世魁将军为国捐身,义薄云天,当然应该为其正名,表功立碑。至于沈将军你,少年英雄,领皮岛总兵一职,实至名归。不过,这皮岛刚刚被攻破,将军与在下都是有罪之臣,现在就上表朝廷给将军授衔,恐怕很难。”
沈志祥低头思忖半天,之后点了点头:“那就依将军之言。”
陈洪范将沈志祥送走,独自一人坐在帐中闷闷不乐。
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帘栊一起,一人悄然走进陈洪范的寝帐。
陈洪范抬头一瞧,有些不悦说道:“白将军,这么晚了,到陈某这里有何贵干?”
来人乃是东江副总兵白登庸。
白登庸也不客气,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陈洪范的对面:“陈将军,这沈志祥今番前来,可说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不知将军打算如何对付这沈志祥及其带来的一众人马?”
陈洪范脸色更加难看:“沈志祥来此的目的,我焉能不知。但不知白将军可有何高策?”
白登庸故意沉吟了一下,说道:“依卑职看来,这沈志祥宜杀不宜留。”
陈洪范苦笑一声:“沈志祥带着五千军兵,且各个能征惯战。我手下只有不到三千人,如何杀得了此人?”
白登庸一笑:“将军一向睿智,为何今日倒糊涂起来了?沈志祥虽然人多,但对我等并无戒备。我等今夜四更偷袭他的大营,一把火将其船只杀个干净,岂不妙哉?”
陈洪范闻言,不禁眼睛一亮:“此事可行否?”
白登庸点了点头,目光中投射一股冷冷的杀意。
陈洪范猛然站起,随即
在大帐内不停地走动着。
白登庸两眼盯着陈洪范,脸上毫无表情。大帐之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陈洪范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望向白登庸,双手握拳,咬牙说道:“那就这么办!”
四更过后,柔柔的海风轻轻拂过海面。广鹿岛北岸的船只静静地漂浮在港湾之上,随着海浪轻轻摇曳。
在月光的映照下,一队队黑影朝着这些船只悄悄扑了过去,好像一片乌云,眼看就要将这片船只湮没。
“什么人!”不知是谁高声喊喝。
突然,海岸边亮起无数火把。紧接着,无数火箭向着海湾中的船只飞去。那些船只见火就着,本来墨蓝色的海面顿时被火光映得通红。
静谧的夜空被呼号的声音打破,广鹿岛北岸杀声一片。
沈志祥跟随沈世魁多年,也并非吃闲饭的。此次来到广鹿岛,沈志祥对于陈洪范是加着小心的。不过姜还是老的辣,他没有想到陈洪范能够以三千之众偷袭自己的五千水师。
沈志祥正睡得迷迷糊糊,耳边听到有人在大声呼唤:“将军醒来!将军醒来!”
沈志祥猛然惊醒,抬头看到自己的一名亲随正在拉自己,脸上变貌变色。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沈志祥问道。
“启禀将军,陈洪范与白登庸带着人已经杀过来了,还请将军速速离开!”
“狗子陈洪范,白登庸。老子宰了尔等。”说着,沈志祥摘刀就要杀出船舱。
刚到甲板,沈志祥惊呆了,自己带来的船只几乎全都着了,即便是自己所在的帅船,也都在冒烟。
身边的亲随苦着脸说道:“将军,如今之计,还是逃命要紧。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等我们整顿人马,再来平灭此二贼,也不晚啊!”
沈志祥一跺脚,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撤!”
帅船一撤,其余船只也都跟着撤离广鹿岛。
沈志祥此番撤得比较及时,虽然很多船只着火,
并沉入大海,但手下的五千军兵伤亡并不严重。
沈志祥撤走了,陈洪范与白登庸却睡不好觉了。本来二人打算悄悄摸上沈志祥的船只,然后一举干掉沈志祥。不想却让沈志祥的巡逻队给发现了。不得已,二人采用了第二个计划,火烧战船。
这方法好是好,但沈志祥的船只并不是死的,一旦起火,立刻拔锚向深海驶去。另外,由于时间仓促,陈洪范与白登庸准备的火箭也并不多,所以,沈志祥也就是烧毁了十几条大、小船只,损失并不大。
陈洪范与白登庸商议了一番,觉得沈志祥一旦卷土重来,单凭广鹿岛剩下的人马,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二人商议再三,决定暂避登州。
二人还没有走,兵部的公函便传到了广鹿岛。
兵部尚书杨嗣昌命陈洪范与白登庸率军退守登州,这正合了此二人的心意。
当陈洪范与白登庸来到登州城,迎接二人的是崇祯皇帝的一道圣旨。
圣旨写得很干脆,即刻罢免陈、白二人,责令其二人立刻回家种地。
沈志祥一口气逃到了黄石岛。在黄石岛上,沈志祥继续收拢皮岛逃出来的旧部,渐渐有了万人之势。
对于沈志祥的这支水师,皇太极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皇太极于崇祯十年九月,亲自下了一道招降令给沈志祥,希望他能够忘却仇怨,归顺清廷。
按道理来说,沈志祥把阿济格与马福塔等人恨得牙长四指,他时刻想的就是如何为叔父报仇。
可是沈志祥却面临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军饷。沈志祥手下已经近万人,每日人吃马喂,消耗巨大。
早在沈世魁统领皮岛的时候,明军就基本上不再供给皮岛军粮。沈世魁不得不靠打劫商船,自己走私为业。
在平安道的朝鲜百姓,提起沈世魁,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喝其血。
现在皮岛已破,清军也有了自己的水师营。沈志祥守在这弹丸之地的黄石岛,根本无法供应手下军兵的用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