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副总兵金日观有些看不过去,对陈洪范说道:“总兵大人,此时正是我等同仇敌忾之时,岂能坐视不理。”
陈洪范冷冷说道:“沈世魁倨傲狂妄,不听良言。且看他如何处置。”
金日观叹息一声,独自一人前往守城。
四月六日夜,皮岛的城头落下无数弓箭,这些弓箭的箭杆之上都绑着书信。守城的将士拆开书信之后,便开始议论纷纷。
这些书信乃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分别写的招降信。信中大意是告诉皮岛的守军,不要再负隅顽抗。跟着崇祯皇帝这个昏君,没有好下场。如果投降大清,必定高官得坐,骏马得骑。
如果只是空口一说,当然不会有什么效果。但榜样的力量是强大的,这三顺王都是皮岛的旧将,原先在明朝的品级都不高。可他们一到清国,便给了王爷的称号。虽然这王爷的称号有点水,但也比在皮岛当游击将军要强得多。
消息传到沈世魁的耳中,他立刻下令将书信全部焚烧,并封锁消息。
可再封锁消息,这军心浮动已是不争的事实。
陈洪范很快便得知了消息。闻听此消息,陈洪范吓了一跳。他思索再三,悄悄将金日观找到自己的营房。
金日观一见陈洪范,问道:“将军召末将前来,所为何事?”
看到金日观,陈洪范开门见山地说道:“金将军,今日你可听闻清贼招降皮岛旧部一事?”
金日观点头说道:“末将略有耳闻。”
陈洪范拉着金日观的手,说道:“金将军,我观这皮岛多为毛文龙旧部,很多与尚可喜、孔有德等关系密切。如果皮岛旧部被策反成功,我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金日观沉吟片刻说道:“陈将军想要如何?”
陈洪范说道:“我想趁今夜就退出皮岛,以保完全。不知金将军意下如何?”
金日观猛然抬头说道:“陈将军何出此言?莫说皮岛旧部没有投降清贼。即便是投降了清贼
,我等也要守住皮岛,誓杀反贼。陛下待我等不薄,我等焉能临阵脱逃?”
陈洪范被金日观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久,陈洪范恼羞成怒说道:“金将军想要再次坐以待毙,我陈某不拦你。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随我前来的数千将士白白埋葬在这皮岛之地。”
说罢,陈洪范带着手下的亲兵,点齐八千人马,乘船向南退去。
金日观真得急了。他突然抽出肋下的佩剑,扬天高喊:“我等皆七尺男儿,不思为国报效,战死沙场,却要惜命苟全。既如此,何必从军入伍,吃粮当兵。我金日观不才,宁效死沙场,也不作贪生怕死的匹夫。”
金日观这一番言语,打动了不少士兵的心。凡是当兵的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年轻人的特点就是容易冲动。金日观这么一说,这些人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很多官兵都纷纷停下脚步,山呼:“势与清贼血战到底!”一时间,群情激奋,声如海啸。
陈洪范见势头不妙,便灰溜溜地带着亲兵走了。
当陈洪范来到岸边,突然背后有人高喊:“陈将军,怎么走得如此匆忙?”
陈洪范闻言,吃了一惊,急忙回头观瞧,由于夕阳的余晖太过刺眼,陈洪范看不清来人究竟是谁。
等来人走进,陈洪范这才看清,原来是东江副总兵白登庸。说起白登庸,并非是皮岛上的老人。他乃是兵部尚书杨嗣昌派到皮岛的一颗钉子,专门监视和节制沈世魁的。
沈世魁是何等脾气之人,对于白登庸根本就不放在眼中。对于岛内大小事务,白登庸根本就插不上话。
不过这白登庸也并非一般人可比。沈世魁不让他干预,白登庸乐得清闲。饷银照领,美女不缺,生活也算逍遥。
陈洪范一见是白登庸,心中有些慌乱:“白将军,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白登庸闻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陈将军,你不说自己去哪里。倒问起我来了?”
陈洪范脸上一红,没有
说话。
白登庸说道:“陈将军既然打算离开皮岛,就应该事先跟大家商量一下。为何偷偷摸摸地不告而别?”
陈洪范稳定心神,说道:“今日,我见皮岛军心浮动,恐怕此地再难把守,故此想早些退出此地。白将军,你又是为何要走啊?”
白登庸脸上的笑意消失,肃然说道:“皮岛此时已经是离心离德,再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白某不才,愿意追随将军暂避一时。”
陈洪范见白登庸和自己一样,也是打算一起离开皮岛的,心中的大石顿时放了下来。二人一拍即合,率领部下乘船而去。
再说清军。定更过后,海上开始起风,乌云遮蔽了天幕,整个皮岛都被无尽的黑暗笼罩当中。
鳌拜与准塔率领三千敢死队悄悄摸上了皮岛的西北海岸。这一块儿名叫江高湾,把守此地的守将名叫沈有德。由于天太黑,明军并未发觉。
鳌拜命人在城墙脚下燃起熊熊大火,刹那间浓烟滚滚,烈焰蒸腾。这大火照亮了天空,为清军的大部队指明了道路。但同时,也引起了明军的警觉。
大火刚刚燃起,便有人报于了守将沈有德。这沈有德手下有五千军兵,把守此地多年,功劳卓著。
沈有德急忙来到垛口处,往下观瞧。但见火光之中人影摇曳,好像人数并不太多。
沈有德命军兵朝下面开弓放箭,不少清军士兵倒地而亡。
鳌拜见城头之上箭如雨下,不得不往后退却。
沈有德在城头之上看不真切,只恍恍惚惚感觉只有几百清军位列城下。
原先,皮岛的明军就有过先例,如果一阵枪炮过后,清军退却,明军必定会出城一通掩杀,割下清军士兵的头颅,拿去邀功。
这便宜要是占得多了,就会形成习惯。今日沈有德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为了能够稳操胜券,他将手下五千军兵全部召集起来,除了留很少的士兵守城之外,其余人等皆跟着他冲出了江高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