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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夫？”乔伊然不由得冷笑了起来，“什么未婚夫？早在我以死拒婚之前，皇上和太后就已经下旨解除了这场婚约。如果你不信，你大可去问问阿扎姑。至于理由……”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讥讽，“我不怕现在就告诉你，只因为早在大婚前一个月，我就已经与人暗通款曲。皇上和太后得知后，为保皇室声誉，不仅将你我婚约解除，还下旨赐死了与我私通的人。而我本该死，却不想在赐死的过程中，被你和轻霜等人所救。后又有太子以储君之位为代价，换回我的一条命。”

兀自冷笑了两声，挽起袖子，露出那条刺眼的血珀隔珠手链，“说到这儿，我还差点忘了谢谢你和太子对我的厚爱。若不是你们这么多年来的痴心一片，只怕我到现在还在青云庵受……”

“啪——”一个响亮而清脆的巴掌重重的掌刮在乔伊然苍白柔丽的俏脸上。

然而掌她嘴的不是胤裪，而是在她身边的胤祉。

“主子（爷）！”江生与阿部宽几乎是同一时间喊出。

然胤祉却似未闻，冷肃着脸，瞧了眼早已被乔伊然气的踉跄不稳的胤裪，不容置疑道：“夜了，阿部宽，替我送十二阿哥出宫。”

阿部宽似是还没有从乔伊然那番话中回过神来，听见胤祉的话，先是一怔，片刻方才匆匆应了一声，带走了神智已经有些恍惚的胤裪。

这厢，乔伊然怔忪仰望着月光下胤祉晦暗不明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流逝，淅淅沥沥的。

半晌，她才反应到，原来是她哭了。

泪水无声的从她眼中流出，划过那片火辣辣的掌印，有微微的刺痛，却不知怎的让她觉得格外舒服。或许是因为她的脸至少还有知觉，不似她的心，早已麻木。

倏尔，嘴角漾起一缕苍丽的笑，很美，如烟花般绚烂。

她侧身走到胤祉身后，拾起地上破败的宫灯，点燃。

昏黄的灯光印在她苍白柔丽的脸上，绯红的掌印愈发娇艳。

然而，衬起她嘴角的那抹笑，却令人无比凄凉。

这晚，乔伊然独自一人走了很远的路，翻墙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中，明倚轩内，灯火通明。

乔伊然不知道是谁在自己屋中守候，可她知道她很不想有人瞧见她现在狼狈不堪的样子。所以准备去转身离去，另谋一处落脚的地。

不曾想，她刚一转身，明倚轩的房门就开了。

“姐姐。”轻霜微微有些惊讶地唤一声，待乔伊然转身回视，眸中兀的倒吸了口冷气，“姐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呢？”

乔伊然淡淡地笑着，做了一个噤声。

轻霜又急又气又无奈地咬咬牙，忙将她拉进明倚轩内，一关房门，张口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打得你？又是谁……”蓦地扯开乔伊然已经破损的领口，紫红的血痕夹杂着圈圈齿印，心中顿时一凛，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着，直往下坠，“这是谁做的！是十二爷！”

“二”字还未出声，乔伊然就已捂住轻霜嘴。

可愈是这样，轻霜愈是怒不可遏，“姐姐，你都被他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要替他隐瞒？难道你真的要毁了自己才高兴么？”

乔伊然哀凉的垂下了眼，默不作声。

可轻霜却一把捧起她的脸，对上她的眼，忿然道：“姐姐，这么多年来，你为他们那帮人做的还少，想的还少么？从来错的人就不是你，为什么要将你自己弄的这么苦？整的这么伤？值得么？”

“值得么……”乔伊然若有所思的绾出一丝宽慰的笑，“大概是值得吧。”明眸渐渐空洞了下去，眼底却兀的泛起一丝苦涩的情愫。

轻霜看着有些不忍，缓缓放下了手，无奈的叹了口气，低落道：“屋中已备好热水，姐姐先泡个热澡。待我同敏嬷嬷知会一声，说姐姐回来后，就来帮姐姐上药。”

乔伊然淡淡一笑。轻霜也没再说什么，径自去了敏嬷嬷屋。

翌日醒来，乔伊然身上的伤痕已经消退了不少，再加上有衣领的遮掩，旁人倒也瞧不出什么来，只是脸上的红肿虽已消退，却还是有些许残痕。每天都得靠轻霜妙手回春替她用胭脂遮掩才敢出门。饶是如此细看去，却还是能被人瞧出个淡痕来。

是故，为了不多生事端，她便自这日起，一连七天，全将自己困在苏麻拉姑房中或明倚轩内，不是照料苏麻拉姑身体，就是写字画画参禅念佛。

日子看似过得很是闲适，但苏麻拉姑看的出乔伊然心里有事。

“丫头。”

乔伊然身后传来苏麻拉姑苍老的声音，脚下步子一怔，“姑姑还有事？”空洞的目光转脸便化为恬静的微笑。

苏麻拉姑只觉鼻子一酸，想说的话在心里打了个回转，淡淡笑道：“可愿意陪姑姑去院子里坐坐？”

乔伊然点点头，便命人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布了躺椅和小几。

“姑姑，可是有话要同伊然讲？”乔伊然笑着扶苏麻拉姑躺下。

苏麻拉姑微微一笑，样子看似并不惊讶她的话，“此次见过十二爷以后，可有什么想法？”

乔伊然眉峰一挑。

那日，她很小心的翻墙入屋，期间并没有察觉到被人瞧见，而轻霜也表示并未有将此事说与敏嬷嬷知，且宫中更无有关那晚的流言。那么此刻，苏麻拉姑又因何有此一问呢？

心里寻思着，同时也淡淡回答道：“伊然可以说没有么。没有想法，就是伊然的想法。”嘴角漾起如水仙般婉约的浅笑，

“这个回答很有意思，不知是为什么？”

阳光透过扇形的银杏叶，斜打在乔伊然苍白柔丽的俏脸上，忽明忽暗。很久，她方才道：“伊然早已不是原来那个伊然，如今的十二爷之于现在的伊然，只是一个本应熟识，却很陌生的殊途人罢了。既然注定走不到一起，想了又有何用。”

苏麻拉姑笑着眯起了眼，望着乔伊然秋水盈盈的明眸，“那三爷呢？”

乔伊然眼中兀地晃过一丝讶异，不久眼中明动的情愫倏地暗淡下来，“姑姑，请恕伊然冒昧。伊然心中有一惑，不知姑姑能否解答？”

苏麻拉姑悠然的闭上眼，莞尔道：“你是想问当年为什么我会拒绝豫亲王的婚事，且终身不嫁？”

乔伊然巧笑嫣然道：“姑姑慧眼如炬，伊然心里想什么，看来都瞒不过姑姑。”

苏麻拉姑喟然道：“慧眼如炬的人又何止我一个。”笑眯着眼，看向乔伊然，“你觉得我是因为何种原因终身不嫁呢？”

“是因为姑姑心里有一个人，一个至死不渝深爱着的人？”

苏麻拉姑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只是眼中的瞳光渐渐深了下去，神思像是追溯到了一个很久远的身影，良久，道：“那是一个出现在姑姑梦中的人……”

“梦。”乔伊然无意识的诧异念了一声。

苏麻拉姑缓缓仰头看向头顶斑驳的光点，嘴角不自莞尔起一丝幸福的微笑，眸光也跟着变得愈发深远了，“是啊……我于千万人中与他相逢，却无奈迷失在时间的长河中……”声音愈说愈小，伴着叹息，渐渐归至寂寥。半晌，方才再道：“丫头，明日就是裕亲王的殡礼，我身子不济，你就代我送裕亲王一程吧。”

“是。”

次日凌晨，天还未大亮，乔伊然就按照苏麻拉姑的吩咐，动身赶赴裕亲王丧礼。然而却在宫门前，遇上久候她多时的胤祉。

“不知三爷今日前来，所谓何事？”乔伊然与胤祉面对面的坐在车内，垂眸低语。

可时间过去了许久，都不见胤祉答话。

乔伊然忍不住抬眸向他看去，不想兀地对上他凝视自己良久的深眸，不由得尴尬一笑道：“爷今天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怪，不知是遇上什么烦心事，想要让奴才帮着解决呢？”

今天的胤祉确实与往日不同，样子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且身上幽幽传来一股薄薄的酒香和一股掩映在酒香之下，若有似无的花香。看样子像是宿醉刚醒，亦或是酒意未清。

“你叫什么名字？”胤祉淡淡的开口，干涩的声音带着片片的酒香直扑向乔伊然。

然而，还不待乔伊然作答，他又蓦地补充道：“不要告诉我你叫豁尼沁伊然，我知道你不是。我对你并无恶意，我只想知道你是真正的姓名。”

乔伊然心头一紧，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故还是提防着，道：“三爷说笑了，奴才不是豁尼沁伊然还能是谁。”见胤祉的面色忽然沉了几分，笑容一僵，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心虚了起来，“莫不是奴才平日里做了什么孟浪的事，冒犯了爷，让爷不悦，方才同奴才开这样的玩笑？”

胤祉微微将眉蹙起，似乎不耐烦乔伊然这样的虚以委蛇，“可正是因为你什么也没做，或者说你什么都做得很好，面面俱到，顾虑周全到无懈可击，才令我更加肯定你不是。”

乔伊然轻笑道：“依爷所言，那奴才就该骄横跋扈，孟浪冲动，顾此失彼么？”

胤祉默然不语，缓缓垂下了眼帘，身子微颤，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良久，方又沉声道：“如果你是，那我想问，两年半前，在青云庵后山，我亲手火化的尸身是谁？在云翳崖边，救得又是谁？如果你是，那就请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不记得我们之间的过去，为什么你会对我那么疏离，又为什么……你不再爱我？”一字一句的说完那最后五个字，平放在双膝上的手不禁就握成了拳。

乔伊然却似没有听清他的话一般，睁圆了眼，怔怔的望着胤祉阴郁不明的脸，心里犹若翻江倒海——她死了？是他救得自己？他还问自己为什么不再爱他？

怎么可能！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她不是穿越者么？穿越者的身份怎么会被人揭穿？

如果他知道她不是，那为什么不一早揭穿她的身份？为什么要等到今时今日？

他是在撒谎，他一定是在撒谎！

蓦地，乔伊然的双手被人紧紧包在了掌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