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深知身在情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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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伊然跪在地上,听着胤禩的话、胤祉的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什么“吉言”,什么“一语成谶”,她刚才有说什么吗?

耳边倏地传来先前对她呼喝的嬷嬷恭敬的声音,“主子,您出来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该回去服药哩。”

良嫔淡淡颔首,胤禩旋即上前搀扶,道:“额娘小心。”抬眼笑着对胤祉道:“三哥,我先送额娘回宫,咱们改日再叙。”

胤祉微笑点点头,礼貌的退到一边,为良嫔和胤禩让出一条行走的道来。

然而乔伊然一听见良嫔要走,原本平静的心复又挣扎起来,身体不自地僵直的跪着不动,似在没理由的使性子,要将良嫔留下。

良嫔淡淡地瞧了一眼行为怪异的乔伊然,抬眼又对上胤祉和煦如春风的客气笑容,只觉他这个养父当得真是不容易,遂略带同情地对他莞尔一笑,示作鼓励。

胤祉笑而不语,却已心领神会,俯了俯身子,以作回礼。

而在他二人目光相错间,乔伊然的眼泪竟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没有伤心,没有痛。情之所至,泪即而出。

泪光中,她一点一点看着良嫔的裙裾由远及近,来到她的跟前,再从她的视线中轻轻掠过,她多么想伸手将良嫔抓住。可不论她的心怎样呐喊,怎么怒嚎,她的身子却始终像石化了般,一动不动。直到良嫔的最后一点身影消失在她的眸光中,她瞳里的灵魂顿时就像被人抽走似得,变得空洞无物,如同死寂。

未几,一双精致的靴子蓦地出现在她的瞳中。她抬头向上看,却见靴子的主人缓缓地蹲了下来,纤美修长的大手温柔地拢住了她的小手,她原本僵硬的身子居然像找了魔似的,不自遂他缓缓起身的动作幽幽而起。

胤祉双眼微眯含笑,温柔道:“傻丫头,哭什么。八弟和良嫔娘娘不是没有怪罪于你么?”伸出一只手,弯腰去拍粘在乔伊然膝盖上的灰尘杂草,继而细心地替她整理起衣冠来。

他温柔而专注的目光,令乔伊然看的很感动。从来没有那个男子像胤祉这般对她如此温柔,如此细心过。她只觉在他瞳中的自己,就像一个倍受宠爱和呵护的瓷娃娃,美好的不似真实。蓦地,幸福的泪水盖过了先前的悲伤,兀的涌了出来。

这时,胤祉突然起身,温润的目光兀的对上她的眸,旋即唬得她瞳孔一缩,慌忙垂了头,一颗因悸动而不安的心不住地噗噗狂跳。

胤祉促狭的笑了起来,故意忽左忽右的低头拿眼去寻她的脸,想要看她怎么样了。却不想他愈看,愈发让她害羞不自然,愈发令她想要躲开他宠溺嬉闹的目光。

未几,原本泪眼婆娑的乔伊然被他无赖的追逐逗得破涕而泣,笑容里还夹杂着甜甜的泪光。

但转眼间,她突然娇蛮地将脸一扬,羞恼地狠狠瞪住了胤祉的眼——她不想就这么输给他——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且孩子气的念头,让她与胤祉的目光对视了三秒。

三秒钟,她在胤祉的眼中看见了些许顽皮的亮光,即好笑,又很温暖,看的她不禁心头一动,本能的羞涩的想要躲开。

可胤祉却捧住她的脸,敛去眼角的捉弄,涓涓柔情的目光,注入她的眼。

这样浓浓宠溺的情意——

他与她,真的只是养父与养女的关系么?乔伊然脑中下意识萌生了这个念头。

耳边却听他轻笑一声,道:“不哭了?”

他问话的同时,从袖间取出一块洁白的手绢,想要为她擦泪。可在他将手绢落在她脸上的前一刻,忽然眉头微皱,似是想起了什么,兀地将手绢攥到左手,改用右手指腹去为她揩泪。

“他的手真的很温暖。”乔伊然暗想,可紧接着下一秒,她的身子蓦然一僵,脸颊止不住的热了起来,只觉这样的距离,这样的亲昵,真真是有些暧昧不清。

于是,一把握住游走在她脸上的手,微微有些尴尬的动了动嘴角,努力想挤出一个笑脸对他,却不知怎的,她的脸硬是僵硬的笑不出来,最后只怯怯的道了声,“让……让我自己来。”拉下胤祉的手,伸手就欲去擦脸。

胤祉笑而不语,只反手将她的手抓住。低头,拿着方才攥在左手的手绢,一点一点撑开她的手心,“刚才你的手在地上撑过,上面粘了泥沙,小心别弄到眼睛里。”嘴角噙着丝如玉兰般清雅迷人的笑,轻柔的在她的手掌上揩起来。

霎那之间,乔伊然忽然全身一阵酥麻,有种触电的感觉,旋即令她想要摆开他的手。

不想,他却将手握的更紧了,同时在他始终温柔深邃的眼中蓦地晃过了一丝难过的不舍。

难过?乔伊然看的清明,却不敢置信,他为什么要难过?是因为她不听他的话?

乔伊然嗓子眼发出呜呜的泣鸣,有些憋屈的抬眼望着高出她一个头的胤祉,样子有些像等着被训示的孩子。

可她看了半晌,却不见胤祉再说什么。他的目光始终只专注于她的掌心上,好像眼下全天下最最重要的事,就是为她清理手掌的污渍似得。

乔伊然眼波中闪烁起动容的柔光,忍不住将视线放开来,抚上他低垂的脸——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去他的容貌——他很俊朗——温润纯净的双眸,好似春日里山间波光粼粼的湖水;高挺坚毅的鼻梁,好似刀刻出来的希腊雕塑;而他儒雅隽秀容颜,更似梨花般优雅高洁。

他同胤禛有几分神似,却远比胤禛亲和。与胤礽比,他少了分抑郁,与胤祥比,他多了份沉稳。

她喜欢他嘴角一贯温和的笑,很舒心。看着他笑,她也不自会绽放出宛若雨后初莲般纯净温馨的笑。

“要回去么?”

突然之间,耳旁传来胤祉温润和煦的声音,夹杂着丝丝无法辨别的情绪。

她听着心头一动,却不知为何,莫名的想要同他怄气,于是故意不做答,一腔怨念的嘟着小嘴,一瞬不瞬地盯着胤祉看,想要让他的觉着不适。

不曾想,他拿眼瞧了她一眼,竟然不以为然的噗嗤一笑,伸手按在她刻意蹙起的眉心,揉了揉,宠溺道:“走,我送你回宫。”牵起乔伊然的手,就往慈宁宫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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