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沉 Part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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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我知道你不像我想的那么好,那是因为你远比我想的还要好,不是么?”

“胤祥!”乔伊然差点快被胤祥那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给气死。

胤祥却用食指倾覆在乔伊然的朱唇上,柔声道:“让我把话说完,好么?”目光诚挚而温柔的让她忘了呼吸,忍不住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目光交到他的眼中,只听他柔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可我不在乎,我只希望你不要把我从你的世界里赶走,更不要让我永远见不到你。我不求在你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我只求你能为我在你身边留一方寸天空,让我可以在那里守你,护你,惜你。不论你是累了,厌了,倦了还是乏了,能让我借你一个肩膀,一双耳朵和一份怀抱,看着你好好的休息,静静的疗伤。”

乔伊然眼中冰凉的泪水无声的滑落,“可这样对你不公,你根本就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么多。”

胤祥苦涩莞尔道:“在感情的世界里,本就没有公平可言。谁爱谁,谁就欠谁。或许是我前世对你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今世注定要用我一生的爱去偿还。所以其实你大可不必为此内疚,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不喜欢我,是你的事。我从来都不认为我是一个不能喜欢,不被喜欢的人,所以……”

“所以你会等?”乔伊然冷笑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等待或许永远永远都换不回我的一次回眸。这样没有结果的等待,值得么?”

“值得,因为我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好,会喜欢上和我在一起的感觉,甚至……会愿意做的妻子。”

妻子?乔伊然听着,身子不由的一颤。她还能做别人的妻子么?抗旨拒婚的“她”,即便胤祥敢娶,康熙能许么?“不要再去招惹朕的儿子,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警告。”——康熙的话言犹在耳,当日之事历历在目,她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么?更何况胤祥这一生已经够坎坷了,她又岂能在他的不幸里,多撒一把盐呢?

心念间,胤祥突然抓起她的胳臂,深情道:“在你爱上我之前,你可以什么都不用理,什么都不用管,待在你觉得舒服的地方,爱你想爱的人,做你想做的事,守你想守的梦,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来做,让我来靠近你,让我来温暖你,好么?”

“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不喜欢欠人,就像我不喜欢有人欠我一样。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管以后怎样,这一刻,我无法容许我自己默许你用这样的方式,将你我绑在一起。要知道人这一生,最难还的就是情债。此生我欠的人已经太多了,即便我倾其一生,都恐难还清,所以我不希望再背上你这一笔,我不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要来偿还我今生所欠下的债。放过我,放过你自己,放过你的今生,放过我的来世。倘若你真的像方才所说的……那样爱我……那就请你离开我。”

胤祥的手缓缓地从乔伊然的臂膀上滑落,幽幽牵起她的双手,低头,不语,良久。

他颤抖的身子让乔伊然悲伤顿起,罪恶感丛生。她不想伤害他,可她却在伤害他。

或许胤祥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其实他对她,根本就不用等到将来。早在他骑在马上对她无礼呼喝的时候,早在他与人群察觉她不开心的时候,他就已经用他独特的方式,撞开了她的心扉,走到了她的身边。而之后的每一日,他与她打闹嬉戏,争吵玩耍的分分秒秒,他都用他自己的真心温暖她,融化她,给了她家的感觉。

他让她拥有了果雅,拥有了快乐。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走近她,温暖她的男人,其实就差一点点,她就爱上了他。可她不能,不可以……

“告诉我,如果我愿意离开你,你是否能够答应我,以后好好照顾你自己,不要让别人伤害你,不要让你自己再受伤,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活,一直到老,一直到死。”胤祥的话再次她耳边响起,柔柔的,却不是温柔的细语,而是没有气力的怅惘,“如果可以,我答应过你,我会离开你,只要你觉的快乐。”

“滴答”——“滴答”——

乔伊然晶莹的眼泪滴落胤祥的腕上,顺着他粗粒的肌肤缓缓拉出一条长长的泪痕,就像一道割在腕上的伤疤。

胤祥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怜惜地为她拭去眼边的泪,将她拥入怀中,“难道现在让你同我说句话,就这么难么?”

乔伊然仰着脸,不解的望着他。

他笑着在她颚下轻轻捏了一记,“如果不是,那你为什么要用眼泪同我说话。你知不知道,女孩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夸张的表情,令乔伊然破涕为笑,并在他的胸膛重重的打了一拳。

她知道他不会就这么快释然,但至少他答应了她不再靠近她,这也就够了。毕竟忘记一个人很难,就像让一个旱鸭子学潜水一样,稍不留神就会溺死在思念的海洋里,沉入万劫不复的海底,今生今世被掩埋在痛苦的淤泥中。

“啊!”一声尖叫,惊得乔伊然同胤祥感伤中醒来。闻声而视,只见小果雅站在门外转身自缚双眼,嘴角含春。他二人不由得对视一眼,无奈且羞怯的笑了起来。

而在同一时间,轻霜梅妆见果雅不仅突作惊咋状,还自缚双眼背对屋内,不由得好奇果雅在屋内看见了什么,居然看到脸红。

“难道姐姐和十三爷她……”梅妆念头还未闪尽,轻霜便一个箭步冲进屋,扭头就往床上看。

乔伊然同胤祥冷冷的站在另一边,瞧着轻霜进门时慌乱的神情,差点没被气得吐血,幸好这种事在现代,她已经守她那帮损友调教过,所以此刻她尚能从容淡定的唤出轻霜的名字。

轻霜闻声而动,目光凌乱的在胤祥、乔伊然身上从头到脚好好打量了一通,见他二人穿戴整齐,发饰齐整,不禁长吁了口气。

胤祥拿眼睨瞧着被气得快要翻白眼的乔伊然,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声虽然很小,但在乔伊然耳朵里却相当刺耳。她拿眼瞪瞧了他一眼,似在说“都是你害的!”

胤祥睨着眼,扬扬眉,似回了她一句,“我害你什么了,好哭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只是做了一个男人该做的而已。”

乔伊然眯起眼,磨着牙齿,一副想要扑上去咬胤祥一口的架势。

倏地,轻霜惊呼道:“姐姐,你的眼睛怎么又红又肿的,你哭过了?”

刹那间,紧张,忐忑和做贼心虚轮番在乔伊然心里打滚,最后齐齐化为窘迫,冻住了她脸上的笑。

乔伊然僵硬的笑着,瞟眼向胤祥求助。胤祥仰着脸,应是装作不知。

这时,梅妆跑了进来,张嘴就问:“姐姐,你没事吧!”

乔伊然抿着嘴苦笑不语,心想:“什么叫没事!瞧你们一个二个的样子,我没事也变得有事了!”嘴上却客气道:“没事,我只是……”

话还未说完,梅妆复又诧异道:“咦,姐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咚咚咚”——

三道天雷顿时把乔伊然劈的外焦里嫩。梅妆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然而话落的那一瞬间,轻霜梅妆不约而同将目光扫到了胤祥的脸上,目光犀利的简直可以割裂人的皮肤。

这次,胤祥再也不能视若无睹了,双手高举投降姿态,脱口道:“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不要这样看着我!”

梅妆还在狐疑的审视着胤祥眼神里的每一个细节,似像拿了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一样,而轻霜则低头细语道:“姐姐你还好吧?”眼神复杂怜悯的望着乔伊然红肿的双眼。她的眼神好像在隐讳地询问着乔伊然到底有没有让胤祥欺负。

乔伊然尴尬的笑着,目光慢慢从轻霜的眼睛里移开,眼风忽然瞟见门边果雅捂着嘴,一脸暧昧的笑容。霎那间,乔伊然崩溃了,“我很好,我没事,只是我再被你几个这样一惊一乍的问下去,我就该有事了!”

胤祥在旁边忍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狂笑道:“看来我在宫里真是声名狼藉,不过是同你们家姐姐单独呆了一会儿,就让你们两个小丫头紧张成这样。哎……”故作怅然状,眼睛里却在对着乔伊然奸笑。

乔伊然犯了个白眼没去理他,伸手去招果雅过来。

轻霜微笑颔首,带着梅妆向胤祥福了福身子,“奴才们唐突,请十三爷见谅。”

胤祥朗朗笑着摆摆手,弯下腰,在果雅的鼻子上重重点了一下,“都是你这个小家伙害的。待会罚你不许伊然喂你吃点心!”

果雅冲着胤祥做了个鬼脸,犟嘴道:“姐姐才不会听你的哩!”话还未说完,就闪缩进了乔伊然的怀抱。

胤祥刚想说些什么调侃的话,脸色忽然一变,做倾听状。

乔伊然随即也提高警觉,轻嗅了嗅,道:“是小魏子的味道。”话音刚落,便见小魏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胤祥玩味的笑道:“你这丫头,长得是个什么鼻子啊!”

“狗鼻子!”乔伊然沾沾自喜犟嘴道。

轻霜婉约含笑道:“找姐姐有什么是么?”

小魏子抬眼先见过胤祥和果雅,后答道:“太后派人来招姐姐过去,说是姐姐上次教太后变得戏法,太后学会了,想让姐姐过去验收,顺便再交些其他的把戏。”

其实,太后自上次狮王争霸会上回来,就一直拉着乔伊然说要学她上次无端让狮王天青令着火的把式,于是乔伊然只好将其中的窍门教于太后知。谁知太后这个老顽童,一学就学上了瘾,三天两头动不动就派人找乔伊然去教魔术,对此乔伊然早也已经习以为常。

乔伊然听后,淡淡道:“知道了,你先代我好好招呼一下前来传旨的公公,我随后就来。”无奈的揉了揉果雅闷闷不乐的小脸。

胤祥道:“既然太后有事找你,我就不再耽搁你了。”低头笑道:“果雅,我们走吧!下次再同姐姐一起吃茶果好不好?”

果雅嘟着嘴,没应声。

乔伊然俯身哄道:“果雅方才亲自为姐姐做的茶果,姐姐今晚一定吃个精光。下次再有机会,姐姐同果雅一起做茶果怎么样?”

果雅“嗯”了一声,伸出小手指。

乔伊然温柔的笑着同她拉了勾勾,起身,示意轻霜带他们先出去,自己则将胤祥拉到旁边小声道:“回去告诉四爷,叫他不用担心。此次出巡,你只要做好一个陪王伴驾的好臣子,还儿子就行。什么也不要多想,想了也白想。说到底,你们都是皇上的儿子。皇上还是很疼爱你们的。”

“伊然……”胤祥一脸歉疚的喊着,样子像是想要说什么,但却又难以出口。

“你别这样看着我,你再这样看着我,我又会感动到哭的。”乔伊然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纠结的脸,莞尔道:“说到底,问这话的人是四爷又不是你,你何必要用别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了。再说,我也不觉得他这是在利用我。只是眼下时局不稳,四爷是担心你,想替你保个万一,才会让你来问我的。而此事,于我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皇阿玛平生最痛恨别人结党营私,更痛恨有人在他身边布眼线。今天你同我说的话,若是让皇阿玛知道了……”

乔伊然淡淡的笑了起来,嘴角划过一丝讥讽,“人这一生注定是要死的,只是死早死迟,死法不同而已。如果一个人为了自己认为对的事,值得的事而死,那便是死也无憾。我希望我的人生没有遗憾,更希望我能在我死前多做一切值得且有意义的事。我很高兴我能帮到你,真的。”

千言万语,胤祥尽将它化作在乔伊然眉间的深深一吻,“谢谢你,伊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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