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周士诚,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叶修的目光,看向那个身形肥胖的中年人。
户部掌管钱粮和人口,是最有钱的衙门。周尚书看来吃了不少民脂民膏,瞧瞧那身膘子肉,没有个二十年钟鸣鼎食的生活,绝对养不起来。
“臣掌管户部多年,一直尽忠职守,战战兢兢,从不敢逾矩,不知道镇北候想让我说什么?”周士诚诚惶诚恐的样子,看起来无比真诚。
“尽忠职守,从不逾矩?”叶修笑了,“你在京城有二十三处豪宅,包养了七十六名小妾,这些钱,如果靠你的俸禄,恐怕要赚二百年吧。还有你家地下室里那半吨黄金,数不清的奇珍异宝,以及古玩字画,都是从哪儿来的?还有,你家后花园那棵槭树下,埋的那三具尸体是谁的?要不要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来?”
‘噗通’,刚才还从容淡定的周尚书,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镇北候,饶命啊!”周士诚哭得涕泪交流,小眼眯成一条缝。
忒特么地吓人了。
周尚书心底的那点秘密,居然全部被叶修当庭披露。
为了隐匿这些财产,他动了不少脑筋。把生平全部的智慧都用在了这上面,自以为天衣无缝,无论上头怎么查也查不到他头上。没想到,镇北候居然对他这些隐秘之事了如指掌。
最骇人的是,他连槭树地下埋的那三具尸体都知道。
那可是周士诚生平最大的秘密。
这三具尸体,全都是当朝大臣家的女儿。
周尚书发达之后,除了喜欢吃美食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女人了。而且对成年女子没什么兴趣,就喜欢豆蔻年华的幼女。
他让自己的心腹到大街上物色合适的对象,掳到家中供其享用。周士诚有权有势,得手之后一般都能摆平。但死掉的那三个孩子,他是得手之后才知道对方身份,都是朝中重臣家的孩子,偷偷上街游玩的时候,被他的手下当做普通孩子掳回来的。
三个姑娘的父亲,都是朝中重臣,哪个都不好惹。如果被他们知道了,估计自己的仕途也到头了。
一不做二不休,无毒不丈夫,周士诚干脆毒杀了那三个孩子,埋在自家后花园。
而那三个孩子,也只能当做失踪人口处理。家里虽然报了官,也没查出什么头绪。京城的人贩子抓了不少,但都没有见到这三个姑娘。
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叶修一变金仙的修为,再加上深若星空的神识,逛别人的意识海,就像逛自家的后花园。
满朝文武,在他面前没有半点秘密。
刚刚那些秘密,就是他刺探周士诚的记忆得到的。
这头肥猪,死有余辜。
他和这两个案子,其实没什么关系。但叶修窥破他内心秘密之后,就是要办他。
把这个朝中蛀虫铲除掉,顺便把一直掌握在清党手中的钱袋子收回来。
“钱大人,卢大人,吴大人,你们三位家里是不是走失过人口?”叶修的目光,在三位大臣脸上逡巡。
两位正二品,一位从二品,都是大咖。
“是,臣痛失爱女,伤痕到现在还未平复,镇北候怎么会知道此事……”三个人仿佛领悟到什么,猛然看向周士诚,惊道:“莫非是这个贼子……”
“是,他家后花园埋的三具尸体,就是你们的女儿……奸杀之后,生怕你们知道,被灭口了……”叶修淡然道。
“姓周的,镇北候所言可是事实?”
“对不住对不住,我事先并不知道那是你们的女儿,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原谅我,原谅我吧。我会补偿你们,我把家里的黄金都给你们……所有的财产都给你们……”周尚书吓尿了,趴在地上涕泪交流,语无伦次。
“周士诚,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欺人太甚,我弄死你个恶贼!”
“我打死你个鳖孙!”
三位大臣扑上去,对着周士诚一阵拳打脚踢。
他肥胖的身躯,像肉球一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口中不断发出哀嚎。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
周士诚八面玲珑,情商极高,在朝堂之上人缘很好,没想到,背地里竟然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待那三人打累了,叶修让他们暂退一旁。然后让周士诚详细交代了他的罪行,记录下来后签字画押。
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周士诚被扒掉乌纱,打入天牢。这家伙实在太胖,七八个金甲卫士才把他抬下去。
顷刻之间,叶修干掉了两个尚书,一个管乌纱,一个管钱财,这可是六部之中最具重量级的两个职位。
他们都属于清党。
温礼仁脸色铁青,却又无计可施。
赵轩和周士诚犯的都是重罪,且是自己亲自招供的,铁案如山,他若是强出头,岂不也被拖下了水?
从这两个人所作所为来看,清党占据朝堂多年,已经烂到根上了。
不过,温礼仁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叶修似乎有操控别人意念,窥探别人内心的能力。
其实上次王昶舞弊一案,温礼仁就有所怀疑。
前面还好好的,王昶怎么就自己把罪行招供了。
不过王太师是皇亲国戚,属于勋贵之列,和清党无关,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今日朝堂,叶修故技重施。
不能再让他继续下去了,否则清党的损失会更大。
温礼仁轻声道:“神念隐藏,固若金汤!”
他是儒修第四重‘贤者境’,贤者立言,言出法随。
话音辅落,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在了清党成员的脑部。
“都察院右都御使李梦龙,构陷李东阳科举舞弊一案,你也有份吧?”叶修目光冷冽。
“启禀镇北候,李东阳科举舞弊一案,证据确凿,臣只是依律法秩序行事,并无逾矩。”李梦龙正色道。
叶修忽然发现,自己的神识再想刺探李梦龙的记忆时,居然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了出来。
朝他丢出了一串‘真心咒’,也没有什么作用。
再转向其余清党成员,结果是一样的。
很明显,他们都被法力保护起来了。
咦?
叶修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了。
除了是位道修,叶修还是儒修第五重‘大儒’境。他很快就感觉到了,这是儒修第四重‘贤者境’所发出的‘立言术’。
贤者立言,言出法随。
贤者立言,大儒一念破之。
这就是高阶对低阶的降维碾压。
叶修一念起,便破了温礼仁的‘立言术’。
然后重新朝李梦龙丢出了一串‘真心咒’。
毫不意外,李梦龙将勾结褚余同,如何构陷李东阳的犯罪事实,一点一滴都讲了出来。
没有‘言出法随’的保护,李梦龙只能任叶修摆布。
温礼仁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你……你是‘大儒境’?”他指着叶修,嘴唇发青。
只有大儒境,才能‘一念破万法’。
“这你都看出来了?”叶修淡然一笑。
“不对,不可能……你不是道修吗?”温礼仁百思不得其解。
中洲大地,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有儒道双修成功的例子。
修行之路艰难险阻,而生命有限,一辈子只修炼一种法,已经力有未逮了。同时修炼两种,一是没时间,二是奥义混淆,容易精神分裂,走火入魔。
“谁跟你说修道就不能修儒?我觉得很简单啊。修啊修啊不小心就‘大儒境’了呢!”叶修老凡尔赛了。
“噗……”温礼仁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我特么想打人!
伦家修了一辈子儒,几十岁的人了才修到‘贤者境’。你小子儒道双修,二十来岁就修到‘大儒境’,还让不让人活了?
叶北冥这厮,不仅顶着监国的身份,手持尚方宝剑,同时还是金銮殿之中修行最高的人。
这就没办法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温礼仁知道反抗无用,只能躺下来享受了。
其余文臣面面相觑,目光中尽是不可思议。
都知道叶北冥是道修,且境界不俗。没想到他还是个高阶儒修。目前,也只有国师孟冠清的境界能稳压他了。
大儒境巅峰,距离‘小圣境’仅半步之遥。
又称‘半步小圣’。
可惜,国师已经很久不上朝了,否则,断不会让叶修如此跋扈。
接下来,案子审得特别顺利。
叶修或用神识刺探他们隐藏的罪行,或者用‘真心咒’逼其自动招供,这一圈下来,无一例外,但凡褚余同供出来的同党,全部都有问题。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褚余同罪大恶极,最起码临死前把这些蛀虫全都拉下了马。
李东阳科举舞弊案被证实为子虚乌有,牵连的官员们都是被冤枉的。藩王姜侗谋逆案性质没有变,但其中不少大臣却是被有心人陷害的。
比如说吏部左侍郎白颂昇。
原礼部尚书王巡也是被冤枉的,只可惜,他和两个儿子已经被斩首示众。
独生爱女王赛霜还在教坊司服役。
其余被冤枉的大臣,有的尚在狱中服刑,有的流放到荒岛上,生死未卜。也有人已经被斩首。
该平反的平反,该释放的释放,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
朝廷既然有拨乱反正的决心,自然会负责到底。
参与此案的大臣们,被一网打尽。而且当庭作出判决,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该流放的流放。
三法司的三位大佬,额头上全是汗珠。一方面是紧张的,另一方面,则是有点兴奋。
毕竟,他们还从来没一次性审判过这么多朝堂大员。
镇北候初上任的这把火,烧得有点凶。
罪臣下狱,空缺的职位要有人顶上去。
叶修自然不会给他们思考和运作的机会,当即就作了人事调整。
还在狱中的原吏部左侍郎白颂昇,平反之后,立即擢升为吏部尚书。户部尚书,则由现任上京府尹花慕兰担任。
礼部尚书一职已经有人,原礼部尚书李东阳平反之后,入内阁,做次辅。
这可是仅次于温礼仁的内阁第二把手了。
其余重要职位,全都安插成女帝的人。
可以说,通过这个案子,叶修几乎将清党在朝堂多年的布置,毁掉一多半。
也难怪温礼仁气得要哕血。
太子党也失去了几个人才,但损失没有清党那么大。明王姜誉一方面幸灾乐祸,一方面对叶修愈发提防了。
散朝以后,叶爵爷监国第一天发生的事情,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帝都大街小巷。
那首‘咏蛙’诗更是成了脍炙人口的名作。
最搞笑的是,城中一群混子打架,其中一人竟然引用‘咏蛙’诗,指着自己的对手们说‘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作声?’结果被几十个人围殴,差点嗝屁。
镇北候在朝堂上治贪官,平冤案,震慑群臣的英姿,被编成各种版本的传奇故事,开始在京师传播。
他就是老百姓心中的‘叶青天’。
清梦园。
李清梦在一棵桃花树下支腮独坐,丫鬟银瓶风风火火跑进来,高声道:“小姐,小姐……”
“什么事如此慌张?”李清梦微微蹙眉。
“镇北候在朝堂上为老爷平反了,你们一家人很快就要团聚了。”
“真的吗?”李清梦霍然从石凳上站起来。
“是真的,大街上的人都这么传。老爷不仅得到平反,还入了内阁,被封为次辅呢。”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叶郎,谢谢你……”李清梦泪流满面。
双手合十,跪在地上,仰望苍天,感谢上苍让她有缘遇到生命中的贵人。
教坊司。
这段时间褚余同都没有来,王姑娘还有点失落。
这时,两名官差领着一个五六岁的男童,在司乐妈妈的带领下,来到了她的房间。
“妈妈……这是……”王姑娘不解地看着面前的陌生人。
“孩子……镇北候今日在朝堂重审谋逆案,你父兄已经被平反了。但是可惜,他们在之前早已被斩首。这个孩子,是你长兄在外头留下的私生子,你们王家唯一的根。这两名官差带来镇北候的命令,要给你脱贱籍。而且册封这个孩子为一等男爵,赐封地,赐财富,从今以后,你就带着这个孩子好好生活吧。”司乐叹息一声。
“不可能……褚尚书不是说我父兄被流放到西北荒漠了吗?什么时候斩的首?”王赛霜瞪大眼睛。
“褚余同就是陷害你父亲的罪魁祸首,他已经在狱中畏罪自杀了。你啊,被他骗了。”其中一个官差说道。
王赛霜只觉得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城郊的一个庄园之中。
这是朝廷赐给她的宅子。
呆了很久,她才重新振作起精神来。
感谢镇北候,不仅帮她报了仇,还解决了后顾之忧。
她现在有钱,有地,有身份,最大的使命就是要把王家唯一的根苗,培养成人。
生活重新有了盼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