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娘本身就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老太太在四个儿媳里,是最喜欢四婶娘了,再加上老太太没有女儿,一向是将四婶娘当亲生女儿看的,婆媳俩感情甚好。
所以,一看到老太太躺在床上,四婶娘就忍不住哭了:“老太太,你疼不疼?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我早就说了,让你跟着我们到任上享享福,你非得留在京城,这有个病痛什么的,我们也照顾不到……”
旁边二叔父的脸色难看的要命,四婶娘却半点儿不在乎。温琼华脸上也带了羞愧:“四婶娘,您别伤心了,祖母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御医说了,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个月,必定能痊愈的。”
四婶娘擦擦眼泪,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老太太这段日子吃的什么药?御医可有改了方子?之前你写信说的也不是很清楚,老太太到底是怎么病倒的?之前老太太的身体不还好的很吗?”
就是因为之前老太太身体好,三叔父和四叔父才放心大胆的谋了外放,就等着在外面攒够了功劳,回来了才能有机会进内阁。
结果,这第三任外放才刚过了一年,就收到了这种消息,别提一家子心里是多惊讶多着急了。
老太太拉着四婶娘的手笑着说道:“别担心,我快好了,你瞧瞧,我现在都能抬起左手了。”刚刚中风的时候,老太太的左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根本不能动,这会儿虽然也不是和以前一样好用,却也能抬起来一些了,甚至有时候,还能拿帕子之类的东西。
而且,老太太现在说话也利索了些,认真听总是能听出来的。不像是以前,还带连猜带蒙看口型。
四婶娘擦擦眼泪,点头说道:“我知道,老太太,明年我就不走了,留在家里照顾你。”
老太太立马绷了脸:“说什么呢,家里有老二家的和琼华在,我有人照顾,你过了年赶紧回去,你不在身边,老四谁来照顾?你真孝顺我,只要将云书他们留下来陪我就是了。”
四婶娘摇摇头:“他一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好照顾的?只要平日里厨子做了饭菜送上去就行了,家里还有两个姨娘,都是听话的,能照顾好他。再说,他不在,我总要替他尽孝,老太太 ,您就让我留下吧,我要是不看着你好起来,我心里就总是惦记着。”
老太太也有些心动,四婶娘趁热打铁:“而且,琼珍年龄也不小了,我还想留下来个她找个教养姑姑呢。”
“这个以后再说吧,等过了年再说。”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说道,四婶娘赶忙应了,又拉了温琼灵等人过来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年纪大了,本就喜欢孩子,见了温琼灵,更是喜欢的直接搂在怀里。
正在欢喜着,就见珍珠过来传话,说是三夫人也到了街口,二婶娘赶紧又带了温琼华出去迎接。三婶娘和四婶娘比起来,倒是有些显老了,拉着温云柏和温琼英,身后跟着温溪和温舜瑶,还有个奶娘抱着六岁的温海和五岁的温河。
又是一番寒暄,三婶娘也被迎到了嘉庆堂。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三婶娘面上还是做出伤心关切的样子,抱着老太太一通大哭,四婶娘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可别哭了,老太太刚哭了一场,你别惹老太太再掉泪了。”
三婶娘连忙擦了眼泪,点点头说道:“四弟妹说的是,我原还想着四弟妹要过两天才到呢,没想到,竟是走在我前面了。”
“来,琼英,过来给你伯母和婶娘行礼。”说着,招手叫来了自己的几个儿女,温琼华倒是颇为同情这位三婶娘,虽然说这三婶娘性子不好,喜欢占小便宜,又最是墙头草,但她对自己的儿女够好。
只可惜,当年温琼华刚出孝的时候,三婶娘因着自己的女儿要找教养姑姑,又觉得温琼华和二房不对付她能趁机摸鱼,就留在了侯府。结果,三叔父那边没人管着了,就有个姨娘特别好运气的生了个儿子。还有个姨娘,也怀上了。
三婶娘可是被吓坏了,等温琼英这边安定下来,立马就出发往三叔父的任上了,这些年,才没让三叔父的庶子庶女变的更多。
相比起来,四房的庶子,可是侯府最多的。连二叔父,现在也不过是只有两个庶子,而四房,有三个。
庶子和庶女可不一样,后者只需要一副嫁妆就行了,侯府的惯例,嫡女出嫁,公中出两万两银子,剩下的各房自己补贴。而庶女,只给五千两。各房给不给补贴,那要看嫡母的态度,不给也没人能强求。
而庶子就不行了,将来分家,分的大头就是各房自己的私产。
众人见过面之后,三婶娘和四婶娘就领着各房的孩子回去休息了,两边人马都赶了半个多月的路,这会儿自然是疲惫无比的。
小佘氏想的很是周到,前几日就派人将各房的院子给收拾妥当了,姑娘们年纪过了八岁的,都是要有单独的院子的,温琼英和温舜瑶的年纪都够了,小佘氏也是在锦绣园给她们分了两个院子。
温云柏和温溪,以及温云书温云文也都过了八岁,这些是要住前院的,小佘氏也早早的在墨澜居旁边安排了院子。
三房和四房不光是人回来了,还各自带了节礼。小佘氏接下来的几天,忙的是脚不沾地,要将节礼入库,要安排三房四房的行礼什么的,时不时的就要叫温琼华过去帮帮忙。
因为四婶娘多年没在老太太跟前服侍,回来之后就领着几个孩子几乎是天天守在老太太身边。三婶娘见状,也领着孩子跟着凑热闹。
这样一来,嘉庆堂就天天是人满为患,温琼华也就空了下来,一边继续绣自己的嫁妆,一边偶尔帮小佘氏安排一两件事情。
自打三房四房回来,时间就过的特别快,转眼间就是过年了。
永安侯府早早的送了年礼过来,四婶娘笑着搂了温琼华:“转眼间,琼华都这么大了,也该嫁人了,这婚期,定好了没有?”
小佘氏一边给老太太剥桔子,一边笑道:“前几日,永安侯府派了人过来,说是商量婚期,我想着琼华明年也就十八了,不算是小了,就想应了下来,但是琼华这段时间又是天天照顾着老太太,我怕到时候老太太会舍不得,也没没应下来。”
这会儿可是大冬天,桔子之类的东西,也是专门的人培育的,通常情况下,都是送到皇宫的。今年永安侯府得了赏赐,永安侯夫人送年礼的时候,就送了一筐过来。
老太太一边吃着桔子瓣,一边含含糊糊的说道:“下次永安侯府再来人,你就答应了,定在明年秋天吧,等琼华过了十八岁生辰就成亲。我这身子一天比一天不行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有个万一,那时候,岂不是耽误了琼华?”
“祖母,您说什么呢?”温琼华撇嘴,抱着老太太胳膊撒娇:“您不是答应我,将来还要帮我照看孩子的吗?下次可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老太太连忙笑着点头:“好好,那就不说了。”
三婶娘见她们说的开心,就跟着问了一一句:“明年秋天,琼莹也该除孝了吧?琼莹也就比琼华小两个月,到时候是不是也该成亲了?对了,二嫂你给琼莹看了人家没有?”
因为温琼莹气的老太太中风这事情着实太丢人了,传出去也就只会连累整个温家女孩子的名声。所以,在这事情在侯府这个范围内扩散的还不是很厉害的时候,小佘氏就和温琼华联手将这事情镇压了下去。
三婶娘和四婶娘回来之后,又一直是围着老太太转的,也就没打听过这事情。这会儿,三婶娘忽然提到温琼莹,顿时就有些冷场了。
小佘氏笑着看了一眼三婶娘,若说这个三弟妹不是存心提起温琼莹的,她就她的姓倒过来写。自打三房和四房回府,温琼莹就一直以重病的借口呆在她自己的院子里从不出门,有点儿脑子的,都会觉得这个事情不正常,然后暗地里打听打听,打听出来了,那就闭嘴,打听不出来,那更得闭嘴。
结果倒好,这个人直接就说到温琼莹了。
小佘氏心里对三婶娘表示了一番鄙视,笑着拿布巾擦了擦手:“这事情,之前我和侯爷也商量过几次,定了一户人家,就等着过年之后和老太太说的,倒是没想到,三弟妹比我还着急。”
三婶娘笑着点头:“琼华和琼莹都是我的侄女儿,两个人年龄相差又不大,琼华的好事儿眼看就要近了,我自然是要问问琼莹的。”
四婶娘皱了皱眉:“你就是瞎操心,有二嫂和老太太在,难不成还会让琼莹嫁不出去?”
三婶娘一向是比较怕这个说话直来直去的弟妹的,当即就缩缩脖子,嘟囔了两句不吭声了,小佘氏转头看着老太太笑道:“老太太,这事情我应该提早和您说的,既然三嫂说起来了,这也是个好事儿,不如我就和老太太说说,也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老太太也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才点头说道:“那好,你就说说吧。”
小佘氏朝旁边的丫鬟点了点:“碧螺,你去将我梳妆匣里的那封信拿过来。”
碧螺赶紧应了一声,小佘氏笑着说道:“说起来,这事情,也是我那大姐的遗愿,我之前让侯爷看了那封信,侯爷说,只要老太太应了,他就没意见。”
老太太一听说是佘氏的遗愿,脸上就更不高兴了。四婶娘更是用眼刀使劲剜了三婶娘几下,又逗着老太太说起了别的:“眼瞧着孩子们都长大了,想当年,他们还都是这么小小的一个,抱在手里软绵绵的,一股子奶香,现在都要谈婚论嫁了,时间过的可真快。老太太,我可是最相信您的眼光,等再过几年,我们家琼珍的婚事,可还得您来掌眼呢。”
正和温舜颜在下面叽叽喳喳说小话的温琼珍听见这几句,脸色顿时红透了:“娘!您说什么呢!”
“看看,这是害羞了。”四婶娘完全是拿着自己闺女当开心果,乐的不行,温琼灵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老太太跟前,抱着老太太的腿笑出来两个小酒窝:“琼灵的婚事也要祖母掌眼。”
童言童语将大家伙儿逗的是哈哈大笑,四婶娘顺势弯腰抱起小女儿,捏捏她鼻子逗乐:“你的婚事还得十年呢,不着急。”
温琼灵也不明白,睁着大眼睛四处看了一圈,又相中温琼华手里拿着的木雕小船,立马又探着身子去讨好温琼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