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木屋内。
荣枯闭着眼睛,似睡未睡。
他的手脚,仍旧被铁链,死死锁住。
但从他的样子来看,似乎对于他来说,这些锁链几乎形同虚设。
他的面前不远处,坐着王修竹。
唯独在这片清冷、死寂的墓地,王修竹才能静下心来。
至于王浮生的女儿,他早就放了。
实际上,他只是在吓唬王浮生。
那天晚上,王修竹只是剪下了他女儿的一束头发,便离开了。
性情高傲的王修竹,还不屑于绑架一个小女孩。
“少宗主,不回去了吗?”
这时,荣枯忽然开口。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没有心情。”
他在想。
为什么王浮生这么久了,还不归来?
王修竹目中神色,愈加复杂。
那可是金丹八境的强者!
王修竹不相信,世俗界有人能够压制这等存在!
可是,随着王浮生离去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心中的不安,也就愈来愈盛。
唯一的可能,便是王浮生击败了陈然,但是却没能杀死他,被他逃了。
所以,才一直追杀到现在,还未归来。
这时,王修竹在想。
万一,王浮生失败了,那该如何是好?
先是他这个少宗主,被对方打断了腿。
现在连他们宗门之中的第一强者出手,甚至都没能取下对方的性命。
如此一来,他们藏剑宗的脸面,不就丢大了吗??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
日后,他们藏剑宗的弟子,恐怕再也没办法,在同级修士面前,抬得起头了。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王浮生被打败了,你当如何处之?”
就在王修竹心中浮想联翩时,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嗯?”
王修竹看向了荣枯。
眼前的男人,正露出一个,十分俊朗,但又十分让他讨厌的微笑。
也在看着他。
“老王不会败。”
“万一?”
“没有万一!”
王修竹的语气,十分之坚决。
他的态度,来源于自信!
他知道,陈然面对王浮生,他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便只有狼狈逃走。
根本不存在一丝击败王浮生的可能!
金丹八境,可不是说说而已。
甚至,整个世俗界的最强力量,集合在一起,都几乎没有可能,战得过一名金丹八境的超级强者!
王修竹不知道,这样的强者,怎么输!
“呵呵——”
荣枯笑容越发诡异。
这个笑容,当真是让王修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和尸体待久了,连他自己几乎也要被同化,愈来愈像一具活尸。
而不像是人。
“你的想法,我十分清楚。”
“你要的就是,将我逼入绝境,让我失去所有希望,然后,去帮你偷惊龙剑。”
“只可惜,你太高看那世俗界的修士了,他还没那个资格,击败金丹八境的强者!”
王修竹冷冷道。
被一语洞穿想法后,荣枯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少宗主,你当真是误会我了。”
“你眼中的黑,不一定是黑,你所见的白,难道真的是白吗?”
“这世上哪有非黑即白的人,你怎的知道,我是在想法设法的害你,还是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救赎你呢?”
“少宗主,你还年轻,有些事、有些人,并不是你所见的那般简单。”
“你知道我为何被关在这里吗?”
“你知道——你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吗?”
荣枯说到这里,王修竹猛然道:“住嘴!”
荣枯却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一般,继续道:
“你母亲的确走得很早,那时候,你还没记事呢吧,不过,我却亲眼目睹了一切。”
“我不知道你的父亲,是如何与你解释这一切的。”
“但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你的母亲,是被你父亲与王浮生,一齐害死的!”
“而我!作为唯一的见证者,因为不愿意与他们同流合污,这才被囚禁在这片墓地!”
“他们本可以杀掉我的,可是,却因为恐惧和内心的愧疚,而不敢对我下最后杀手,只想让我在这里自己死去……可笑的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二人修为一个比一个高,却没有一人,有胆子来这里见我!在这二人看来,我,恐怕早就死了吧!”
“可他们必定没想到,我荣枯还活着,靠吃死人肉,活着,哈哈哈——”
荣枯阴森的大笑出声。
恐怖的笑声,令王修竹的骨头,都在发颤。
“你……你休想乱我心智……我母亲的死是意外,怎么可能会和王泽与王浮生有关系??”
王修竹的额头,流下了一丝丝冷汗。
明明这里是这么的冷,可是,他却汗流不止!
“我有必要骗你吗?”
荣枯的笑容渐渐敛去,神色变得异常悲伤:“真相我都与你说了,信不信那是你的事情。”
“你可以去调查取证,自然会得知,我所说的,没有半句虚言。”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不要,在你父亲面前,提起这件事——在他的眼中,这是绝对不能提及的禁忌!”
“不可能……”王修竹的身体微微颤动。
他对母亲的印象,十分模糊。
只记得,小时候,藏剑宗正在发展的巅峰期,他父亲王泽,基本没有管过他们兄妹。
只有母亲对他和妹妹最好。
每次二人受到了欺负,那个女人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将二人护在身后。
直到……
她离开了兄妹二人!
“我的母亲是失足……坠入铸剑窟里的……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这是真相!这才是真相!王泽不会骗我的——我不会相信的你鬼话!!”
王修竹说罢,掉头离开了这里。
荣枯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上翘。
眼中满满的,都是同情。
当王修竹失魂落魄的走出墓地,回到了藏剑宗,一路上,他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虽然看不惯王泽的行事作风。
但是,他却丝毫不怀疑,王泽对他说过的话,是否有虚假。
对自己的父亲,他实际上,一直——深信不疑!
“哥,你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却在这时,王纯儿带着一众弟子,跑了过来,急声道。
“怎么了?”
王修竹眉头一皱。
平日里,他也会经常消失。
如果没有大事发生,藏剑宗的人不会这么费力的寻找他。
“宗内出大事了。”
“哥,你知道吗,王老奴居然是金丹强者……而且,他受了重伤,现在还生死未卜呢。”
“你说什么??”
王修竹面色立刻一变。
接着,他想到了某些不好的事,不顾王纯儿等人的呼唤,直接推开了众人,朝着藏剑宗大殿的方向跑去!
他来到大殿内,循着地上的血迹,走到一个房间的门口。
推门望去。
只见病床上,躺着的人,赫然正是王浮生。
一众藏剑宗的医师们,正在为他源源不断的输送真气,这才让他的虚弱气息,渐渐好转一些。
“出什么事了?”
王修竹呆呆的走到了床边,看着病床上满脸惨白的王浮生,整个人都懵了。
“我还想问你!你这一夜,到底去了哪里?王老这次外出,和你是不是有关系??”
一直压抑着怒火的王泽,立刻转过头,严厉的质问道。
“我……”
王修竹一时语塞。
“宗主,和少爷没关系,是我自己托大,想要出去试试身手,结果反而踢到了铁板上……”
就在这时,王浮生嘶哑开口。
为王修竹解了围。
“王老,你的脾气和心性,我还能不懂?一定是修竹这小子,和你使了脾气,这才让你不得不出宗,迎战那江海的陈剑仙。”
王泽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话,王修竹和王纯儿都呆住了。
王浮生的伤,竟然是被陈然造成的?
那个区区世俗界的修士??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