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惊讶,她只是指了指自己过来的方向:“往那边走,可以看到你所想知道的东西。”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是要杀掉你的人啊。”
“你杀不了我。”她的语气笃定,“你就这样对我放下戒心才会让我觉得惊讶。”
“我只是想知道那个占据了我身体的家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罢了!”
“啧、小鬼。这么天真我都想替那东西哭一哭了。我可是让你在这个鬼地方呆了这么久的人啊。”
“你不明白,式。”
他手指无意识地抚摩着衣角。平滑的绣纹有些突起,硌痛了手指。
“死亡并不可怕,就算在地狱里受尽折磨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因为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真正让人感到恐惧的是孤独。在这里,没有人会觉得你很重要,也没有人会在意你所做的事。我的意识已经对疼痛感到麻木,就算自杀第二天也会在同一个地方醒来。每天只能花很多时间发呆,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轻轻敛下眼睫,“爸爸妈妈、还有鼬的脸,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就算那东西一直在教唆我仇恨,但是到了现在,我已经对仇恨没有多少感觉了。就算见到了你,愤怒也只是一时候的事。”
因为我知道你终有一天会离开,而我终生只能独自一人呆在不为人知的角落。
灵魂会成长,他的心智也在成熟。漆黑之中,响起的令人不安的诅咒般的话语,对他而言已经没有太大感触。除了回忆过去就再也没有事情可做的他,自然会发现记忆中的种种不合理之处。然而那又有什么用,他连复仇的资格也没有。被空虚感淹没的他,就连最初的记忆也在被淡忘。直到某一天他彻底遗忘了自己的存在,也没有朋友会记得他,宇智波佐助此人,也就会彻底化作此间之恶的养料吧。
——朋友。
那两个陌生的字眼。潜意识当中,他知道自己或许是在渴望的。
只是他要不起。
那一刻从少年的身体里涌出的是巨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的水流。浊暗的光线里朗风飘流,墨黑色的发在风里翻卷飘扬。
你啊,为什么看起来会那样寂寞?
我啊,想要了解你的事情。
如果有你在的话,我是否还能感觉到自己仍旧——
活着。
“不明白啊。”刘海遮住了双眼,看不见长长睫毛投下的阴影,她问道。
“明明独自一人存在比什么都安全,为什么人类不能忍受独自一个人生活呢。”
“孤独地死去,难道就一点也不觉得难过么?”佐助感觉手指的骨节被自己捏到错位,暗下抬手覆上剑柄,他想自己需要那种寒入骨髓的触感来支撑正于内心崩裂的冰山。
“杀了我吧,我知道你能做到的。式。”
杀了我,那东西就会消失。杀了我,你就能重新回到那个身体,继续作为宇智波佐助活下去。杀了我——
我也就可以,从这个地方解脱。
“开什么玩笑。”
!!!!
他听见黑发少女干脆简练地作了回答,黑眸惊颤,俄而,静如死水。
“你才是宇智波佐助吧。那就快点给我滚回去。我一点都不想在那个身体里待下去了。”
手被抓住,继而身体被强制带离了地面。少女微凉的温度,对他来说却如同阳光般温暖。
“你又没做错什么事情,用不着在这个鬼地方受罪。”
一丝一缕,如蔓藤缭绕于每寸肌肤。佐助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温水浸湿,长久以来的冰封缓冉解冻。
哪里出错哪里不对,他已经懒得去深究。
此刻,佐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
置之死地而后生。
……
呆在木叶已经有一段时间。鸣人哥哥和卡卡西先生、大和先生去了铁之国,后来小樱姐姐也跟去了。伯父大人自然是没了踪影,想都不用想也知道他在哪里。
自来也老师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纲手老师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自来也老师在看望纲手老师归来后,我便要求他教我学习新的忍术。
“那个啊,就先等等。纲手让我带你去她那里。”自来也老师说,“鸣人他们已经回来了。……还有,宇智波鼬回归木叶。”
“宇智波鼬回归木叶?这是什么意思?”
我被自来也老师带到火影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了立于办公桌前束垂墨色长发的男人。
“宇智波未那,因为你是除了宇智波鼬外唯一还在木叶并且被承认身份的宇智波族人,所以我想你有权知道这些。”纲手老师叹了口气从桌上拿起张已经泛黄的纸,开口说道:“关于宇智波灭族原因和鼬的叛逃。”
我就知道他隐瞒了什么东西……可是这么快就坦白了?明明不久前他还什么都不肯说!
有些恼怒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不过他视若无睹然后踏足室外扬长而去。
我走上前去接过纸张,耳边同时伴着纲手老师的讲解:“九年前以鼬和佐助的父亲宇智波富岳为首的宇智波一族密谋叛变妄图篡夺村子掌控权,三代主和,但村子高层长老会主张武力解决,而鼬他处于两难境地,最后也只得为了整个木叶的利益选择大义灭亲,但唯一的条件就是留下佐助。接着便奉三代密令加入晓,从内部监视那个对村子具有威胁的组织,现已完成任务返归木叶。”
“也就是说,伯父大人是卧底咯?”但事实是现在这个事情已经不重要了。我从自来也老师口中得知团藏已死,所以纲手老师重新担任火影,但是——“那爸爸呢?木叶会怎么对待爸爸?”
“爸爸?……佐助吗?”纲手老师愣了愣后有些踌躇地开口,“这个、团藏在任期间已经将他当做在逃叛忍并且下了追杀令。而且这次他还单闯五影大会杀死了团藏并挑衅了其他四影,所以……你父亲现在正处于很危险的境地。”
“木叶会对爸爸出手吗?”
“我不敢保证……就算木叶不出手,追杀令已经发出去了,其他忍村的人也一定会动手的。虽然鸣人竭力要求我阻止这种事情发生,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说到后面越来越气的纲手老师一拍桌子,后者发出了一声脆弱的哀鸣。啊啊,下次让自来也老师换个铁质桌子吧,“宇智波斑还活着,忍界大战就要开打了,我马上去和风影他们开作战会议哪有时间去管这些东西!”
“好了纲手!你也知道鸣人就是那副脾气,我都习惯了你还没习惯吗?”从自己座位上起身的自来也老师一边劝着纲手老师一边向我使眼色,我点点头悄悄地从门边撤了出去。不过老远还是能听到纲手老师的怒吼。
“给我滚开自来也!想找死吗!”
“消消气消消气!”
“真是!就是你把鸣人惯坏了!”
“……”
诶诶,真是有精力啊,两位老师。耸了耸肩,我打算在街上逛一逛然后回去休息。
再次来到木叶以后我自然是来到了宇智波的领地居住,虽然小樱姐姐和井野小姐都曾热情地招呼我到她们家住,不过都被我婉言谢绝了。我想在那个地方呆的久一点,这样的话也许就可以离爸爸近一点。
但是伯父大人要回来的话,我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了?
正准备无奈叹气的事后,眼睛随意一瞄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金色身影。
那是一条清澈的河,,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鸣人哥哥独自坐在靠近河边的木板上,那个样子就像是在思念着什么人。
出于突如其来的好奇心,我慢慢地走了下去。
……
“你在想什么?鸣人哥哥?”
“唔啊啊啊——!!什么、是未那啊!”
身后突然传来少女清脆如银铃的嗓音,出神的鸣人一个激灵差点没摔进河里。
“打招呼不能这么做啊我说!会把人吓死的!!”
闻言女孩只是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我觉得鸣人哥哥应该不会犯掉进河里去的这种失误才对。”
——差点就掉进去了啊你知道么!知道么!?
不过如此言论鸣人只敢在暗中腹诽,并不是怕未那会嘲笑自己,不过是为了维持自己在女孩心中的形象——嘛,这种行为我们通常称之为“死要面子活受罪”。
“这个地方真好啊,是鸣人哥哥的秘密基地吗?”
“秘密基地?啊、这倒算不上……”
这座小桥算不上有多宽阔,但是再容下一个小孩的位置还是有的。未那坐在鸣人身边,用脚尖轻触水面而后向上挑起一串水珠,瞳孔里照映着晶链下落的优美弧线。
鸣人不禁有些晃神。因为他身边的地方,正是那人曾经固定的位置。
木板依旧粗糙却坚固,不过早已物是人非。
他会因为所谓的嫉妒心一次又一次地去找他挑衅,不过都会被后者无视。哪怕他对他破口大骂,他也总是那副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的表情。他是学校优等生,他是万年的吊车尾,两人本就是牛马不相及的关系。然而不知从哪一天开始,他回家的那条小路旁侧的湖边出现了黑发男孩独自坐在木板上遥望远方的身影。
鸣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只凝望着他的背影却好像清楚地看见了男孩脸上深深隐藏的怀念和忧伤。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到那抹蓝色的身影时竟会泛起一丝来不及忽略的欣喜。他只是觉得,他们两个是如此相似的存在。
“嘿嘿。”
“什么啊。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没什么,只是觉得像这样和未那在一起,就好像离佐助更近了一些呢。”
“……诶?”
“以前,我最讨厌佐助,他和我一样,都是没有家人的。但他是精英,我是万年吊车尾。但是在一起的时光真的是非常快乐。他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认可我的人!佐助是我的朋友,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珍贵的羁绊。”
“爸爸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是的。对我来说,佐助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印入未那眼中的,是鸣人灿烂无比的笑颜以及那双纯粹澄澈的蓝眸。
“不管对手是谁都无关紧要,手臂断掉的话,就用脚踢死他,脚断掉的话,就用牙咬死他,脖子被折断的话,就用眼盯死他,眼都没有了的话,就诅咒死他!就算会被大卸八块,我也要把佐助带回木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