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中,燃着好闻的熏香,寂静又安然。
天气热了,厚厚的幔帐也换成了薄而洁白的云锦织纱,朦朦胧胧的,人躺在里面好似身边飘着云。
乔烈睡了一个很沉的觉,沉到一丁点的梦都没做。
感觉睡了很久,又仿佛只是闭了一下眼睛。
他从床上坐起来,眼中一片刚刚睡醒时的茫然。
傻乎乎的看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寝殿里。
乔烈掀开了薄纱的帘子,立刻就有两个小宫女过来打起了帘子挂在了两旁的金钩上。
新拨到他身前不久的小太监福顺,抱了薄靴过来,跪着帮乔烈穿上。
直到乔烈换完了衣裳,用温温的帕子擦了脸,他才醒过神来。
“我怎么在这?”
福顺轻声回到:“皇子您昨天睡在了偏殿,小的就把您送回来了。”
乔烈一拍脑袋,睡木了的脑袋好像才开始运转:“我昨天不是在给青青催眠么?”
他一撩袍子,赶紧往偏殿走去,到了那却发现,偏殿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那根柱子上,没有万俟青青,也没有铁链。
“她人呢?”
“回皇子,那个姑娘悄悄离开了,小的发现您睡着了的时候,她便已经不在了。”
乔烈张了张嘴,万俟青青走了?来的莫名其妙,走的又这么突然。
“难道,是我昨天的催眠术有作用了,把她治好了?”
舔了舔嘴唇,乔烈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样,她那么高冷,清醒之后一定会觉得很丢脸,所以悄悄走了。
觉得自己真相了的乔烈,满意的拍拍肚子:“走吧福顺,吃早饭去。”
早饭很丰盛,光是主食就好几样,各种精致的小菜更是摆满了整整一桌。
这么多东西,吃的人却只有两个。
马书慧过来之后,有些犹豫的开口:“西宫朱鸟殿的两位娘娘,送了帖子给我,邀我中午去去赏花,聊天。”
“哦,你想去就去呀。”
马书慧有些紧张,她现在的身份很尴尬,这景和宫里的人还叫她姑娘,出去了,别人怎么看她呢?
看着只顾扒饭的乔烈,马书慧心里叹了口气,这人就是块石头,心里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吧,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不认路就带两个宫女太监跟着,”
见乔烈扔了筷子就往外走,马书慧急忙喊住他:“你要去哪?”
乔烈头也不回的回道:“我去看看可怜的无为子。”
等乔烈走的没影了,马书慧也放下筷子,她哪还有胃口了。
“无为子可怜,我就不可怜?”
乔烈听不到马书慧的心声,带着福顺去了太医院。
无为子瘦了一圈,人看着精神还行,如今已经能坐起来了,但却是不能走路。
“皇子今日怎么有时间来看贫道呀?”
“害,前阵子有些忙,把你给忘了,抱歉抱歉哈。”
无为子看了眼乔烈还没完全恢复的右眼,点点头:“贫道不敢责怪皇子。”
乔烈看了看空空的小屋,外面太医忙忙碌碌的,也没有人陪这道士说话,外面太阳这般好,也没人抬他出去晒晒太阳,
成天待在这四四方方的小间里,属实可怜。
“无为子,想不想出去逛逛啊?”
“贫道这幅样子,如何出去?怕是以后,就要这般不见天日了。”
无为子要说心里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他这双腿,恢复的可能性很低。
“这有什么难?你等着,老子去给你做样东西。”
乔烈领着福顺就出了太医院的小间,四下转了转,看见了一张堆满医书的桌案边放着一把高靠背的椅子。
但这椅子没有扶手,他转了一圈发现,好像都是这样的。
“福顺,把这椅子拎着,咱们去趟御工坊。”
“是,皇子。”
两人在一众太医惊讶的眼光中,顺走了太医院的一把椅子,那个座位的老太医出去上了个茅厕,回来就没坐的了。
带着这把椅子,到了御工坊,乔烈只认识单铁峰,就找了他。
结果他是纯铁匠,只好给乔烈介绍了个木匠大师傅。
乔烈要来了纸笔,画了一张轮椅的结构图来,这东西,他以前在铁长镇就跟木匠做过,
所以轻车熟路,要什么零件,随口道来。
这御工坊的师傅们给力,人手多,工具全,很快,一辆崭新的轮椅就做出来了。
这个东西,御工坊的师傅们都没有做过,虽说之前也曾兴起一时给退役老兵做假肢,但因为信息传播慢加上各种因素,安阳城里倒是没有几个人见过轮椅。
现在亲手组装出了这么一个东西,倒是让他们很感兴趣。
乔烈坐了上去,让福顺推着他走了两圈,没有橡胶轮胎,木轮子多少还是有些颠簸。
“来个缝纫的师傅给做个厚垫子垫上。”
单铁峰一脸无奈:“皇子殿下,缝补的活归织锦坊管。”
“哪那么多事,老子做个东西还要东跑西跑?我就在这等,去给我弄个垫子来。”
“是,微臣这就去。”
单铁峰只好量了轮椅的尺寸,拿着去织锦坊了。
乔烈等的无聊,干脆参观起了御工坊。
这御工坊地方很大的一个院子,紧贴着宫墙边上。
院子里又分四小坊,炼坊,专门打铁的。巧坊,打完雏形后细加工的。
木坊,就是木匠们干活的地方。还有个民坊,专门设计农具和民生用品,属于对外服务的。
乔烈看了看打铁的炼坊,一进去,就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里面一群油光锃亮的光膀的汉子,戴着个像肚兜一样的东西,在那里“叮叮当当”的打铁。
乔烈看着那古老的风箱,还需得专门一个小学徒在那里拉,
全部工具,也基本都是大大小小不同形状的锤子,突然明白,他那两个枪管就是这么敲出来的。
能纯手工把枪管打造的那么圆滑,单铁峰还真是个大匠啊。
“咦?”熊熊燃烧的火炉边,两筐黑色的石头引起了乔烈的注意。
他走到了跟前,伸手抓了一块,身边的一个铁匠急忙阻止:“殿下,这东西污手。”
乔烈拿着黑石块的手果然已经被蹭的漆黑,但他毫不在意。
“这是煤?竟然有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