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你知道吗，我常常做梦，梦见你和爹爹带着我一起去捉蝴蝶。”

陈忆心低沉的声音响起。

她的话在空挡的永宁宫中掀起一阵阵回音。

很难想象，一个小姑娘，是如何独自一人在这恍如冷宫般的世界，生活了两年之久。

也很难想象，这些年陈忆心为了追赶陈凡的影子，到底付出了多少。

“我其实根本不记得父亲的样子，即便在画像中得知，但到了梦里，去也十分模糊。”

“我只是记得，父亲发出爽朗的笑声，娘亲你坐在一旁，幸福的看着我跟父亲一起追蝴蝶。”

“我摔倒了，哭的小脸都花了，父亲抱起我，给我讲笑话，我们一家开心的笑着，仿佛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如此的烦心事。”

泪水不断夺眶而出，十六年来，陈忆心这一次第一次在母亲面前，也是在自己面前，展现出了自己的脆弱。

“后来，梦醒了，我发现这只是一场梦，我发现我仍旧要扮演父亲的角色，去面对朝堂上看不见的暗潮涌动。”

“我不想去见他们，更加不想为了无数个根本无法见到的人的生命，违背我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做不到。”

“因为你跟父亲，希望我成为这样的人。”

脸上带着自嘲的微笑，陈忆心低头看了看自己：“你们希望我成为一个只穿男装，一个不能笑，不能哭，脸上不能有自己的表情，却必须要观察他人表情的人。”

“我多想穿上自己喜欢的漂亮的小裙子，我多想跟许多女孩子一样，能无忧无虑的生活。”

“娘亲你知道吗，我曾经听一位宫女私下里谈及，她小时候，她的父亲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带她去放风绳！”

“可是母亲，我甚至不知道风筝是什么东西。”

“所以，现在我再问你一次...”

“为什么是我？”

姜芷溪终于忍不住了，看着女儿的样子，她只觉心在滴血，“心儿，娘对不起你！”

冲上前去，一把将陈忆心揽入怀中，这一刻姜芷溪心中涌现出无尽的后悔与不甘。

她恨自己为什么知道今日才理解女儿的心迹，为什么之前从未认真的询问，或者感受过。

或许她是自私的，十六年来一直沉浸在失去夫君的痛苦中，但却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也在与自己渐行渐远。

或许，人生中总有那么多的不尽如人意，而这些，却又偏偏全部降临在了陈凡的家族中。

而此刻，与姜芷溪的动情相比，更加令人揪心的一幕是，即便被自己的母亲抱在怀中，姜芷溪手中的书卷，仍旧没有滑落。

因为她记得，母亲曾经告诉自己，这些书都是父亲留下来的，不能有半点闪失。

“心儿，娘亲与你的父亲都不会为人父母，是我们害了你，但娘亲想让你知道，你父亲她是爱你的，你或许不记得，他离开的前夜，那个抱着你孤独的夜晚，是如何过去的。”

“你父亲给你讲了一个晚上的故事，他告诉我，一年一个故事，他想要讲到你十八岁。”

“他说你十八岁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

“心儿，你可以怨我，但我想请你千万不要怨你的父亲好吗，他为了这个家，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

在姜芷溪动情的诉说之下，陈怡馨手中的书卷终于缓缓滑落。

随后紧紧的抱住母亲的后背。

“娘亲，孩儿从来不怨你，更加不怨父亲，我只是想要找回自己缺失的那一段生命而已，我也因为自己是陈凡的孩子而感到骄傲！”

“你说他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一定会回来，还有两年，他就要回来了。”

“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