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常来的更早一些。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便已经到了膝盖深浅。

铁匠铺师傅，便死在了这一场冬夜之中。

昨夜他喝酒到深夜，就在家门口摔了一跤，而后孤独而又萧索的，活活冻死了。

此时此刻，距离陈凡成为铁匠铺学徒，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

这十年来，陈凡彻底接受了现实，曾经的一切叱咤风云，或许只是黄粱一梦。

梦醒时分，他需要面对现实。

他成为青阳城中远近闻名的铁匠，不少游侠，甚至是武者都来找他打造兵器。

几年之后师傅便不再打铁了，拿着陈凡的钱，夜夜寻欢作乐，每次回来都是喝的酩酊大醉。

也是因为这样的举动，终于让他付出了代价。

此时此刻，陈凡面对师傅的已经冻僵了个的尸体，表情平淡，眼神也平淡。

他似乎没有多少悲伤的情绪，因为现实，正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师傅在临死之前将家中所有余财都打赏给了青楼中的相好，如今的陈凡，根本不知道如何安葬师傅。

“我们相处了十年，我一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我之间虽然说是师徒，但其实也没有太多的情分。”

“当年你救我一命，让我用二十年来偿还，如今只过去了十年，你便撒搜人寰了，或许我最后欠你的情，也只是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了！”

陈凡细心的帮助师傅换上一套崭新的衣服，那是他三年前高高兴兴的买回来的，甚至还对陈凡交代过。

那是等攒够了钱，去青楼将相好的赎出来之后，成亲时候穿的衣服。

只是现在成亲可能是不行了，或许这套衣服可以陪着他入土。

穿好衣服之后，陈凡白特意帮助师傅擦了擦脸，十年来他从没见过师傅洗脸，这一次擦脸，更是让好几条抹布无法再次清洗干净了。

而擦拭完之后陈凡才看出来，师傅其实生的挺白净的，只是从来不会打理而已。

就这样，收拾好了一切之后，陈凡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披上自己已经传了好几年，其上布满了补丁的袄子，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老板，能赊给我一些香烛纸钱吗，我开春会后我能打铁了就立刻还给你。”

在寿衣店中，陈凡仅仅的裹着袄子，双手伸进衣袖中，佝偻着身体哆哆嗦嗦的说到。

寿衣店老板闻听此言，不屑的望了他一眼：“你这废物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有人给死人赊账的吗，有钱我欢迎，没钱赶紧滚！”

同样的话语出现在每一间店铺当中，陈凡忽然明白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酸甜苦辣。

或许这便是人生百态，也是必须要经历的一切吧。

充满落寞的回到家中，陈凡就真么坐在师傅的尸体钱，踌躇了良久之后喃喃自语道：“或许我欠你的情，这辈子都偿还不了了。”

沉默的卷起师傅生前的席子，陈凡拿了一个筐，将家里最后半截蜡烛带走，还有一些破旧的衣服。

他就这么抱着师傅的尸体，亦步亦趋的朝着城外走去。

没有棺材，没有香烛纸钱，有的仅仅是几件破衣服，半截蜡烛，还有一张破草席。

外面的雪还在下，陈凡走了不久之后，便已经差点成为雪人了。

抬头望着那昏暗的天空，他的心底忽然有个声音响起。

如果当初修行没有出现岔子，现在的他，又会在经历怎样一种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