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师,可以开始了。”
瑾青溪提醒道。
“那好。”
谢遥不再与那角落里的菜鸡鬼深情对视,拿起道具,左手握铜铃,右手持桃木剑,对她们点了点头。
“嘤嘤呜呜呜……”
母女俩在盆内烧起了纸钱,发出嘤嘤哭泣,告慰亡魂。
长母幼妹,白发送孤,哭声哀怨,凄凄切切,无悲悯之宣告,无矫作之哀嚎,人间苦事。
此情此景,谢遥亦有所感,以那桃剑、铜铃为器具,配合着奏响“哀乐”。
叮~叮~叮~
谢遥有节奏的敲动,铜铃发出悠扬清脆的声音。
他此时没再关注角落那只鬼,若是有注意,就会发现,那团黑影像是被铃声所触动,慢慢靠近,融化,化作一点纯粹的黑气,融进铜铃之中。
烛火摇曳,老旧的铜铃表面,似乎明亮了极其微小的一丝。
瑾青溪轻轻啜泣,但白帽遮盖下,一双眼睛却牢牢盯着谢遥,他每敲响那铜铃一声,她眼睛便愈发明亮。
终于有人,还能敲响往生铃……
她眼睛微垂,没让谢遥看出异常。
许久,哭声渐歇。
瑾青溪母女站起身来,将铁盆收置到一边,清理掉了现场的琐碎物。
“这就好了?”
“辛苦谢老师了。”瑾青溪带着女儿一躬到底。
谢遥见状,也放下了手中“法器”,感觉非常地失望。
就这?
这也叫法事,也算得上超度?
我还想等许诺变成厉鬼回来,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将它超度成我的魔药主材的……
就在这时,谢遥突然有被窥视的感觉,抬头往窗口看去。
赫然一个脸色惨白的人头浮现在那里,目光灼灼盯着此处!
“这是许诺?不对吧这么老……”谢遥有些意外。
而许妍也注意到那里,惊呼一声:“涛叔!”
什么涛叔?活人,不是鬼?
谢遥茫然这是谁的时候,那人开口说话了。
“好你个瑾青溪,枉我叫你一声大嫂!我大哥死了才几年,大侄子尸骨未寒呐,你居然带野男人回家厮混!乡亲们,把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抓起来!”
他这边大呼小叫地从窗口跳下来,同时院子里响起了很多人的动静,大门被撞了几下,“咣当的一声轰开。
路灯异常明亮,一眼看去,好家伙!院子里少说有十几二十个精壮汉子,还有五六个中年妇女。
“哼,我早就说红颜祸水,这女人,克死丈夫不够,还克死儿子!”
“老许家这是绝后了啊,可怜他那老母亲,年轻时还救过我的命哩。”
院子里一下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谢遥呵了声,他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帮人显然是早就约好,有备而来!
大半夜的竟把许妍家门口堵得似个菜市场。
“都别吵,村长来了!”有人嚎了一嗓子,大家才安静下来,让开一条路。
一名精神矍铄的老人,拿着拐杖,踱着步子,走到了最前方。
瑾青溪一见此人,仿佛见到救星,急忙道:“村长!请大家不要误会了,这位是妍儿的老师,我只是请他来为诺儿做法事超度的……”
然而,不等她说完,这老人就重重叹了口气道:
“溪妮子,我知道,你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不容易!确实也需要一个男人照顾。我之前不也想让涛子照顾你么,是你自己说要守寡十年的。
“可现在,孩子尸骨未寒,你当娘的竟在他灵前,做出这伤风败俗的事情!你让他死去的爹怎么瞑目啊!”
登时就有个公鸭嗓子很配合得接了话茬道:“就是,还什么让一个老师来家里超度?撒谎也挑个好点的。”
“深更半夜和这么个小男人关起门来,还能什么事儿?”
“还别说,这后生长得可真俊,不怪她红杏出墙,是我也忍不住。”
几个妇女评头论足叽叽喳喳,闲言碎语不堪入耳。
那些男子倒是没说话,只是同仇敌忾盯着谢遥的脸。
“村长,不是这样的,我……”
“不要狡辩了!我年纪是大了,但眼睛可不瞎!是什么情况,我自己看不见吗!”村长重重地一杵拐杖,水泥浇筑的地面上直接被破开一个洞,入地三分。
瑾青溪脸色刷的一下煞白,咬着嘴唇,终于道:“这件事和谢老师无关,你们究竟想怎样?”
“好办!”
刚才扒在窗户上的那个叫做涛子的男人一拍手,笑道:“嫂子,我的心意你是知道的,大哥死了,有我这个好兄弟帮忙照顾你们母女,也算妥当,只要你嫁给我,这就是我们自己的家事,今天这事儿就算是过了,这小白脸我们也放他一马,怎么样?”
“妈!不要!”一听这话,许妍揪紧了瑾青溪的衣服,小脸煞白。
那男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满贪婪根本不加掩饰,若是母亲改嫁给他,自己将来的遭遇,不问可知!
瑾青溪哪能不知道?
但她认命似的摸着女儿的头,“小妍,我们不能连累谢老师。”
许妍表情凝固,嘴巴张了张,但最终,没再反抗什么,低下头:“我知道了。”
她语气低沉,拼命握紧的拳头,指甲因为太过用力刺入手心,溢出血丝。
这时,瑾青溪突然拿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那个铜铃,递给谢遥:“谢老师,请替妾身保管此铃,若有朝一日,有唐姓之人寻你讨要,你将此铃给出,可保你一场大富贵,算是今天之事的答谢。”
“好。”谢遥没有多说,直接把铜铃丢入背包中,突然顿了顿,问道:“你相信天道吗?”
“您……说什么?”
“emmm……就是说,如果可以选的话,你会想让他们死吗?”谢遥歪了下脑袋,说道。
“……”瑾青溪一下愣住。
她忽然觉得,自己面前似乎摆了一个按钮,只要按下去,那些欺负自己的人,就会死去,永远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我想!”她还没说话,许妍突然颤抖着说了一句,引得谢遥看了她一眼。
这小姑娘小小年纪,杀心这么重!不比我差哎……
“小妍!”
瑾青溪一下捂住女儿的嘴,深呼吸几下,试探似的道:“死得话,也不至于吧?但至少,至少!可以惩罚一下。”
谢遥笑了笑,突然逗着哭丧脸的女孩说道:“我知道了。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一群垃圾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回就该他们栽在我手里!”
许妍噗嗤一下破涕为笑:“老师,你这话说的怎么坏坏的,不像个好人。”
“呵!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涛子没听到对面在说什么,但见她们这个态度,知道这个他觊觎了三年的女人,和她的女儿,今天终于要到手了。
看了眼站在旁边还在接受女人“馈赠”的谢遥,他暗骂一句废物,不过是长了张好看的脸而已。
“小王小武,把他给我撵走,等会儿没人了,断他一条腿。”涛子阴狠地吩咐。
“你还在这干嘛?没你事了,你可以滚了。”有两个壮硕男子从人群里走出,一人一边,伸手搭在谢遥的肩膀上,准备给他点颜色瞧瞧,手上用力一搬。
没有搬动。
谢遥笑嘻嘻地看着他们:“用力点,没吃饭吗?”
两人脸色一变,觉得在大家面前丢了脸,其中一个涨红了脖子骂道:“我擦你个婊子养的……”
他话没说完,谢遥突然主动往前走了一步,肩膀撞在他们胳膊上。
咔嚓!咔嚓!
无比清脆的骨裂声。
这两人粗壮的手臂,就像是路边可以轻易折断的树枝,彻底变形。
在他们发出惨叫之前,谢遥双手往上探,将其下巴卸掉,往下一拉。
这两人便立即如两条死狗一般,脑袋着地,发出令人心悸的“咚咚”两下闷响,瞬间就不动弹了,也不知死了还是怎么。
喧闹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了什么。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都有参与过初中的基本体术教育,身体素质不会太差,也学习过一些简单的搏击技巧;
尤其这些从事体力劳动的汉子,个个都是打架的好手,就一个照面,人就被没了?
涛子离得最近,他闻到了扑鼻的血腥味,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他不会是杀人了?
见鬼,瑾青溪到底勾搭了个什么亡命之徒!
看他这架势,他根本不在乎直接杀了我!
涛子脸色狂变。
在女色与生命之间,他选择后者!
看着谢遥一步步朝他走来,涛子彻底怕了,他觉得那就是个死神。
扑通一声,他直接跪下,大声哭嚎:
“大哥!别杀我别杀我,是我错了别杀我……”
他刚才还耀武扬威,这一下下跪速度之快,令人猝不及防。
同时,他裤裆处有一片黄褐色迅速弥漫开来,伴随着浓烈的骚臭味。
“咦…”谢遥皱眉停下脚步,嫌弃地捂住鼻子,这太臭了,下不了手。
这时,村长一拍拐杖,怒喝道:“小贼,你竟敢当众滥杀无辜?视联邦法律为何物!”
他已经看出那两人只是晕厥,并未死亡,但还是把杀人罪犯的大帽子往谢遥头上扣。
谢遥转头,也懒得辩解,直接看向那村长,上下扫视一圈,突然问道:“你已开了四窍?”
这一问莫名其妙,村长却听得脸色一变,眼中精光大盛,耳垂刷刷鼓动,怒喝:“如何?”
谢遥啧啧道:“这么大年纪才开眼窍和耳窍,难怪老眼昏花。
“你瞎了眼,看不到村里恶霸之歹毒;你聋了耳,听不到无辜寡妇之心声!
“似你这等装聋做瞎,仗势欺人的老废物,也配当一村之长?”
“臭小子你找死!”
有人看不下去了,但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只能破口大骂,一时间唾沫星子乱飞,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对方人多嘴众,谢遥冷笑不语,不和他们斗嘴。
这话说的村长自然也是怒不可遏,但他人老成精,仍旧戒备的看了谢遥好几眼,才怒骂道:
“年轻人嘴上积德!我看你一点元力也无,也敢在此大放厥词?此事与你何干,你想当出头鸟,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小心有命出头,没命管!”
他这样说着,眼中杀意已经毫不掩饰。
“呵,今天这事儿我还就管定了!”
谢遥指了指这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老家伙,道:
“你说联邦法规不可滥杀无辜,但谁能证明我滥杀?你们难道不是死于变异体袭击?”
“我是高中魔药学老师,即便还未服用魔药,但我的身份评级是E级,在有充足的排除潜在危险、需要自我防卫的理由下,造成无等级人员伤亡,只要财产损失不重大,根本不会追责。”
“哪怕再多一些,也只要缴纳足够的维修税,并上交一份报告说明。”
“治安部甚至很喜欢我这样的人才,能够帮他们减轻对你们这些低价值人口的管理压力。”
“你?!”好多人怒目而视。
他自称没服魔药,那便还不是身份尊贵的术士,也敢这么猖狂?敢视人命如草芥?
这话里意思简直是要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杀了!
村长指着谢遥,不敢置信道:“你想杀良冒功?!”
“哈,就你们也配自称为良?”
谢遥嘴角上扬,疯狂嘲讽。
“这个世界很黑暗,没有价值的凡人,生命就像是野草一样一文不值。”
“这个世界也很光明。”
“因为有我!”
四个字掷地有声,旁人气的说不出话来。
就没见过这么无耻之人!
村长脸色微变道:“年轻人不要不知好歹,
“至于你……”
谢遥目光移到村长的身上,不屑道:
“只开四窍的弱鸡武夫,谁给你勇气在这里跟我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