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多谢师尊赐字。”
柳元正,或者说元易,很是认真的朝着宗萱道子一拜。
有没有道号,对于一个修士而言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代表着少年的传承是否有序,得赐道号,也意味着柳元正彻底跻身五雷仙宗门墙之中,与这个传世三万七千年的古老宗门荣辱与共。
有道是:名不正而言不顺。
是故,这一拜,柳元正情真意切。
宗萱道子自是知晓这其中的缘故,便也端坐在那里,坦然受了这一礼。
等少年再抬头的时候,却又见宗萱道子莞尔一笑,“其实今日见了你之后,我观你一身法力澎湃浑厚,本想着赐你道号元岚的,可是一来与太华仙域一位古仙重了名讳,二来这名字清秀了些,倒是不好衬你。”
听闻此言,柳元正也是淡淡一笑。
岚者,山间雾气,岚又与澜相近,后者为海上水汽,寓意大海无量。
一边笑着,柳元正也偏转过目光,借着端详那“易”字,看了眼宗萱道子桌上道书的书封。
《太阳元霆渡厄雷经》
这一眼瞧得真切,柳元正心思也不住的翻转,暗道自己这位师尊,洞府居于天门峰山阴,想来昔年入道时,修得该是《太阴垂幽历劫雷经》,如今翻看太阳雷经,应该是在着手阴阳合练的关键步骤。
正这般想着,便听宗萱道子开口问道:
“你自创道功,走得是前无古人的一条路,道法经文方面,宗门中也会与你方便,我便不去嘱咐你,往后翻阅经文,若有困惑之处,仅可来寻为师,我能答得,自会说与你听,若是其余几脉的高深经文,我也自会寻师兄师弟来为你解惑。
只是元易,你如今晋升筑基境,也该知晓,修行道途漫漫,不止有提升境界这样简单,为师与你一般,皆是通符、丹、器三门,到了你这般境界,许多手段也该用起来,往浅显说,这是斗法的能耐,是护道术,往大里说,这是渡劫法。
我且问你,吾宗符道,你如今掌握多少?”
听着宗萱师尊最后的问话,少年这里竟有些恍惚起来,仿佛回到了刚入玉都院的那一日,坐在紫泓老道面前,两人的一问一答。
不假思索,柳元正旋即回话。
“入门玉都院第一年时,学了《炼雷九鼎神篆符》、《小云禁雷光符篆》与《金章小字雷篆书》,之后精研课业有两年,学了《云龙积雷三十六篆》、《小周天金章雷篆书》、《大周天金章雷篆书》与《玉阳雷钟护神符》。”
宗萱道子点点头,纤长的手指轻轻点着下巴,也不做评价,只是继续问道。
“丹道呢?”
少年又絮絮的说了三年中丹道所学,左右不过是类似养元丹养神丹一类的丹方,说时少年心中也有些底气不足,毕竟有着火鸦神壶在,柳元正少有自己炼丹的时候,仔细说来,自己这些年丹道进境倒是不快。
只是宗萱道子这里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仍是追问。
“器道呢?”
少年便将三年所学十余种禁制法门说了出来。
说罢,宗萱道子这里不再追问,只是手指一点点轻敲着光洁的下巴,似是陷入沉思之中,柳元正便端正的站在那里,只是看着师尊那姣好的面容,目不斜视。
约莫十余息之后,宗萱道子这里方才凝神与少年直视。
“余下法术神通之类,我便也不问你了,这些玉都院都是不交的,只是你所掌握的符、丹、器三道,依我看根基还是薄弱了些。
先说符道,吾宗雷符在整个玄门中也是有名的,说是六脉五雷,雷霆之道多少总是想通的,吾宗善符道之处,便在于六脉符篆仅可施展,哪怕对手早做准备,也会措手不及。
你在玉都院所学,都是些浅显符法,六脉也只是多少了解些,却未学到根髓,短时间内也不能作强求,但六脉的根本符法,统共十七种,你定是要会的。
丹道也是如此,养元丹养神丹之流,只是微末,在我眼中甚至不入灵丹之流,寻常丹方你自去金章院藏经阁去找来学,吾宗秘传三十余种丹方,你也需掌握。
至于器道,这是年月功夫,但吾阴阳雷元一脉所传承诸般灵禁法门也要先传授给你。这般算来,林林总总,也是不小的课业,便先定九月之期,看这九月中你能学会多少,再调整后面的课业安排。”
听闻宗萱师尊之言,柳元正只觉头晕脑胀。
他非是厌学之人,甚至因为入了玉都院之后的种种,更让少年体会到了修道之乐。
但课业的繁重总是做不得假,宗萱道子一边说着,一边抽出张白纸来,写着目录,几句话的功夫,笔走游龙,已经写了满满一张大纸,这其中几个字便是一部书,繁繁道书在少年眼中几乎化作了一座高山,似如洪水猛兽一般,要将少年孱弱的身躯永世镇压。
定了定神,柳元正才想到了自家师尊口中最后一句话。
少年眉头微挑。
“弟子斗胆,敢问师尊,缘何定下九月之期?”
“这其一,便是修行也要张弛有度,让你漫漫地先学九月,总要也给你留下独自体悟的时间,将为师教给你的东西,彻底变成你所掌握的。
这其二,则是九月之后,为师要闭关一段时间,尝试演练阴阳合练秘法,以期突破元婴境界,跻身化神道君之境,顺遂与否是说不准的。
这才紧着时间,多教你些东西。不过也无需担忧,为师并非闭死关,你若仍有困惑,或是有甚急事要寻我,自可到静室前询问,我若有暇,自会回应你。”
柳元正闻言,方才点点头,也应承道:“弟子明白。”
“今日要紧的事情便是你我师徒见这一面,若无事,便且去罢,记得往道籍殿一趟,录下自己的道号,自明日开始,辰时一刻到绮云洞来听讲,往后每日如此。”
话音落时,柳元正像是反应慢了半拍一样。
“啊?”
瞧见少年反应,宗萱道子凤眸偏动,颇带着些笑意,白了少年一眼。
“啊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赖在为师这里?”
未及宗萱道子继续说下去,少年便是躬身一拜。
“弟子告退。”
转身离去时,但见少年的步伐都有些慌乱。
还没走出书房,柳元正的身后便传来了宗萱道子清脆温润的笑声。
……
等柳元正沿着山路,不疾不徐的往下走时,少年心中已经安定了许多。
“我这师尊倒是个好相处的,性子活泼,也端是有些爱美,刚见面时那番话,言外之意还是我夸她漂亮那句受用了,这亲传道子也是女人。
是女人便没有不爱美的,便没有不喜欢夸奖的,我最后离开时卖个乖,抖个小机灵,也见效果了,师徒之间无需算计,但能尽快增进关系,免去生疏,总是件好事。
不过说来,我这师尊之美,当是世间少有,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施展了什么魅惑法门一般。哎呀!不好再想!总是自家师尊,再想便是失礼,罪过,罪过……”
少年心思翻转着,脚下步伐却仍旧稳当,缓步下山而去。
绮云洞书房中,宗萱道子静静的站在半掩的窗户前,凝视着柳元正下山的背影。
“是阴阳?还是五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