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代相传,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七月十五日为中元节,十月十五日为下元节。
相传上元节是道家所奉赐福天官紫微大帝的生辰,所以凡间要燃灯以为庆。而本身每月朔、望(即初一、十五)是礼佛之日,这正月十五是全年第一个“望日”,所谓“初望”,更是要明灯一整日以为敬。大秦佛道两教皆奉,正月灯节便由此而来。
虽然大秦官家的法定假期到正月十五就结束了,正月十五衙门“开印”并有朝会,但灯节却不是到十五日截止。大秦建朝之初,太祖所定灯节由正月十四到正月十六,但实际上民间常常十三日就有出来挂灯摆摊的,直延续到十八日方收摊,而即便不是佳节“正日子”,游人也是不少,生意颇为红火,一年又一年的便也就这般过了,这十三到十八隐然成为真正的灯节日期。不过官方还是守着十四、十五、十六三日的,有所庆贺。
当年太祖下令要“与民同乐”,所以命工部并阜泽府在永安、永泰、永乐三条大街搭建彩棚戏台,这三日里入夜便高悬彩灯,使教坊弟子登台献艺,又燃放烟花,与百姓观赏。十五日元宵节正日,帝后更是会驾临靠近禁中的永乐街乾坤楼,接受百姓拜贺,共同赏灯赏戏赏烟花,躬身示范“与民同乐”。太祖之后历代秦帝皆从此例。
夏小满听到这些的时候,脑海里最先浮现出来的是开国大典、伟大领袖天安门城楼挥手的景象。这乾坤楼前也有个广场,广场对面所搭建的戏台是三座官方戏台里最大的,全为楼上的皇帝瞧个清楚。虽是“与民同乐”,却无法“与民零距离”,这广场就是为了安保——在百姓和皇帝之间加设缓冲地段,免得有刺客作歹。
在冷兵器时代,这个安全距离确实是能保证安全的,主要是因为没有体积小又远射程的便携式武器。
那乾坤楼据说高十丈有余,前面又有隔离带,一般的弩箭根本射不上去,除非是强弓,那还要臂力好才行。而弓箭这等兵器也忒显眼,——好么,大家都乐呵呵看戏,突然出现一个背弓箭的……这阜泽府维持秩序的兵吏也不是瞎子傻子,还能由着他搭弓引箭射真龙?
由此看来,在手枪发明之前,皇帝陛下这种有距离的“与民同乐”行为风险还是比较小的。
不,不,应该说手榴弹发明之前,他都是安全的。就是真有子弹射上去了,他老人家身边可是还有几千几万的护卫呢,还不立时化成人盾?——传说中尽职的保镖在危急时刻都是拿身体当枪子儿的。
夏小满突然想起周星星版的韦小宝,那所有人都跑到公主行辇上护驾挤得结结实实的景象,不由失笑,若几千人都扑到皇帝身上,那本身就是重量级武器了,非活活把皇帝压扁了不可。
这么想着是极其可乐的,她也很希望能一览盛况,可惜,她也就想着乐呵乐呵吧,如何出得去?十三日,民间灯节开始的第一天,夏小满瞧着长生居的人在自家院子里布置简单的花灯,遥想外面入夜后的喧嚣热闹,极为惆怅。
她这才惆怅没多久,九奶奶就给她带来个出去的机会。
这纪家人来京城一回,年家总要尽地主之谊、请客人京里四处转转。这第一站便是京郊万佛寺。二夫人相陪纪郑氏自不必说,却是没人陪纪淙书的。往京郊去车行颇远不说,年谅这腿脚不好,上山寺更是麻烦,故此不能相陪。最终年家安排了九爷夫妇出面。
九爷是要同纪淙书一道参加会试的,这十五开印学堂复课后,还拟带纪淙书往学堂里去,拜拜先生会会同窗,而日后也少不得要一道出去交游应酬,因此这会儿九爷相陪也是理所当然。九奶奶自然也就相陪纪戚氏和纪灵书。
夏小满就此没被安排出行,留家里伺候主子爷。
这夏小满在家憋闷,九奶奶个在外面游玩的却也憋闷——纪戚氏几乎是不说话的人,而与纪灵书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孙家也是诗书传家,九奶奶孙氏亦是能填诗作词之人。可惜,遇上了纪灵书。初始纪灵书诗性大发她还能跟着对上几句,然纪灵书所学颇杂,不止诗词曲赋,这卦文、佛偈也都能引来一用,九奶奶就开始觉得对话吃力,到最后完全不知道纪灵书所云为何,也就插不上口了。冗长的旅程,憋闷得够呛。
这十三下晌她一回来,就跑来找夏小满,拉着她袖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道:“满姐姐明日同去吧,我俩也有个伴儿,有个说话的人。”
夏小满听她婉转讲完,哭笑不得,心底开始衡量,到底是不能出去玩更痛苦,还是跟个唐僧出去玩更痛苦。然她也说不得什么,只道:“这可是为难我了,我便是想去,可也做不得主啊。”
九奶奶眨眨眼道:“满姐姐只应了我就成。我去与姐姐想法子。”
她果然是个有法子的,不知怎的说服了二夫人,竟同意了翌日让年谅并九爷相陪纪淙书,——因十四日只在需在内城里转了,路途平坦没甚大碍,年谅自己早也是想出门的,九爷又拍着胸脯保证护有他在不会有闪失。此事就此敲定,夏小满也就顺理成章跟着去了。
九奶奶兴高采烈的回来送了信,夏小满还纠结于跟着唐僧出去玩到底是不是值得高兴的事,年谅一句话却是加了一块高兴的筹码。
因夏小满顺口提到灯节,年谅寻思寻思道:“元宵夜依规矩是要在家里,但明晚也是热闹的。那明儿不如先不回府,晚饭往万祥街表哥家吃去,待入夜从那边直接去赏灯,倒是便宜。”
青樱一旁听了忙劝道:“便是明日白晌出门,二夫人都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生怕有半点儿闪失,奴婢们从现下就开始悬心了,这晚上天黑人多车乱……”
年谅不以为然,道:“哪里有那般险了。往年灯节也不是没出去过。今年只坐车中就是了。”
夏小满心里一乐,心道你也就只能坐车里了,往年能直立行走,今年却是瘸子,若坐个轮椅还比人矮一截,人山人海的,个不高的都看不着东西,你这半截的能看啥?!看人后脑勺还得抬头。
青樱摇头道:“怕是二夫人不会许。”
年谅摆手道:“往永泰街去才多远的路?不必忧心。明日我拉了表哥和九弟同去,二婶定会许的。”
夏小满听他说的笃定,不由在心底开始盘算起翌日的出行计划来。
然计划得再好也没用,计划永远永远没有变化快。
翌日一早,年谅的出行便就彻底取消了。
陆家早早送来拜帖,言说陆大人夫人稍后要来登门拜访。
*
被打乱计划的不止九奶奶和夏小满,还有年谅。而他比她俩要郁闷多了。
他就盼着年节里陆家不来,他好有由头与老太爷提退亲,谁知道只差一步,陆家人赶在年节最后一天跑来,端是坏了他的好谋划。
他本都穿戴整齐了准备出门了,得了这信儿,无奈的打发人去二夫人并九爷那边说自家不能去了。又闷闷的皱眉沉思半晌,沉着脸吩咐更衣。
青樱低声道:“一会儿说是陆大人也过来的,爷这身大衣裳不是刚好见客……”
年谅咬牙道:“见客?不见。更衣。爷身子不适,要躺着。”
青樱知他怄气,犹豫了下,终是叹道:“奴婢僭越,少不得说一句,爷这般却是不给陆大人面子了,就是老太爷脸上也过不去。爷当从长计议,犯不上先就得罪了他家去。”
年谅摇头道:“说不上得罪。我一向‘体弱’,昨夜偶感风寒,早起头便有些痛,身子也困乏,病中见客恐有失态,反倒失礼,你着人这般回与祖父。”
青樱还待说话,年谅又道:“我自有打算,你先去回了祖父,瞧祖父说些什么再论。——祖母那边也是一样的话。”他顿了顿又道,“也去瞧瞧二婶出门没。若没出门,也是一样的话。你且去吧。满娘,更衣。”
青樱无可奈何,只得福身告退,往外头去回话去。
夏小满却是没动,只道:“你不等老太爷那边的回话再看要不要更衣?免得一会儿再穿还麻烦。”
年谅皱了眉,道:“不必。更衣吧。”
夏小满挑了挑眉,道:“你已经是遣人去‘问’了老太爷的。不等回话?”
年谅迟疑一下,平了平心气,道:“罢了,且等会子吧。”
少一时那边传话回来,道是老太爷说叫年谅不必见客了,好生养着;老夫人则吩咐去请大夫;二夫人得了信儿便没出门,只吩咐叫长生居的人好生伺候着,便往老夫人那边去了。
这便是高层领导默认了。
夏小满与年谅换了家常衣裳,问年谅可要躺着。年谅摇头道:“老太爷既这么说了,二婶也过去了,便不必躺着了。”
夏小满噗嗤一笑,道:“若大夫真来了呢?直接打发走了?”
年谅往桌边儿一坐,伸了伸胳膊,道:“坐着也能诊脉。”
大夫还没来,倒是先有个二夫人的小丫鬟急匆匆过来回道:“夫人打发奴婢来告诉爷,陆夫人要过来探病。”
*
年谅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厚被,眉头拧得跟麻花似的,既是恨陆家恨的,也是被屋里的味道呛的。
他近来气色尚好,不像重病的样子,夏小满本寻思要不要给他画点儿妆,造个假,他却死活不肯让她往脸上涂脂粉,她只得叫人往他身上压了两层被子——屋里本就热,没一会儿就捂出汗来,额头直冒虚汗,就有点儿病人的意思了。
主角有点儿意思了,剩下的就靠营造氛围了。
夏小满先让把门窗关的死死的,然后吩咐人找了些药渣子残药汤,拿个吊子放在炉子上煨了一会儿,这便是满屋子的苦药味。撤了炉子又点浓香,做出像要把药味压下去的样子,然这两种味道相混,古怪之至,冲得人脑门子生疼。
年谅忍不住道:“这味……!唉,这般折腾,便是没病也病了。”
“可是你自己说要重病的样子。”夏小满拿着湿帕子掩了口鼻,又递给他一个,忍不住笑道:“头两个月这屋可就是这个味道!一点儿不差。还不是我叫天天开窗户换气,后来才好的!你从前都能挺那么久,不差这一会儿了。”
年谅哪里还记得从前屋里什么味道了,但从前确是喝了药就点香压药味,后来满娘叫上了药就开窗户,想来真是这般。只得点点头,掩上帕子,不再言语。
这番功夫没白下,陆夫人在二夫人的陪同下过来长生居,这一进暖阁外间,就闻到药味极重,便微微皱了眉头,心道年六病重果然不是讹传。待帘子一挑,她险些没呛一跟头,这什么味儿啊!
她身子晃了晃,被身边儿二夫人扶住,她侧头道了谢,见二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闻惯了,还含笑道了声请。陆夫人这哭的心都有了,门口就呛成这样,屋里还不呛死个人?但脸上却只能微笑,微笑,微笑——虽然有点儿轻度面部抽筋,然后迈着端庄的正步进了暖阁。
青樱和夏小满搬了椅子奉了茶,又压低声音道:“我家爷早上有点儿发热,喝了药才出了汗,还好些,尤有些迷糊着,不能给夫人行礼,还望夫人见谅。”
帐子只打起半面,显然是留着给她看的,陆夫人探了探头,见年谅果然是满脸是汗,十分虚弱的样子,叹了口气,向二夫人道:“世侄可要寻个良医好生诊治诊治。——前两日我家大姑奶奶染恙,有人举荐个大夫,医理甚精……”
二夫人笑眯眯的打断她道:“谢过夫人惦记他。只是现下都是淑妃娘娘打宫里遣的御医……”
陆夫人眉梢抽抽,勉强一笑,道:“如此甚好。”
她抿了口茶,就觉得屋里的味儿越发重了,自家几乎要被熏昏过去了,怎的也坐不住了,忙道叫年谅好生休息、改日她再遣人送些补品人参等物过来云云,便起身告辞。
众人送了陆夫人穿堂,二夫人请她先上的小辇,自家回身瞧了眼夏小满和青樱,似笑非笑的摇了摇头,极低声道:“真是胡闹。”而后扬声道:“好生照顾你家主子,有什么及时来报。”
夏小满和青樱转回房里,年谅已被小丫鬟扶着坐起来了,掀了一层被,披着衣裳,捂着湿帕子大喘气。那边窗户也叫打开了,幸好开的不大。
青樱忙过去又压了被角道:“爷小心些,待汗落了再起来啊,没得受了风。”
夏小满往窗边去,将窗户又关小了些,只留了条缝,又吩咐人把门帘子打起来些,以便散味。
年谅喘了两口才缓过来,恨恨道:“她竟能坐这么久才走!真难为她。”顿了顿又叹道:“可惜了。白晌‘病’成这般,晚上却是不好出去了。赏灯只得等十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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