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氏看着妹妹手里握着焚香用的檀香饼子还口口声声说点心那茬,不由额上青筋直蹦,满身的血都往脸上冲来,又红又涨又臊得慌。她没想到这个一向老实仁厚的妹子能这般羞辱她!
唐周氏很想撂两句狠话,或者上去给妹子两巴掌,问问她当初自己怎么待她,现在她又怎么待自己,良心都被狗吃去了吗?!可毕竟在年家,唐周氏只得生生嚼碎了那些诅咒咽下去烂在肚里,那些怨气就蒸腾出来,从眼里蹿出,变成刀子一样尖利的目光,悉数落在妹子身上,恨不得生剐了她,嘴上却只好勉强笑道:“妹子真会说笑……”
这话才溢出来,就淹没在周母惊慌的声音里。
周母紧紧抓过二女儿的手,惶然道:“丹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七奶奶也不抬头,只盯着母亲抓着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往回收手,那哪里还能收得动?她有些急,有些怕,又忽然涌上来些委屈,扁扁嘴,又开始抽搭抽搭的,像是要哭。周母亦是心急,见女儿不回话便使劲使劲往回扯她的手,又去抬她的脸,也是带上了哭腔大声问话。
七奶奶抽搭到了极限,终于放声大哭,一边儿往回收手,一边儿往后倾着身子躲着人。周母由惊到悲,又夹杂着恐惧,也是嚎啕大哭,一口一个“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一面扯着闺女的胳膊就往自己怀里拉。一个躲,一个拽,两个都是哭天抢地,屋里登时乱成一团。
唐周氏完全被这场面镇住了,刚刚涌到脸上的热血急速冷冻,变成了碎冰碴子,她只觉得浑身又冷又刺,——妹子这是……魔怔了?!她这脑子也冻硬了,怎么也转不过弯来,愣怔的看着母亲和妹妹,彻底傻在当场。
七奶奶的二嫂周洪氏也瞧出小姑子这是魔怔了,慌了手脚,又不大敢拉着婆婆——这事她个做媳妇的怎生劝得,还得落下埋怨,还是要大姑姐劝才是。这一偏头,却见大姑姐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小姑子,神色诡异,她又是唬了一跳,别是大姑姐也要魔怔吧,她又怕又急,眼泪也下来了,哭着推唐周氏道:“大姐,你怎么了?快来劝劝娘,叫保重身子才是……”
唐周氏这才回过神来,忙抢过去抱住母亲,道:“娘,娘,莫急,莫急,保重身子……”
周家人没有心理准备,年家人却是各个都瞪圆眼睛瞧着反应呢,七奶奶那边拿出檀香饼子时,三夫人心里就咯噔一下,知道要坏,忙回身去瞧镇宅灵符夏小满。
夏小满此时精神头全放在七奶奶身上,根本没注意谁在瞅她。倒是一旁的张姨娘先瞧见了。
张姨娘本来也伸长了脖子瞧那边呢,但她百炼成精,颇有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功力,忽然接收到三夫人的目光,她反应迅速,立刻低下头,捻佛珠,口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佛主保佑”,似是聚精会神盯着地面,实际上眼角余光却一直注意着三夫人的动态。当发觉三夫人实际是瞧着夏小满时,她暗暗松了口气,见夏小满没注意这边,忙悄悄倾了身子,低声向夏小满道:“阿弥陀佛,……夏姨奶奶。佛主保佑,……夫人叫你……”
夏小满忽然听了这么一句,完全没懂说的是啥火星话,下意识一扭头,正撞上三夫人的视线。三夫人冲里头扬了扬下巴,嘴巴无声张合,看口形是叫她去看看。
夏小满咔吧咔吧眼睛,她到底不是被供着当灵符用的——别人不知道、她自个儿能干啥自个儿还不知道么。她叹了口气,转回头开始踅摸怎么突破人群过去七奶奶身边。
周家仨人已经站作半包围式,另一半儿却是七奶奶的几个丫鬟站了。那几个丫鬟都是心里有数的,“时刻准备着”呢,这边一有异常,她们就迅速列队站好,开展安抚工作。紫苁原就在七奶奶身边,经历了刚才那一幕,虽然知道是周母吓着了自家主子,但那是主子的亲娘,她哪里敢去掰周母的手!便只是心里着急,和另几个丫鬟一道,不住哄着自家主子,却是毫无成效。
唐周氏由原本的站位移动到周母身边后,床边瞬间出现了一个空位。夏小满同学毫不犹豫的、迅速的占领了此位。她一眼就瞧出症结所在,刚好唐周氏又劝了周母那么一句“保重身子”,她忙借着唐周氏的话,神情凝重语气平缓的向周母道:“亲家夫人莫急,您要保重。而现在这样也会唬着七奶奶,倒让她难受了。来……您先放开她……咱们有话慢慢说……”说着慢慢伸出手,想去解放七奶奶被周母攥着的手。
周母先是不肯放,依旧哭喊,随后像是突然瞧见夏小满的妾室装束一般,她猛的放开了闺女的手,转而钳住夏小满的腕子,瞪着那双哭得满是血丝的眼睛,怒道:“说,你们到底怎么我女儿了?十一打家走还好好的,怎么才回你们府里便成了这般模样?!”
夏小满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太太,瞧着干瘦干瘦的,倒有一把子力气,这腕子捏得生疼。她只有苦笑的份,她是多么想说“我其实是来客串灵符的,不干我事”啊,可惜,这话也就想想吧。回头去瞧七奶奶,获得自由的七奶奶已经受惊是的缩到床铺里头,抽搭抽搭的,眼神游移,在众人脸上飘来飘去。
她迅速调整心态,认真道:“亲家夫人莫恼,我不是亲奶奶身边儿伺候的,并不晓得这事。不过咱们已经在积极给七奶奶诊治了,这才两日,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得慢慢恢复,终是会好的……”
周母甩开她的手,怒道:“呸,休要来哄我!平白的人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还不是你们这起子人治的!哪有女婿登岳家门骂妻的?!都是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小妇挑唆的!”
夏小满原听她说什么“女婿登岳家门骂妻”就有些糊涂,可真切的听了后面“小妇”这词,脸立刻撂下来了。她被这个称谓刺激到了,一边儿揉着腕子,一边儿冷冷道:“夫人最好弄清楚了再骂,我不是这屋的人,不过平白过来帮忙的,没哪里对不起您的。您有什么怨气冲这屋的人发,别捎带上我!”
周母一怔,随即气更难平,骂道:“反了,反了,女婿登岳家门骂妻,小妇也敢这边猖狂,丹娘就是你们治的!……亲家母!”她似乎才想起来亲家母也在,忙推开揽着自己的大女儿,瞧向站在外圈的三夫人,喊道:“亲家母,亲家母!可要给老身个说道!”
三夫人一脸尴尬,心里疾呼倒霉,不得已移步过来,向周母道:“亲家夫人莫恼,这婢子混说,莫和她计较……”忙又呵斥夏小满一声道:“满娘,你倔什么?还不快给亲家夫人赔罪!”
夏小满瞧三夫人那模样,忽然对五奶奶有爱起来,三夫人这样的人,还真就得五奶奶治她!她是不能学五奶奶那样了,一来她没五奶奶那样的好功夫,再来,也没五奶奶那样的勇猛个性,最重要的是,她近乎是阶级金字塔的基座那层,如年谅所言,她就是和七爷房里那丫鬟一样被打个半死,也没处说理去。
不过,道歉?做梦。她挂上职业笑容,倒向三夫人一福身,道:“回夫人的话,可是老太君命满娘过来瞧瞧七奶奶的,老太君也有交代——‘伺候好六爷’。现下也到了六爷那边进药的时辰了,满娘还要赶着去奉药,这事若耽搁了,可是忤逆了老太君的话,满娘可担当不起,就此告退。”
三夫人本不耐烦听夏小满说什么,在她说话间还在插口道:“莫说旁的,先去赔罪……”待听到夏小满口口声声的老太君,不由一愣,张了张嘴,下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抬出年谅她还能斥责两句,这抬出老太君,她还能说什么?!年谅是什么身份、什么身子骨,在老太君眼里又是什么地位,她再说下去岂非便是忤逆老太君的意思!
周母还在气头上,也没听个仔细,还在喋喋不休说道。三夫人无可奈何的,挥了挥手,向夏小满道:“六郎的身子要紧,你便回去吧……”然后转向周母道:“亲家夫人莫恼,这个……这个……这个婢子确不是七郎房里的……是我家老太君打发过来……”
夏小满没兴趣看她打圆场,回头瞧了一眼缩在床里的七奶奶,又瞧了周母、唐周氏和周洪氏,心里叹了口气。礼节性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张姨娘忙以送夏小满出去的借口跟着出来了,她也才是地道的七爷房里“小妇”,这会儿不跑,保不齐下一把火就烧到她这里,她可没夏小满这护身符,还不烧成渣渣了!
夏小满猜她也是想借机溜掉,又瞧不上此人,便就没怎么应付于她,张姨娘搭讪两句没得到回应,也就不吱声了。
出了院门,正待作别,忽然见穿堂里过来两辆小辇,青梅挑帘子下来,瞧见夏小满和张姨娘,笑着问了声好。夏小满只点头一笑,张姨娘却是满脸堆笑问了好,又道:“姑娘好阵子没往咱们这边来了,今儿怎么得空?快请里面喝口热茶去去寒。”
青梅显然不买她帐,不软不硬道:“却是有要紧事得先办了。”说着转向夏小满,奇道:“夏姨奶奶这是?”
夏小满非常坦然道:“到六爷吃药时辰了。”
青梅挑了挑眉,望了望日头的位置——没有表,没处看漏刻,便只能看日头确认时间了,虽然不够精准,但是也很明显看出,夏小满在瞎掰。她不置可否,又问道:“有人回老太君说七奶奶娘家人过来了。现下,七奶奶可认人了?”
夏小满摇了摇头。
青梅道:“也罢,余真人方才进的府,这会儿老太君请亲家过去相见,刚好叫余真人现下过来吧。”她顿了顿,道:“余真人怕是往长生居去了,姨奶奶此番回去,刚好请你捎个口信,便说请余真人过来鸲鹆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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