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雨点般落下,身旁还有无数刀光剑影,花音一直在陈然的周围护着他,不断地抵挡着,没有仙力护身,慢慢得有些自顾不暇。待她想趁乱拉了陈然遁了时,突然发现陈然冲到了她的身前,猛地扑倒了一个人,如果没有看错,那人是想要刺向她的。乱箭射下,花音心中一紧,惊呼一声,赶忙挡掉了射向陈然的两支,待想躲过射向自己胸口的那一支的时候,已是来不及,好在花音还算灵活,箭只是擦着她的胸口,划破盔甲,令她只受了点皮外伤。若花音反应稍稍迟钝些,估计这箭早就穿透她的心脏。
花音忍不住叹了句好箭法,却无暇去顾及是由何人射出。她的心中满是陈然的安危,待定神担忧地着看向他时,竟愣住了。
陈然扑到的那人身着陈军的盔甲,抬头望向她,却是湘儿的一双凤眼,嵌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很是夺目。花音瞬间明白,陈然扑倒湘儿,并不是为了救自己,只是想从乱箭中将湘儿救下。
花音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火焰瞬间便被熄灭,身旁的厮杀仿佛已变得非常遥远,她怔怔地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只觉得自己简直可笑至极!
陈然惊魂未定,回首望向花音,看到她错愕的申请以及那已被鲜血染红的白衣,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被湘儿紧紧抱住。陈然分神看向湘儿,再望向花音时,呆住了。
一只白羽箭从陈然的眼前以极快的速度呼啸而过,经过他的耳畔,撕裂空气的声响似乎被无限放大,然后在下一瞬直直地插入到花音的肩中。
陈然难掩愤怒,望向白羽箭飞来的方向,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男子单脚立在马背上,出奇地平稳,在这厮杀中甚是妖异。
不知谁喊了一声“保护王爷”,三人瞬间被围在了人墙中,而戴面具的男人亦在瞬间从陈然的视线中消失。
花音纹丝未动,仍旧望着陈然,肩上如撕裂般地疼痛却似浑然不知。她看着鲜血从伤口中涌出,顺着她手臂缓缓流下,像一条狰狞的游龙流过手背,滚落到手中的剑身上。
“你… …”陈然本是红润的脸色再次变得煞白,看向花音的眼中满是疼惜。他踉跄一步,未等伸出手,又被湘儿猛地抱住。
花音垂眸,视线移到肩上的白羽箭,停顿片刻,又望向了手中如今正支撑着身体的剑上。她将剑提起,缓缓走向陈然,嘴角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攒出来一丝微笑,然后将他的剑递到他的面前:“哦,我倒忘了,我还拿着你的剑。没有剑,你可要如何去保护她。”
陈然却没有去接,只是怔怔地望着花音,眼中满是乞求。
花音提腕,松手,剑应声而落,坠入沙土中,发出一声细碎的声响,像是割裂了什么。
“花音!”陈若拨开人墙出现在三人面前,一眼便看到了她肩上的白羽箭,这个因即将胜利而意气风发的太子竟然毫不掩饰地痛喊出声,用颤抖的声音嘶吼道:“军医!快传军医!”
安继与红樱随即现身,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花音。
花音置若罔闻,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陈然,眼中尽是些令人看不懂的东西。她伸出手,握住白羽箭,突然猛地拔出,鲜血顿时洋洋洒洒飞舞而出,令人不忍直视,而下一瞬,这箭便以极快地速度飞过陈然与湘儿之间。箭尾的白羽颤抖了几下,终于落到地上,归于平静。
安继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说些什么,到口的话却化成了一声叹息,将花音一把抱起,瞬间消失。红樱刚想转身,又折了回来,缓缓地走向湘儿。陈然警惕地盯着红樱,下意识地抱紧了湘儿。红樱停下脚步,冷笑一声,抬起手,隔着几步的距离,隔空狠狠地甩了湘儿一个耳光。湘儿惊呼一声,脸颊迅速红肿,显现出一个清晰的五指印。
“痛么?”红樱直直地盯着陈然,指了指他心脏的位置,“原来,你还是有心的。”
陈然将湘儿拉到身后,盯着红樱:“冲我来!”
红樱冷笑:“会的,放心。早晚有一天,我会将你加诸在花音身上的痛苦,双倍奉还!”
花音身上的伤并未伤到要害,况且,寻常的箭也只能使她受伤,根本无法动她的根本。许是这连日来忧虑过度,没想到这一伤,竟使她陷入了昏迷。寻常的军医自是无法为她医治,况且花音的一处伤处于敏感部位,故,这几日一直是由红樱来照料。而由此带来的结果便是:陈然连探望的机会都没有了。
陈若倒是可以进出自如,但他很少与陈然谈起花音的伤势,倒不是他有意而为,只是,在他的眼中,陈然与花音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交集。纵使花音在战场上救了陈然,在陈若看来,花音亦只是助人为乐的性格使然。更何况,湘儿的出现更使得陈若想当然地将此二人凑在了一起,如此以来,花音对陈然更是无足轻重。
陈然本就是个闷葫芦,这下更加沉默。他坚持要将湘儿送回京城,找的理由是前线无眼,只为护她周全。陈若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准了。
红樱听后嗤笑了一声,道:“周全?这里还有个不周全的人因为他在这躺着呢!”
这一仗藩王大败,死伤无数,唯一的儿子战死。陈若率大军乘胜追击,将藩王的军队打了个落花流水,节节败退。至此之后,藩王的将领死的死降的降,士兵更是气势低迷溃不成军。老藩王似乎一下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一夜之间白了头,几日后递了降书。
此时的花音已昏迷半月有余。陈若焦灼万分,每次见了安继和红樱问的必是雷打不动的那句话:“花音可好些了?”
安继亦千篇一律的回答:“未醒。”
要说仙人睡上个几个月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花音这次昏迷着实蹊跷。安继身为扶桑神府的族长,且与魔族向来交往过密,一直觉得这仙与妖的身体构造应该差别不大,瞧着这异界之人似乎也是如此,所以指导着红樱对她的伤口处理很是合当,只是对她的昏迷却是一筹莫展。
正当红樱犹豫着要不要将司命请下凡的时候,花音竟在一日的清晨毫无预兆的醒了。红樱未来的及兴奋,便被花音的一句话兜头浇了盆冷水。
花音双眼无神,盯着一个方向,悠悠地道:“我要见安然。”
“谁?!”红樱当然知道安然便是陈然,她只是有些不敢相信,事到如今,花音竟还想着要见他。
花音气若游丝:“陈然!我有话要问他。”
红樱很不情愿地喊人去了,而安继静静地瞧了花音片刻,叹息一声,消失在营帐之中。
招降的工作已在收尾,陈然很少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更多的则是在自己的营帐中一窝就是一天。当看到红樱气呼呼地闯入,有一瞬,陈然以为花音出了什么事,而红樱是来取他的性命。所以,他当时是面上的表情是痛苦又夹杂着一丝释然的。红樱正眼没瞧他,抛下一句“花音要见你”,掀起帘子便走了出去。陈然先是有片刻的愣怔,然后便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红樱立在一旁,用手扇着飞扬的尘土,盯着陈然疾驰而过的背影皱眉道:“跑得比兔子还快,做给谁看!”
这日是个阴天,估计是左仙太虚真人看好了这个地界,想布些雨水,一大早便扯了几片乌云挂在半空中仿佛一伸手便能碰到,将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花音休养的营帐是除了陈若与陈然最大的一个,由此可见陈若对她着实重视。
陈然一阵急驶,急促的脚步在花音的营帐前猛地停下,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抚一下额前的乱发,深吸一口气,挑帘而入。里面的光线有些暗,帘子合上的那一刻陈然仿佛陷入了黑暗中,只能看到不远的榻上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只是,这陈然太会装,也太能装,任由着自己的心几乎要冲出胸膛,面上仍是淡淡的,慢慢走向花音。
虽是初入寒冬,但气温已是很低,又加上阴天,营帐便格外阴冷。陈然因为体质差,早早地穿上了冬衣,而花音却依然只着一件单薄的中衣,身上的锦被许是怕压到伤口,只盖到了胸口的位置。陈然适应了光线,在花音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贪婪地停留片刻,伸手替她将锦被往上拉了拉,觉得不放心,又在两边掖了掖。
花音缓缓地睁开眼睛,陈然的双手仍撑在花音的身侧,两人隔得很近,姿势看上去有些暧昧。
陈然从花音的眼中未看出一丝感情,心中一沉,缓缓地移开目光,坐直了身体,不敢再去瞧她。
“你是在内疚,还是在可怜我?”花音的声音有些干哑,丝毫没有一丝感情,“哦,瞧我又忘了,你怎么可能会内疚。若是可怜我,那还是省省吧。”
陈然垂首,突然没头没脑地道:“湘儿走了。”
片刻的寂静过后,花音的冷笑声突然响起:“这与我何干。”
陈然无言以对,因怕惹花音不开心,只能沉默,妄图与她相处的时间多一些,再多一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