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哥哥!”宋泠月唤了一声,小跑到队伍最前头,不等那人回转身,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人闻声转过头去,一眼看到宋泠月,惊的手里的点心掉在了地上,张着嘴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熠哥哥,真的是你?”宋泠月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一别几年,不想竟是物是人非。
严熠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是梦,却又过于真实,若说不是梦,又觉得恍惚,这么多年,她的人和她的声音,竟然丝毫未变,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看他的目光,不再是当初崇拜的眼神,反而充满了同情。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熠哥哥,你走开。”
严熠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推开了宋泠月,抬起一只胳膊挡着脸,点心也顾不得拿,仓皇逃离了祥福记门口。
宋泠月不可能认错人,也不可能这样放他走,当年她落魄的时候,是严熠前前后后的帮她,如今严家需要帮助,她不能坐视不理。
“熠哥哥,你等等我,我是小月,我不会认错人的,你等等我。”宋泠月也不理会大街上纷纷望过来的目光,朝着严熠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严熠并非不想见她,他做梦都想,可不该是眼下这境况,也不该是他如今这个样子,家境落魄,穷困潦倒,说不定还会拖累她,怎么有脸去见她。
宋泠月这脾气一上来,也是倔强的厉害,严熠跑的快,她却是不追到誓不罢休,也加快了速度。
严熠看她紧追不舍,迫不得已,只好转进一个巷子里,想要摆脱她,才转弯,却听身后“哎呦”一声,宋泠月捂着脚踝,痛苦地蹲在了地上。
“哎!”严熠深深地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就算想摆脱她,但是听到她受了伤,这脚下就跟生了钉子似的,一步也挪不动了。
宋泠月一手捂着脚踝,蹲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叫疼,直到严熠的鞋子出现在视线里,她才抬起了头,一脸委屈的看向他,“熠哥哥,我就知道是你,你看看,我脚崴了,你可忍心抛下我独自跑吗?”
严熠苦笑一声,在她跟前蹲下身来,一脸局促,“小月,你不该在这个时候遇到我的,我……”
宋泠月笑着摇摇头,再不复方才一脸痛苦地样子,伸手抓住严熠的衣袖,确定他跑不了了,才说道:“熠哥哥,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好不好?”
严熠一怔,低头看了看她的脚踝,果然她是装的,也怪他心软,跑是跑不了了,只能无奈妥协道:“已经被你抓了现行,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走吧!”
还是那家咖啡馆,严熠和宋泠月分作两边,吉诚在另一个位置等着,时不时扭头看他们一眼,见宋泠月和严熠之间很熟络的样子,遂放下心来,专心喝自己的汽水。
“小月,转眼好几年过去,你似乎变了,又似乎没变,而我,却早已变得自己都不认得了。”严熠双手捧着咖啡杯,一脸窘迫的说道。
宋泠月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待他神情缓和了些,才抬头说道:“熠哥哥,人世间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但无论成败与否,我们都要从中汲取教训,锻炼自己的心智,只要意志坚定,就没有过不去的。”
严熠心内不禁感慨,她如今的确是不一样了,从前的她像一个脆弱的洋娃娃,总以为这一辈子都要被人保护着、呵护着才行,可如今,她已经坚强的像一株虞美人,看似娇弱,却能在风中开出最美的花。
“小月,虽然我落魄了,但是能见到你如今这样,我很高兴,你终于摆脱了困境,成长为一个大女人了,我为你骄傲。”
宋泠月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头抿了抿耳边的碎发,笑笑道:“其实我能摆脱困境,也是你帮我的,若是没有你当初的援手,我和干妈还不知道是怎样的境地。”
严熠张了张口,本想问她在金凯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跳舞,又觉得骤然这样问不太礼貌,便又改口问道:“小月,容妈现在怎么样了?她的病好些了吗?”
宋泠月点头说道:“现在已经好多了,我认了她做干妈,如今我们已经是母女了。”
“嗯,这样很好。”严熠从心里为她高兴,“这样你至少还有一个亲人了。”
“嗯!”宋泠月应道,又问他,“我早知道你结婚了,你太太如今可还好吗?严行长和伯母,也还好吗?”
宋泠月这一问,顿时勾起了严熠的伤心事,眼中的落寞一闪而逝,生怕被宋泠月看出什么,装作低头喝咖啡,闷闷的道:“还好,他们都还好。”
他不是不想告诉宋泠月,甚至恨不得一股脑的把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告诉她,有人分担,他心里的苦恼和伤痛才不会压的日夜难安,可又一想,他的苦痛分担出去,为难的只能是宋泠月,他不能这样自私。
宋泠月信以为真,心里也暗暗吁了口气,只要家人好,那严熠的日子就不至于过的太苦,至于手头拮据,她如今完全帮得上忙,就算不能让严家东山再起,但至少不用他再这样窘迫。
可是严熠是个要面子的人,从前严家风光,他对人对事豁达,出手大方,如今要他伸手接别人的钱,尤其是她的,他怕是不肯的,该怎么帮他呢?这让宋泠月犯了难。
严熠看她半低着头,时不时的皱眉,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忍不住问道:“小月,是有什么烦心事吗?如果不开心,就说给熠哥哥听,我还是当初的熠哥哥,可以帮你分担一切。”
宋泠月抬头看向他,会心的笑笑,他除了外表不修边幅外,其他的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么温和良善,这样的人,的确不适合商界那样混杂的地方,安安稳稳的过一生,最适合他不过了。
想到此,宋泠月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帮他的办法,她的厂子虽然倒了,但是铺子都还在,十几间铺子,每日里账目往来也是一个大事项,如今雇着别的人管理账务,她总有些不放心,严熠如果能来,那最好不过。
严熠是管理过银行的,换成管理她铺子里的账目,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一来能帮她,二来也可以解决他的生计,岂不两全其美。
但这件事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若知道是她的生意,依照他的性子,怕未必肯去,只能扯谎骗一骗他,待以后稳定了再说实话。
“熠哥哥,我的确是有个为难事情,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上我的忙?”宋泠月故作为难的看着他问道。
严熠立即来了精神,忙问道:“你说,只要是你的事情,我都会尽力的。”
宋泠月便笑笑说道:“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在京都开了十几间铺子,正愁没有合适的账房先生,让我帮忙给找一个,我知道熠哥哥对账务是很熟悉的,不知道能不能帮我这个忙?”
严熠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事情,他倒是正想找个工作,如果可以,自然是愿意的,可又不免怀疑,怎么会这么巧,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正好有个合适他的工作,倒像是宋泠月安排好了一样。
“小月,你不是看我落魄,所以想变相接济我吧?否则这也太巧了。”
宋泠月心里“咯噔”一下,她心急想帮他,没想到差一点儿露了马脚,幸好她这些年已经练就了临危不乱的心理素质,面对严熠的这点儿质疑,自然有办法对付。
“熠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哪有这样的本事,不过是一直在找人却找不到,偏巧今天遇到你了而已,只能说你运气好,没有别的。”
严熠还是半信半疑,“我怎么觉得过于巧合了,账房先生,那可是一家企业很重要的职位,若非十分信任,断然不能把找人的事情托付给别人,你说是你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朋友?”
宋泠月这会子功夫已经编好了由头,信口就来,“熠哥哥,你是知道的,我在金凯门待过,那里头达官贵人不少,虽然是风月场所,倒也有真心实意的人,我这个朋友是船厂的老板,私下开了这些铺子,人很好,你去肯定没问题的。”
宋泠月说这话的时候,严熠一直紧皱着眉头,宋泠月顿时一个激灵,看来严熠把她口中的这个朋友,当成她的恩客了,如果他这样想,那就更不会去了,又急忙开始往回圆谎。
“熠哥哥,你放心,我和他只是朋友,他叫唐风,是唐氏船厂的东家,也认了我干妈做干妈,我们可是兄妹,正因如此,他才会把这重任托付给我,所以你不要怀疑了。”
她这样一说,严熠心里虽还有疑影,到底也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名义上的兄妹,又是商人,最顾忌名誉,想来是不会乱来的,至于以后,他若去了,自然能看护着宋泠月,也能养家糊口,正好一举两得。
“好,小月,你这个忙,我愿意去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