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子里的事情算是忧心的,可幸的是,有名医张大夫的调理,容太太身体的病症好了许多,病情稳定,以后饮食上注意些,好好养着也就没什么大碍,次日便出了院,宋泠月接了容太太回府,又千恩万谢的着人送走了张大夫。
容太太的事情妥当了,宋泠月倒是可以专心处理工厂的事情,纸厂的订单也是山本忠一的,倒是不用单独费心思,难的是,两处加起来,负担的确不堪重负。
童先生出了院,腿上还没好,宋泠月让他安心回家里修养,厂子里的事情,就只剩她和路先生处理,好在吉诚是个机灵的,加上玉生,多少能帮些忙。
订单重新履行,原材料也要从新购买,宋泠月带上支票簿,带着路先生他们,一行四人前去采买,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宋泠月格外仔细,确保从源头上万无一失。
购买丝线和棉纱的地方都是固定的,也是和宋泠月合作多次的商家,本以为这次购买也会十分顺利,谁知到了地方,才被告知,她往常需要的毛纤和蚕丝都货量不足,就连棉纱都不够了。
宋泠月把几家的原材料凑在一起,却还不够订单十分之一的需要,这就有些难办,好在商家和她交情还是不错的,告知她去别的地方购买,新的商家,也都是熟识的,原材料上绝不会有问题。
一行四人只好驱车赶往另一处,本来也是满怀希望的,到了地方,货物也充足,可是一问价格,却把宋泠月四人吓了一跳,短短几日,这丝线和棉纱的价格竟然翻了三倍不止,且因为黄金的风波,这些商家只收现钱,支票和本票一律不收。
宋泠月还没来得及去取现钱,手头上有的,却连个定金都不够,四个人只好闷闷不乐的先离开。
日头正中了,事情虽然办成,饭还是要吃的,宋泠月早已饥肠辘辘,便带上三人就近找了一处饭馆子,地方不大,却很是干净,馆子里飘出的饭菜味道也香,诱人的很。
宋泠月要了一个小包厢,虽然简陋些,比不得金华楼那样的大地方,却多少能隔绝外头的杂音,方便几人谈话。
饭菜一时上不来,几个人便喝着茶说起这次的事情来。
路先生先问道:“少爷,这材料的价格这么贵,我粗粗算了一下,这一单翻了工,前后算起来,我们是倒赔了不少。”
宋泠月叹一口气,“那也没办法,想必赔款,这已经是一少部分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完工交货,不然损失更大,到时候,这厂子都未必保得住。”
路先生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只闷头喝茶,吉诚在这些方面插不上话,便也不言语,玉生是跟在夏夜清身边的人,懂的事情也多,倒是想了一个主意。
“少爷,我以前跟着总长,在京都周围巡逻过,京郊外头有很多生产丝线和棉纱的小厂子,这些小厂子未必没有好货,价格也一定比城区的便宜许多,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宋泠月闻言眼前一亮,忍不住拍了拍桌案,“这是个好主意,我怎么没想到,我们可以去小厂子找货啊!”
说着话,还对玉生举起了大拇指,赞扬道:“玉生,你真是见多识广。”
这会子功夫,饭菜已经陆陆续续上来了,满满一大桌子,几个人也没那么多礼节,宋泠月一招呼,都举着筷子吃起来。
一顿饭吃完,几个人再次坐上车,跟着玉生的指路,去了郊外,宋泠月一路上都在祈祷,希望这一次千万不要落空。
京郊虽远,但是车子速度快,不到两个小时,就来到了一片小规模的厂区,玉生是识得门路的,带着三个人先去了其中较大的一家。
厂子的规模的确没办法跟容氏的相比,工人都少的可怜,一个人要做两三个人的工作,宋泠月带人去的时候,老板也在跟着忙活,听到有客人来访,他才从车间出来。
“几位客人,是来厂子订货的吗?要棉纱还是蚕丝?” 老板搓着手上的油污,上前问道。
宋泠月上前道:“老板,棉纱和蚕丝我们都要,但是,我们可以先看看成品吗?我们需要的量多,得保证符合我们的使用。”
老板听到这话,却笑着摇了摇头,“这位小少爷,不是我不让您看货,而是现在没有,我们眼下还在赶制别的订单,您要是想要,至少一个月后才有货。”
“什么?一个月?”宋泠月惊讶道:“对方要这么多吗?”
老板无奈道:“对方要的不算多,只是我们规模太小,赶制需要时间,所以,您的单子,我们暂时是赶不出来的。”
宋泠月心知这家是无望,只好道了谢,带着三人又赶往下一家。
说来也怪,就跟老天成心与宋泠月作对一样,一连问了三四家,不是在赶货,就是根本没有存货,最快的也要半个月以后,且货量照宋泠月需要的,还差得远。
眼看着天黑了,还是没找到货源,宋泠月有些沮丧,周围余下的都是更小的作坊,生产出的丝线根本达不到容氏的要求,问了也是白问。
“算了,眼下看来,郊外也找不到了,只能回去买那些昂贵的材料,否则便要耽误开工的时间了。”宋泠月说道,吩咐几人上了车,往回赶去。
回去的路上,玉生还是忍不住,问宋泠月道:“少爷,怎么会这么巧,这么多小厂子,同时都没有货,而城内,其他物资都没有涨价,只有咱们需要的原材料成倍的涨,我怎么觉得这不是巧合呢?”
宋泠月一手托着下巴,有气无力地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眼下死心了,就算知道有人故意做局,也不得不往里跳,只能赌一次了。”
“那少爷,想怎么赌?”路先生问了一句。
宋泠月叹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还不知道,先买了原材料再说吧!明日一早,吉诚和我去银行取现钱,玉生和路先生去找临时的工人,照着三十人来找,先这么办,染料的事情,等开了工再办不迟。”
“是,少爷!”
晚上回到家里,宋泠月扒拉了几口饭,便再也吃不下,陪着容太太说了会子话,就去了书房,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想着心事。
正想着眼下的困境该怎么解决,书房的门就被敲响了,是容府的管家,手里的托盘上还放着一个小瓷碗。
“少爷,太太今天让给唐少爷送了些秋梨膏,里面加了燕窝,说是滋润肺腑的,家里还剩下一些,您要不要来一碗?”
宋泠月起身看了一眼,琥珀一样的颜色,看着就不错,她却没有胃口吃,愣神了片刻,便对管家道:“这秋梨膏你替我吃了吧!还有,你吩咐司机,在门外等着我,我要出门一趟。”
管家愣了一下,担心她有事情,不由问道:“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要不要告诉太太?”
宋泠月摇摇头,“不必告诉太太,让她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唐风,很快就回来。”
管家这才应了,端着秋梨膏出了书房。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唐府外头,外头的路灯还亮着,唐风的车子停在外头,车灯居然还是亮着的,难道他也要出门?宋泠月想了想,便让司机把车子停在了远处的阴影里,想看看他要去哪里。
车子停稳,宋泠月才下了车,唐府的大门“咯吱”一声从里头打开了,同时还伴随着一个女子的说笑声,声音很是娇媚,宋泠月躲在远处定睛去看,见是一个长相打扮都十分美艳的女子,正挽着唐风说说笑笑往车的方向走,看上去十分亲热。
难道唐风有了女朋友?宋泠月心道,此时也不便上前,便只躲在暗处,想等他们走了再离开。
“唐风,这么晚了,你不能让司机一个人送我,你知道的,我要你一起去送我,明日一早还要去医院检查,你得陪我。”女子一手扯着唐风的衣袖,对着他撒娇。
唐风苦笑着道:“你已经缠了我一天,还要怎么样?董绵绵,你不要太过分。”
董绵绵却丝毫不怕他,这些日子,她已经基本摸透了唐风的脾性,这人看着厉害,实则温柔的很,尤其是对女人,十分大度,惹恼了也不会怎样,便由着性子的闹腾。
两人又闹腾了一会儿,一个又哭又闹,一个始终淡淡的,宋泠月也听不清董绵绵嘀咕了一句什么,最终唐风还是顺从了,由着董绵绵拉扯着他,扭扭捏捏上了车,车子一跃而出,驶向前方的黑夜里,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宋泠月从阴影处走出来,孤孤单单的站在路灯下,有几分失落,又有几分高兴,这样也好,唐风虽然对容氏不再上心,却总算是找到了喜欢的女孩子,不再是一个人了,她也不能总是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他有他的未来,各自为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