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的事情就此平复,十几日过去,风平浪静,连政府和总理的拉拢都似乎在一夜之间转了风向,宋泠月和唐风又成了自由自在的生意人,可是凭直觉,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这夜,宋泠月依旧去了金凯门,国内接二连三的政事变动,京都掀起了两次针对外交谈判的学生运动,上头不断想办法安抚民众,忙的焦头烂额,京都权贵也风声鹤唳,少了许多活动,金凯门的生意备受冲击。
空旷的大厅,只有各个角落的位置坐着三两个客人,也是平日里极少来的散客,不必宋泠月去招呼。
宋琅坐在舞台前头的沙发椅上,看台上的舞小姐跳舞,他有这个爱好,无人的时候,就独自欣赏舞蹈,用他的话说,跳给他一个人的舞蹈,看起来格外有成就感和韵味。
宋泠月端着一杯白水走过来,毫不客气的在他身侧坐下,手臂搭在他肩头,端着杯子的手指了指舞台上,笑着道:“中间的太小巧玲珑,不如让她在外边跳,整个节奏会更加有序。”
宋琅饮了一口酒,食指和拇指捏着杯沿儿晃了晃,抿唇说道:“你倒是好心情,还有心思指导别人跳舞,不嫌无聊吗?”
宋泠月喝了一口水,嗤笑一声,“没你好心情,金凯门说话都有回音了,你还能淡定的看跳舞,看来头顶的白发是白长了。”
“什么?”宋琅惊呼一声,跳起来,一手摸到头顶上,“我头顶有了白发?”恨不得摸到那根白头发,一把揪下来为止。
宋泠月放下杯子,环抱双臂看着他,目光里满是捉弄的意味,“是啊!依我看,干脆把头发剃光了,省的被人看出你的年龄,也不需要打理了,每天梳的油光水滑,你不嫌浪费头油吗?”
宋琅才知道被她捉弄了,弯下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咬牙切齿的笑骂道:“小浪蹄子,敢和大爷开玩笑,我看你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宋泠月故意“挑衅”,“谁让你说我是你的摇钱树来的,既然是摇钱树,偶尔兴风作浪还是可以的吧!”
“你呀!”宋琅指了指她,无奈道:“你如今是越来越稳重了,我都不知道是好是坏。”
宋泠月斜睨他一眼,哼声道:“你是担心我快要人老珠黄,却还没找到愿意接纳我的人,怕我没有出路?”
宋琅目光复杂的看她一眼,坐下来,深深地叹息一声,“小月,你知道我待你是不一样的,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一句实话,其实,金凯门背后……”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月亮小姐,我一通好找,原来你在这里偷闲!”
一个十分突兀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打断了宋琅的话,两人同时转头去看,看到来人的样子,宋琅只觉得陌生,宋泠月却惊的头皮一阵发麻。
居然是夏夜槿,着一件带黑色毛领子的呢子大衣,脖子里围着蓝色格子围巾,书卷气息再浓,也掩盖不住他目中的奸诈和市侩之气,手上端着酒杯,停在了两人身后。
“这位先生看着面生,怕是不常来金凯门,是认识我们月亮吗?”宋琅起身,客气的问道。
夏夜槿看也不看宋琅,目光只盯着宋泠月,他虽然没认出眼前的人,却着实喜欢这一张小脸儿,这样的姿色才配的上让他费心,看来老爷子这次吩咐的事情,也并不难嘛!
“我是不常来,可是月亮小姐的名号,京都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宋泠月听这语气,他并没有认出她来,京都有些传闻,他也未必都能听说,稍稍松一口气,返身倒了一杯酒,笑吟吟的举杯到他跟前。
“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初次相见,月亮敬你一杯。”逢场作戏,宋泠月早已运用自如,面不改色心不狂跳,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夏夜槿没想到她如此豪爽,不甘示弱,仰头也喝了个干净,放下杯子,自我介绍道:“我姓夏,名夜槿,你可以对我直呼其名,也可以称呼我夜槿。”
宋琅表情明显一震,京都夏家的名号,是人尽皆知的,尤其对于一般人来讲,即便没机会认识,但只要报出名字,便足够让对方仰望。
夏夜槿对宋琅的反应很满意,越发得意起来,毫不客气的,伸手便要去揽宋泠月的腰,“月亮小姐,不如我们去包厢里聊聊,听说你跳舞是京都一绝,不如让我开开眼?”
宋泠月心里涌上一阵厌恶的情绪,努力克制着不发作,转了个身,很巧妙的避开了他的手,笑颜如花的道:“夏少爷,我的舞蹈并不是最好的,不过是外人谬赞了,舞台上的个个都比我跳的好,恕不奉陪。”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夏夜槿自然不肯放她走,压着心里的火气,想着是有目的的,不能惹恼了她,急忙拦在她身前,嬉皮笑脸的哄劝道:“月亮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心仰慕你,所以才慕名而来,你别生气啊!”
说着话,慌忙从衣兜里掏出一叠钱,虽然心疼这一叠钱,但表面还得故作大方,也不看有多少,一股脑的塞在了宋泠月手里。
“月亮小姐,都是我的不是,这小小心意,就当我为你买首饰了,你别介意。”
宋泠月看也不看,就塞回给他,别说她如今根本不稀罕钱,也不缺钱,即便她缺,也不会要夏夜槿的钱,这个曾经那般欺辱过她的人,她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更不会要他的臭钱。
“夏少爷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真的累了,不便作陪,抱歉!”说着话,趁他发愣的功夫,弯腰从他臂弯底下逃了出去。
夏夜槿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跑了,下次再来,还得费一番功夫,迈开长腿就要追上去,身后的宋琅却好死不死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嘿嘿!夏少爷,那边是后台,姑娘们换衣服的地方,您可不能进去,月亮今天的时间就到此为止,夏少爷要是想约她,只能下次提早了。”
夏夜槿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点钟都不到,夜场才开始,他却说时间到此为止,分明是敷衍,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的道:“你打量着蒙我是吗?金凯门是歌舞厅,夜场所,她是个跳舞的,还有时间限制?”
宋琅不卑不亢,只是把他挡的死死的,确保他进不去后台,也骚扰不到宋泠月,说道:“夏少爷,月亮姑娘是金凯门的摇钱树,有特权再寻常不过,毕竟,总统都要跟她跳舞的,我们可不敢得罪。”
夏夜槿闻言,暗暗吃了一惊,总统居然邀请她跳舞,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骤然想起老太爷的吩咐,接近这个月亮,目的是为了她背后的容少爷,确保她们不被别人拉拢过去,可是她竟然跟总统接触过,这可是头等消息。
夏夜槿再顾不得跟宋琅较劲,随手把那叠票子拍在宋琅手里,扔下一句,“少爷我尽兴了,这是赏你的。”花钱买了个面子,急匆匆的离开了金凯门。
宋琅摊开手上的一叠钱,一头雾水,这个夏家的公子爷,脑袋被门挤了吗?可是没理由有钱不要,看四下无人注意,快速揣进了兜里,吹着口哨去了后台。
宋泠月从金凯门回到家,空荡的客厅里只留了一盏灯,光线很暗,唐风不在,看来是回自己的府邸了,也对,他有自己的府邸,没必要在容府待着。
佣人走进来,接过她的手袋和脱下来的大衣,询问道:“小姐,炉子上还煨着鸡汤,您现在喝,还是换过衣服再喝?”
宋泠月叹了口气,冷冷静静的,没心思喝汤,“算了,你去休息吧!我累了,鸡汤就算了。”
佣人没有动,迟疑着道:“可是,唐少爷嘱咐过,您身子弱,又要熬夜,要您一定喝了再睡。”
宋泠月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细心,点了点头,“好吧!你送到我卧房就可以了,我去换衣服。”佣人应了一声,麻利的去了。
夏夜槿踏着夜色回到家里,才想去正厅给老爷子回话,却见正厅的灯已经灭了,料想着老爷子已经休息,此时去打扰肯定是不妥,可是他得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说出来,又憋的难受,为难的在外头四下徘徊。
夏夜清从暖阁出来,就看到夏夜槿咬着拳头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副不安的样子,以为他又闯了什么祸,要求老爷子庇佑,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的冲了过去。
“夏夜槿,你还懂不懂规矩?这个时候,还敢来打扰祖父,若是惊到他老人家,我敲断你的腿。”
夏夜槿听到这声音,立即停下了脚步,一脸热切的望着走过来的夏夜清,真是瞌睡就有枕头,他在夏夜清跟前很久没露脸了,这次怎么也要在他面前邀一功。
“清哥,你误会了,我是有事情要向祖父禀报,没想到他老人家已经休息了,我才想着离开,你就来了。”
夏夜清半信半疑,“你有事情?什么事情?”
夏夜槿嘿嘿笑了两声,凑过去说道:“祖父让我去拉拢那个京都第一名媛,就是那个什么月亮的,可是我今天去了才知道,她跟总统联络上了,这种勾栏院里的货,本事还不小,我迟早……啊……”
夏夜槿的话没讲完,人已经被一拳达倒在地上,鼻子和嘴角都出了血丝,半个脑袋都是蒙的。
夏夜清甩了甩打疼的手,扭着手腕,冷淡的吐出一句,“给我离她远些,再敢靠近她,我拧掉你的脖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