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畿的秋天很冷,朔风卷着沙土,拍在辛苦劳作的众人身上。平左卫门换上棉布小袖,正在室内的火炉边取暖。
"大人,这么早就起来了?"问话的是平左卫门其中一个护卫,他把煮好的芋头汤端给平左卫门。
平左卫门先是伸出双手在火边烤了一会儿,又搓了搓手掌,才端起芋头汤喝了下去。
"吃了食物后,身子果然暖和多了。"
平左卫门伸了一个懒腰,从嘴里发出满足的声音。对自己的护卫解释起来:"本来没想起来的,可席子太薄,挡不住木板的寒冷啊。"说完平左卫门又靠近了火炉。
天气越来越凉了,清早的露珠冻成了冰碴,散落在草地上,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土路边凹地处的积水,也覆盖了一层薄冰。这些都无时无刻的提醒人们,寒冬已来临。
平左卫门望了望路边的水坑,还是忍不住童心,把脚踩了过去。只听得咔嚓一声,冰面无法承受平左卫门的重量,裂开了。
"大人"藤作看到远处的平左卫门在玩耍,不由得加重了语气,"我们都在为伏见城的修建而努力着,也请您不要懈怠。"
平左卫门见被发现,慌乱地解释道:"我在测试冰的厚度,看看天气到底多冷,冻坏了劳役众可会拖延进度的。"
"是么?"
平左卫门完全忽略了刚才自己玩的多么开心,严肃地对足轻组头藤作说:"我是在为大家担心啊,藤作你也要对足轻们多加照顾啊,不要动不动就打骂呵斥。"
藤作低头答应,带着平左卫门在营地四处转了转。
"大人刚才说的没错,冬日将近,将来会需要柴火。"藤作指向自己足轻所住的长屋,"我们的人自己储存了一些,但要度过这个冬天简直不可能。"
平左卫门已经从慌乱中回过神来,开始考虑如何过冬的问题。
"朝廷的人还没有过来么?"平左卫门想的是补给什么时候到。
"伴部大人的人么,没有没有。"藤作一听朝廷两字,想到的就是那日闯营的丸山内匠头。丸山大人的阴影好像扎入藤作的脑海,每次提到和他有关的事情,藤作就忍不住颤抖。
"你抖什么,不是穿的很多么。"
平左卫门那晚也吓的够呛,人命如草芥可不是说说而已。不过心大的平左卫门很快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也许印证了那句年少不知愁滋味的中国古语。
藤作没有试图解释颤抖的身体,接着说道:"到是长滨屋的人来过,已经送来很多粮食。十藏今早带着人去了京都,说是去付余款。"
平左卫门听到这里,点了点头。这些天,十藏总是和他形影不离,今天还奇怪他为什么不跟着自己。原来是去长滨屋付钱去了,可这样一来营地内的钱库空了,再要买东西就不可能了。
"藤作,如果我要做一件事情会对不起十藏,却对大家有利。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藤作和十藏关系一般,仅在工作上有所接触,自然不会为他而引起平左卫门的不快。"自然是为大家而做了,不过大人最好和十藏打个招呼。"
分别了藤作后,平左卫门让护卫把喜之助找来。他决定为钱而不顾十藏的感受了,平左卫门不想劳役众以后饿着肚子,到时候又发生一揆,那时自己的命可不由自己掌握了。
平左卫门端坐在次之间,冲着下首的喜之助道:"这次找你来,是商量一下游女的问题。"
喜之助这回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不过还是那么大大咧咧的。喜之助笑道:"大人愿意接受小的给您的富贵了?"
平左卫门很是不喜面前这个汉子,说不上讨厌他的谄媚,还是在十藏叙述自己的遭遇后,讨厌他的职业。
"你也别说的那么好听,说到底就是一场交易。"平左卫门冷冷地看着喜之助。
喜之助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早在他从事这个行业之后,别人的辱骂和白眼就不对喜之助造成任何影响了。喜之助深信真金白银才是世上最可靠的东西,即使平左卫门如何讨厌自己,不还是为了钱而接见他喜之助么。
"大人说的对,既然是交易就得对双方都有利。"喜之助挠了挠脖子,借着说道,"大人自然能从交易中获取金钱,可小的得到了什么?"
已经有了一定谈判技巧的平左卫门,自然不会顺着他的话说。如果借着问喜之助想要什么,就钻进了他的圈套里面,在谈判中处于弱势了。
"难道你没有得到更多的钱?这里将会由你一家经营,你自然可以从中抬高价格。"平左卫门暗示给喜之助独家经营权,允许他可以自由加价,这也是垄断带来的好处之一。
"小人的货物确实很好,不在意和别家竞争,再说你的那些劳役也花不了几个钱。"
平左卫门早有预料,他知道这点利益换不了多少钱。平左卫门知道喜之助的胃口很大,没有再接着说话,而是闭上了双眼。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平左卫门睁开双眼:"给我看看你的货吧,看你把她们夸得如此美妙,我也忍不住要观赏一下。"
喜之助哪会没有准备,上一次的接见太过匆忙,令喜之助懊恼不已。这一次他可是带了最好的游女来接见平左卫门的 。
"以登,你进来让大人看看。"
喜之助拍了几声巴掌,让屋外等候的女孩儿进来。只见身着丝绸的女子跪在室外,小手缓缓地拨开纸门,向平左卫门行了一礼。
平左卫门只觉喉咙发干,心脏在快速跳动,身子也坐不住了。他只听自己用平日没有的声音说道:"姑娘快快请起。"
"妾身以登,蒲柳之颜望大人宽恕。"
平左卫门哪懂得什么蒲柳之姿,还是蒲柳之颜。他仅仅上过几年的寺子屋又不是贵族学堂,怎么能了解面前这个女子也不过牵强附会而已。
女孩儿娇小的面容配着她那华贵的衣装,已经把平左卫门深深地征服。就是远在家乡的夕子小姐,也没面前这女子柔美。
喜之郎讨厌的笑声传来,"哈哈,以登可是我培养很久的女孩子,现在正是我的义女。"
"以登……以登。"
平左卫门还是年轻,很快就被貌美的女孩儿吸引住了,嘴里不断念叨她的名字。
"可惜啊,她还太小不能接客,要不然我就让她来陪陪您。"
平左卫门才注意这个叫以登的女孩儿,其实不算太大,眉宇间也未长开。不过即使这样,也令人讨喜,将来会长成大美女。
平左卫么又试图和她交流了几句,可以登小姑娘却支支吾吾地,作出有点儿害怕见到外人的样子。
"喜之助,我确实感受到以登小姐的美貌,不过你到底想要什么?"
"传言,少工大人是内匠头大人亲自提拔上来的。"喜之助笑着说,"请求大人许诺,我将会得到所有营地的独经营权利。"
高居从五品下官位的丸山内匠头大人,拥有掌管所有少工进度的权利,虽然纸面上没说可以控制少工的生死,可实际上杀个少工比杀头猪更简单。
提倡素食主义的日本,视那些宰杀牲畜的人为秽多,排除在士(武士)、农、工、商,这四民之外的贱民。高贵的 武士之刀是用来作战的,割下敌人首级的,不是拿来宰杀牲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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