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门被轰地一弯,直让站在门后不远地方的璃渃吓了一跳。
她说是在门口望风,可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人敢来打扰,大半心思都放在了叶枯那边,这一下直让她连连退了几步,好不狼狈。
有个女子声音道:“没长眼睛吗?连刘少都敢撞,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呵斥罢了,转出一种娇媚声音,道:“刘少,您没伤着什么吧?”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就算真伤着哪里,见了你不也全都好了?但我今天真是倒霉,清清姑娘没见着,又被这撞了一身灰,真他娘的晦气。”
“啊哟,刘少息怒呀,清清姑娘没见着,可不还有胭胭陪您么,您这心里眼里,难道就一点没我?哼,刚才那些,那些话,可都是假的,只是为了哄我开心?”这也是个女子的声音,只不过与先前那位不同。
“我的美人哟,你看你,瞎想了不是?吃醋了不是?来让本少爷看看有没有撞到哪里,可心疼死我了。”
“这儿有点疼,还有这儿,唔,刘少~”
这几声或是娇媚或是浪荡的话语直让叶枯听着感觉腻得反胃,眼下苏清清也趴在桌上人事不省,他正是心烦的时候,揉了揉太阳穴,只想冲出去那两人调情的嘴给撕了,手给剁了。
“还愣着那干什么,还不过来给刘少赔礼道歉,人刘少大度不跟你一般计较,你可不能失了礼数。”那位先前呵斥过的女子又开口说道。
“噔……咚!”
门口一阵响动,似是有人从地上站起,却又马上跌了回去,痛呼出声,那声音只脆脆的,好似幼莺婉转,敲在人的心弦上。
“你这小丫头,在刘少面前装什么可怜,”中间夹杂了一阵脚步声,这呵斥的声音似是离叶枯的雅间近了些许,又道:“装什么可……啊,血!流血了!”
门外又是一阵响动,似是因为见了血有些慌乱。
“慌什么慌,谁还不知道血是红的似的,还不赶紧给我滚,你们这虹仙楼是怎么搞得,养个这么不开眼的小丫头,还被我弄得挂了彩,今天真是晦气到家了。”那刘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虽然是骂骂咧咧的,可其中也藏着些懊悔的意味,似是对一脚把人踢成这样有些过意不去。
叶枯听到“小丫头”三个字,心头一跳,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那撞在门口的竟就是先前那位在门槛上绊了一跤的小婢子,毕竟是他让请来的人,哪里能看着她在外面受人欺负。
“谁让谁滚呢?这么大的口气。”
估摸了一下位置,叶枯只缓缓推开了半扇门,瞥了一眼,只见不远处另一雅间的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女的倒也算是标致,那男的便有些矮胖,好在这小胖子年纪还轻,模样看起来也就没那么骇人,两人站在一块儿也就显得没那么古怪。
艺名绿绮的女子就站在叶枯一侧,满脸惊恐,手上带红,是她方才想把那小丫头从地上揪起来,这才让血溅到了手上。
在另一侧则是一个小小的人蜷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颤巍巍地在脸上抹着,不怎么干净的衣服染了血迹,地上有六七点殷红。
“哒”
当叶枯俯下身子时,又有一颗血珠滴了下来,掷地有声,这小丫头的额头被磕破了,泪花只在眼眶里打转,许是嫌这血太脏了,连眼泪都不愿与其同
流合污,非得等到它流干净了才肯出来不可。
好在只是皮外伤,不至于伤筋动骨,叶枯拍了拍她那瘦削的胳膊,那小丫头只觉身子一热,脸上浮出一抹惊讶来,霎时间瞪大了眼睛盯着叶枯猛看,一下就记起了这位公子也是一位贵客,只是他好像心不坏,帮自己止住了痛。
她见叶枯贴得这么近,下意识地就想起身行礼,却一下扑在了叶枯怀里,是额头上不疼了,可那小身子却还酸着。
这眼睛一睁大,泪水自然就更流不出来了,她只别过了脸去,不敢正眼看叶枯,脸上被血水染的有些红。
叶枯双手把她搂在怀里,也不嫌弃她身上脏,顺势就把这小丫头打横抱了起来。这可大大在那小丫头的意料之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在哪里,那边是刘家的那位少爷,这人还好,至少比那些蛮横不讲理的客人好的多,这一边是叶枯的胸膛,这人可不坏。
两相权衡,无奈,她只得把脸埋进了叶枯的臂弯里,低声嗫嚅道:“不,不是我,是他突然开门,我不知道,就,就撞到他了。”
叶枯埋下头,像是在逗一只猫,道:“是,是,不怪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一头撞在这门上的?”
好像是叶枯挤占了地方,小丫头只把头埋得更深,却不说话了。
就在这一时半晌的功夫,那刘少也是个有点脑子的人,像他这种纨绔少爷别的不行眼力劲却也没那么差,见叶枯从那头号雅间中走出,想必也是非富即贵之人,抱拳一礼,先报了自家姓名,言语中并无倨傲之意,又道:“阁下是?”
“我姓叶,你不妨想想,北域有几家姓叶。”叶枯呵呵笑道,“这小丫头是我让喊过来的人,你这样又打又骂,未免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
刘家少爷正疑惑北域到底有几个叶家,他只把叶枯往高处想,可碍于自身家世眼界有限,一时倒也想不到北王府那边去,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心道自己来虹仙楼是来喝花酒找乐子,可不是来树仇家的,只笑道:“原来是叶兄。要早知道这丫头是你要的人,我说什么也不会……不会这么做,这样,叶兄今天在这里花的银子,全算在我身上,权当赔礼,兄弟你意下如何?”
叶枯方才在屋里听这人的口气,还以为他是个飞扬跋扈之人,还以为他为了在青楼的姑娘面前撑脸面,非要跟自己干上一架不可,却没想到这位刘家的花花大少爷脑子竟还不坏,会对他这么客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刘家少爷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叶枯心头虽然觉得好笑,却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就在这时,那老鸨子才带了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这老女人倒是会审时度势,早不来玩不来,偏偏是在叶枯与刘家少爷都谈妥了才到,要让她夹在两人中间,那可真是为难。
那老鸨先是点头哈腰地给叶枯和刘家少爷赔了礼,说着自家怎么怎么该死,立马又冲到绿绮身边,揪着她的脸骂道:“小楠年纪轻没个眼力,许多事都不懂,你这么大个人也不懂事吗?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这绿绮毕竟已是出落得亭亭有致,而那小丫头却还要养上好几年,她本来是想拿那名叫小楠的小丫头开刀,给刘家少爷一个台阶下,却没想到叶枯对那小丫头如此重视,竟是直接抱在了怀里,心知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这才马上又调转了枪头。
老鸨子这一拧一扭可不是做戏,手上
的力道可是不小,绿绮不敢反抗,脸上吃痛,连连讨饶。
“都知道错了,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给刘公子道歉?”老鸨子骂着就松开了手,推了绿绮一把。
只可惜绿绮虽然自幼在青楼中长大,浅尝了世态炎凉,也顺理成章地爱上了银钱,但真要用在自己身上时却又差了火候,不明白老鸨子的“良苦用心”,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但她既不敢恨这老鸨子,也不敢恨何这刘家少爷与叶枯,只好是把这恨意落在了刘家少爷身旁的胭胭和叶枯怀里的小楠身上。
都是下贱出身,凭什么你就能站在别人身边昂着头,我就得卑躬屈膝地为了不是我造成的过错而道歉?
只可惜她有心去恨却没胆去做,最终还是不得不低着头情真意切地道声对不起,那刘家少爷对她自是没什么好脸色,只是碍于在叶枯面前,与一个女子计较未免显得他太不大度,挥了挥手,让她赶紧滚开开。
刘家少爷早就后悔了,一是把人踢得磕出了血,二是自己这无心一脚把那小丫头踹到了叶枯的房门上,惹出了这么一尊大佛来,若不是这老鸨子还算机灵,今天他这颜面非得去几分不可。
虽然知道自己家豢养的恶奴武夫都在外面侯着,自己只需一个招呼,便可一拥而上,可不知怎么的,他只觉得不能为了这点微不足道的面子就与叶枯动手。
刘家少爷向叶枯抱了抱拳,这才带着那位名叫胭胭的姑娘下了楼去,他带个把姑娘出楼过夜本是常有的事,不足以为奇,只需补上大把银子,虹仙楼当然也是乐意。
叶枯只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将方才那几人的神情动作细细回味了一番,所谓红尘炼道心,大多修士都是先修真气,待真气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才着手提升心境,这种方法本是无可无不可,只是修为高了,红尘中的许多事情自然就见不到,悟不透了而已。
那位名叫绿绮的姑娘眼中恨意自是逃不过他的眼睛,只可惜这姑娘的一颗心脏了一半,这种人在这世道间最是难处,更可惜的是她还偏偏以为自己那颗心全都脏了。
“你过来一趟。”叶枯叫住了那老鸨子,“进屋里来,跟你商量个事儿。”
“公子真是会说笑,什么商量不商量,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就是。”那老鸨子心里正为解决了一件事而长舒了一口气,暗道自己做了这么多年老妈妈的眼光果然是不差,没见刘家少爷都对这位叶公子礼让三分么,今天非得把这位小爷伺候好了不可。
“进来把门带上。”叶枯到了屋内,把怀里的小楠放到床上,吩咐道。
那老鸨子自是连声称好,关了门转过身子,屋里算上她自己在内有五个人,她一眼就看见苏清清正趴在桌上,人事不省,心中暗道:“这怎么才一会儿工夫不见,清清就成这幅模样了?”
叶枯指着璃渃,向那老鸨子说道:“你仔细看看,她是谁?”
老鸨子顺着叶枯所指的方向看去,惊道:“啊,是你这……”她本想骂出口,却一下想到了璃渃是叶枯带来的,立刻改了口,“我之前就觉得眼熟,原来真就是璃渃嘛,叶公子,您的意思……”
叶枯向璃渃招了招手,让她到自己旁边来,笑道:“当然是帮她赎身了,哦,还有这个和这个”说着指了指苏清清和蜷在床上,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这边的小楠,“一起赎出去,都是你一句话的事,该不难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