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一直都这样, 我就当多养一个儿子吧。”
纠结了许久,白兰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她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养的小傻子没搞外遇也没欺负他们娘仨,反而每天卖乖卖萌,傻乎乎的任由她使唤的团团转,白兰再恨江流,也没办法把怨气发泄在现在这个时候都不懂的江流身上。
再说了, 人家今年才“五岁”呢,她好意思欺负一个五岁的孩子?
“你们想想, 上上辈子他就是一个甩手掌柜, 从来就没有管过我们娘仨, 现在好了,竹花每天都是他抱着的, 家里的力气活也是他干的,而且经过□□,他也不跟你们抢吃的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这或许就是他的补偿了。”
说着说着,白兰又劝了几句, 既是为了说服自己, 也是为了说服两个孩子。
反正只要江流不恢复记忆,露出本性,白兰是不会再有报复的心思了,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双儿女怎么想,怕他们放不下曾经的仇恨,将上上辈子的怨恨强加在现在摔傻脑袋的江流身上,所以多说了这么几句话,也是为了宽慰两个孩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大虎感叹着点了点头,不是仇恨不够深,而是现在多傻爹太招人疼啊,实在是下不了重手,偶尔逗逗他就算是出气了。
至于江竹花,她还太小,远不到发表意见的时候。
三巨头的第一次会议圆满落幕,因为互相知道了对方同样重生的经历,娘仨的感情又上了一层楼,变得越发亲密无间。
而江流也注意到了重生三人组细微的情感变化,越发提心吊胆做人,励志将傻子人设贯彻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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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儿啊,咱们真的要去镇上开面馆啊?”
想到儿媳妇这些日子一直操心的事,江苗氏心里就有些不安定。
她并不是一个有大志向的女人,在江苗氏看来,现在家里那些银钱完全可以用来买上几十亩地,再买上一头耕牛,到时候将这些田地租出去一部分,自己耕种一部分,一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而且田地是能够传家的东西,五百多两银子足够买上七八十亩中等田地,将来传给子孙,也是世世代代受益无穷的。
可白兰不那么想,如果一辈子拘于泥土地里,她的儿女就只能婚配村姑农夫,也不是白兰看不起村姑农夫,而是她明明有那个能力,为什么不能让儿女追求更好的生活呢。
白兰想多挣一点钱,送儿子去念书或是习武,也想让自己的闺女有丫鬟婆子伺候,过上娇小姐的生活,显然这些不是几十亩田地能够带给她的。
因此白兰一早就做好了打算,在思考很久后,她决定用其中的四百两银子盘下了镇子上一间铺面,用来开面馆。
为了这桩生意,白兰一出月子就开始两处奔波,好不容易才选下一个合心意的铺面,紧接着又是简单的布置,以及招揽人手,怎么可能因为江苗氏的退缩就放弃呢。
“娘知道你有大能耐,只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怕,都说故土难离,现在咱们举家都要搬去镇子上了,以前的一些老亲离得远了,身边都是一些陌生的人,我总觉得不太得劲。”
面馆的生意白兰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而且面馆在镇子上,来回太不方便,再加上白兰还是已经嫁人的年轻小媳妇,江苗氏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镇子上。除此之外,家里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孙女呢,因此举家搬到镇子上住已经成了定局。
“娘,咱们也不是永远不回来了。”
白兰想好了,等生意步入正轨后他们也是能偶尔回来住几天等。毕竟乡下还有江家的祖宅和宗祠,还有上上辈子她最大的仇人孟娇娘,这辈子对方还存着勾引她家小傻子的心思,只是没有成功罢了,报复对方白兰可不会手软。
只是现在孟娇娘不需要她报复也已经将自己的日子过毁了罢了,白兰只需要偶尔盯着,待她快要翻身的时候,再把人压下去就好。
“我还年轻,大事还得要娘您张罗着,到时候就怕生意太好,娘日日夜夜数钱都数不过来,没心思想乡下的老亲了。”
白兰这话逗的老太太眉头舒展。
“我也不想着日夜数钱这样的美事了,只求面馆的生意红火一些,到时候给大虎和竹花攒点家底。”
因为家里有钱了,江苗氏也特地带着儿子去县城找了最好的大夫,配了最好的药,只是这些日子天天喝着苦汤汁,苦地她家福生都快成苦瓜脸了,药效却一点都没有显示出来。
时间一长,江苗氏也有些放弃了,反正现在儿媳妇能耐了,也没有要抛弃她家傻儿子的意思,儿子傻就傻着吧,她只要用心教育孙子孙女,让两个孩子好好孝顺他们爹就好了。
想通了这一点,江苗氏也就不再犹豫了,左右铺子都已经买了,与其畏首畏尾,还不如一心一意将生意做好。
江家举家搬到镇子上的消息瞒不住,很快村里一些和江家交好的人家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大房二房就住在一个屋檐下,这些日子三房搬家的举动自然也瞒不过他们。
“娘,你这心也太偏了。”
徐小草看着三房的日子在分家后蒸蒸日上,心里别提多难受了,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不分家呢。
“我怎么就偏心了?”
江苗氏忙着收拾行李,没功夫分出心思给早就分家的两个儿子,自然也不知道这两家人心里的怨气。
“我家当家的和老二也是娘的儿子,可娘一门心思放在老三身上,现在都要带着老三去过好日子了,就没想过给我们一点补偿吗?”
虽说徐小草心里头明白三房的生活之所以能够蒸蒸日上很大程度还是因为老三媳妇的功劳,可心里头明白是一回事,接不接受这个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比起这个现实,徐小草更愿意接受是婆婆江苗氏攒了不少私房,在分家后光明正大补贴三房这个理由。
因为如果这样的话,她就有资格向江苗氏要好处,毕竟她手里的私房也是以前的公中之物,当初分家的时候理应分给江海他们三兄弟,而不是便宜江流一人的。
“笑话,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分家的兄弟媳妇挣了钱还要补偿兄弟们的道理。”
江苗氏嗤笑一声,他们当初不是看不起她家福生,想要摆脱福生这个累赘吗,现在福生的日子过的宽裕了,他们有什么资格眼红。
再说了,就算她有私心怎么了,她也没亏着他们大房二房,难道自己攒下的家私,她还没有分配的资格吗?
徐小草的心思还没彻底显露就被江苗氏这番话撅了回去,她涨红着脸,气呼呼地掀开自己的门帘子,只留下一声哼声。
“真当自己是猪呢,只会哼唧哼唧。”
江苗氏翻了一个白眼,反正现在她有宝贝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也不需要哄着老大老二家的人了,自然是怎么自在怎么来。
当然,江家两房还是有聪明人的,比如一向都善于隐忍的刘翠和江湖。这对夫妻在江家就是隐形人,平时不受重视,可却是最拎得清的。
知道三房要举家搬迁的时候,江湖和刘翠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这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当初分家的时候,江湖只分到两亩田地,其中一亩田地的位置不好,且土质较差,只适合种植一些好养活的农作物,因此田地的产出并不算高。
江湖和刘翠都是能吃苦的人,现在三房要搬去镇子上了,他们自然盯上了三房那三亩田地,要是能够将这三亩地租赁下来,家里每年的收成就能增加不少。
而且两房虽说也有龃龉,但问题不大,也没有过直面的冲突,江湖料想自己从三房手中租赁田地,租子会比在其他地主手里租赁田地低得多。
因此在听说三房要搬家的消息后,江湖和刘翠就找到了白兰提及了租赁田地的事,白兰深知独木难支,既然二房有心交好,就以比市面上低三成的价格将那三亩田地租给了江湖夫妇,当然,白兰也有要求,她让江湖夫妇在这三亩地里种植她指定的农作物,到时候她会以市价收下地里的产出,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江湖自然不会反对。
等大房知道二房钻了空隙占了便宜的时候,三房已经搬去了镇子上,他们懊悔也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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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一晃眼六年时间过去了。
“小二,来一碗臊子面,一碗阳春面,再来一碟红糖糍粑和一碟油炸棍。”
“我们这儿要三份大肠面,其中一份加双份大肠浇头,再来一份牛肉面,对了,葱油饼今天还有剩吗,如果有的话也给我们来两份。”
南北面馆的生意很是红火,不仅上下两层的面馆坐满了过来吃面的人,门口处也有不少人捧着面碗,大口大口吸溜着面条。
现在正值初秋,北边的天气已经有些转凉了,面条冒着腾腾热气,面馆里传来一阵阵骨汤熬煮的浓香,让路过的人也忍不住进去,点上一碗面条。
南北面馆正是当初白兰开办的面馆,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面馆里集合了南北特色的面食,不论是当地人还是外来的商客,都能够在面馆里尝到地道的美食。
面馆里最便宜的面条是光面,也就是不加任何浇头的面条,这碗面条是最受普通平民老百信欢迎的,只需要五文钱就能吃到一碗。但别看这是光面,味道也远超出其他面馆卖的普通面条。
白兰卖的这些面的汤底都是秘制的汤料,用大骨头熬汤,各种香料提香,即便不加任何浇头,肉汤的香味也足够提升面条的滋味。加上店里卖的面条也是白兰用特殊配比揉制的,筋道弹压,即便放久了不会完全坨成一团,这样口感的面条和秘制汤底相结合,即便只是光面,也是非同一般的美味了。
而且白兰给这面条定的价格也十分实在,五文钱一碗光面,普通的妇人和孩子完全能够吃饱,即便是壮劳力,吃上两碗也能觉得撑了,许多在码头扛包或事在大户人家接活的短工都愿意来店里小小奢侈一把,薄利多销,最普通的光面反而是白兰店里卖的最好的。
当然,除了这些面向普通人,定价并不高的面条,南北面馆里也有不少面向达官显贵的高价面条。
比如号称用了海参、鲍鱼等珍贵海货的八鲜面,又比如用了野鸡、狍子等山珍等八珍面,这些面的汤底用料更加讲究,自然价格也更加昂贵,也是南北面馆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
除了面条,店里同时也搭卖一些点心配菜,因为点心的味道不输五芳斋等老字号,也很受食客们的喜欢。
随着面馆的名气越来越大,这几年南北面馆陆续开了几家分店,但是生意最好的还是最初的那家老店,因为大家都知道南北面馆的东家在老店坐镇的时间最长,老店的面条才是最正宗的。
前头的客人越来越多,后厨的厨师帮工们自然也越来越忙碌。
“福生,累不累啊,要不咱们休息一会儿?”
江苗氏在一旁给儿子擦汗,看着他从早到晚揉面条,心里忍不住有些心疼。
“娘,我不累。”
现在江流也是十一岁的人了,因为媳妇和儿子教育的好,十一岁的江流并不像原身十一岁时那样骄纵,相反十分懂事。
他接过他娘手里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接着揉面。
“娘,你去看看媳妇的新酱做的怎么样了,晚上我想吃炸酱面。”
厨房里火烧火燎的,江流不想他娘一直在厨房呆着,于是就劝老太太去后院找正在调制新酱的媳妇,把人支开。
“行。”
一听儿子想吃炸酱面了,老太太急吼吼地跑去后院,提醒儿媳妇晚上别忘了给福生做一大缸炸酱面,让他吃个够。
“相公想吃炸酱面了?”
白兰听说了婆婆的来意,笑着应下,其实不用江流说,今天晚上她也是准备做炸酱面的,因为她最近正在研究改良炸酱的口感。
“诶,你说以前我是不是做错了。”
正当白兰以为江苗氏吩咐完准备要离开的时候,江苗氏却一屁股坐在她边上,叹了一口长气。
“我可能真的不会教孩子吧,老大当初被他奶养着,跟我离了心,我也觉得这个儿子养不熟,干脆由他去了,老二从小就是闷葫芦,加上生他那些年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我觉得这个孩子带衰,对他也是淡淡。”
江苗氏说起了曾经的往事,白兰默默听着,手上的动作也放缓了许多。
“唯独老三,打小长的可爱,满月那天还有老道经过说老三是富贵命,因为这桩事,我从小就宠溺他,结果却忘了不教便是害,待他长大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即便是这样,我也狠不下心教养他,只是安慰自己给他娶一个贤惠能干的妻子照顾他便好。”
听着婆婆的话,白兰脑海中浮现了曾经那个自大的夫婿,她面上的表情淡淡,低下头默默剥着洋葱,也没插嘴打断江苗氏的自述。
“兰儿,你心里应该怨过我吧?”
江苗氏拉过儿媳妇的手:“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福生没有摔傻脑子,他会变成什么模样?”她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明白,那时候不管福生变成什么样,我应该也只会教你忍耐,我现在倒有些庆幸他摔傻了脑袋,要不然,我就真的毁了福生,毁了你和孩子们一辈子了。”
以前的江苗氏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知道自己太宠老三这个孩子了,可村里也不乏宠孩子的人家,江苗氏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直到儿子摔傻了,记忆回到了四岁那年,江苗氏才明白自己错的离谱。
原来她的福生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骄纵自大的,他之所以变成后来那样,全是她这个当娘的没教好。
现在福生由儿媳妇白兰教着,不仅懂事孝顺,还分外能干,看着这个“十一岁”的儿子,江苗氏无比懊悔自己曾经的教育方式。
“娘,都过去了。”
白兰笑了笑,抽回老太太握着的手,又开始了手里的工作。
是啊,如果没有那次摔跤,他们的生活就截然不同了,看着越来越好的小傻子,白兰心中其实也有点怨恨,怨老太太当初没有将江流教好。
因为按照他现在的表现,证明他有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爹爹的潜能,只是因为老太太的纵容,让他丧失了这个可能性。
夜深人静的时候,看着身侧酣睡的傻小子,白兰也会想,如果当初老太太好好教了,是不是上上世的悲剧也不会发生了。
然而没有这个如果,白兰心里也明白,老太太当初宠溺孩子,也不是抱着将人宠坏的目的去的。
因此当老太太掏心掏肺地说出这段话,并且向她道歉的时候,白兰的这点怨气也瞬间消弭了。
“是啊,都过去了,日子总归是越来越好的。”
江苗氏看儿媳妇没有因此怨她,也松了口气。
“大虎今年九岁了,竹花也已经六岁了,再过几年,咱们也能给大虎和竹花相看亲事了,日子过的可真快啊。”
老太太感叹了一声,当初儿子摔伤脑袋,她觉得天塌了一半,压根就没有想过,六年后自己会过上有丫鬟婆子伺候的富贵老太太的生活,也没想过自己的儿子会变得那样能干上进。
“还早得很呢,不过娘可要保重好身体,到时候还得抱重孙呢。”
心结被说开了,白兰笑呵呵地跟老太太谈起了孩子们的事,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完结,昨天欠下的一更要明天补上了,最近每天凌晨五六点睡,中午三四点起,感觉要猝死了,但晚上精神就是很亢奋,翻来翻去都睡不着,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