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紫女传回的情报只是蛛丝马迹的话,那么随着从燕赵齐三国更多情报的传回,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四国合纵的局面已经形成,而在四国合纵的背后,还有一个划水的齐国。
这一次的四国合纵在历次合纵中单以兵力论,连前三都称不上,但论到团结,除了当年五国攻齐的战争,这次可谓是最为齐心协力的结果。
这其中固然有信陵君的作用,但更大的促成因素却是嬴政本人。
韩国的覆灭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它对五国的冲击却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反而在时间的沉淀中愈发的沉重。
韩国的灭亡太过迅速,而在灭亡之后,韩国被清洗的又太过干净,这让四国的君主都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而更恐怖的是,那样一个可以轻易摧毁一个国家的战争机器却在过去的三年中彻底沉寂下来,发动战争的秦国固然恐怖,但那个时候,其余诸国最起码还知道秦国的目标,以此来确定自己的国策,但沉寂下来的秦国却让诸国无所适从,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会称为秦国突然间发动攻击的目标。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使得诸国不得不作出应对,那位深居咸阳宫三年之久的秦王已经过了十六岁的生辰,按照虚岁的说法,这是一个即将成年的秦王。
那样一个在不能完全掌控秦国的情况下,还能一举覆灭韩国的少年,在他真正成年之时,只会变得更加恐怖,所以,他们必须有所行动。
随着越来越多的消息汇集在咸阳宫,惊鲵终于不用天天打盹了,相比之前的无聊生活,她更喜欢现在这般有用的感觉。
“赵国没有了燕国的掣肘,虽然我们没能得到赵国兵力的具体数据,但也得到了赵国囤积的物资数据,赵国应该能够出兵二十万。”惊鲵整理着书简对在窗台边看风景的嬴政说道。
“接下来的是魏国,你可以直接跳过了,只需要将楚国的兵马统计出来就可以了。”嬴政眺望着刚刚升起的太阳,清晨的道道凉气扑在面上,可谓是无比的惬意。
“根据楚国运到大梁的粮草来推断的话,东路军应该有十万人,而负责南郡方向的西路军,应该在二十万人左右。”惊鲵推开面前关于魏国的情报,直接打开了来自楚国的信笺。
“在加上燕国的五万人马以及魏国的十万,也就是说此次联军人马在六十五万左右,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数字。”嬴政称奇道。
六十五万兵马,对着这个时代来说,可谓是最为庞大的一支部队了,即使是秦国,想要征召如此规模的兵马,一时间也难以做到。
当年的函谷关一战,有信陵君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挂帅,也不过五十万人而已,这次少了一个韩国,还能凑集六十五万兵马,楚赵两国可谓是真的出了死力了。
“他们人数虽多,但他们终会败在大王手中。”惊鲵看着嬴政的背影,肯定道。
此时已经转过身来的嬴政看着一脸笃定的惊鲵,不由笑了起来。
“大王为何取笑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没能见到想象中的回应的惊鲵不解道。
“不,你说的很对,他们会败在我的手中。”嬴政回道。
惊鲵自然不会这道在她那张嘴中说着这般话时,会有一种什么样的反差感,而这种反差感会塑造出另外一种东西,谓之反差萌。
这样的情报在到达咸阳宫后不久,就已经抄录了数份送往相国府与蒙府,还有一份去了华阳宫。
在惊鲵整理情报的同时,已经受到备份的相国府蒙府以及华阳宫也在分析着情报背后的内容,只不过,每一个人的关注点都不一样而已。
不管立场如何,这三人都可以说是当世的人杰,对于书简中的内容,他们都清楚的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即使秦国早已习惯了诸国的合纵,但却不能不严肃对待。
诸国的合纵就如同那火焰一般,如果能够撑过去了,那就是国家的自我涅槃,若是没能撑过去,那只能丢落尘埃。
比如秦国与齐国。
但即使是秦国,面对诸国联军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应对,自信和自负本就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自信可以增加必胜的信念,而自负只能自取灭亡。
自收到咸阳宫传来的情报之后,吕不韦就已经从床榻上起身了,更是将心腹姚贾请来,分析着情报背后的东西。
清梦被叫醒的姚贾克制住阵阵困意,看着手中竹简中秀气的字迹,玩笑道:“大王这几年倒是把身边的人调教的不错,这一手秦篆足以羞煞诸位大臣了。”
“先生似乎很惬意啊?”希望能从对方这里得到什么建议的吕不韦面对惫懒的姚贾不由大感无奈。
虽然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但面对这等军国大事,他却不能不慎重对待,而姚贾就是他用来验证自己判断的人。
“相国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将在下唤来也只不过是为了从我的口中坚定自己的想法而已,我又如何不能惬意呢?”姚贾笑道。
“你啊。”吕不韦摇头失笑道。
“看来,大王这些年来可是给相国你带来的压力不小啊,相国现在去猜测大王的想法时都不敢完全相信自己了,还要将我找来。”姚贾放下竹简,端起酒杯品尝起来。
“大王这几年除了寥寥数件事务之外,从不过问其他,就是想要推测他的想法也无从着手,不得不慎重一点啊。”吕不韦苦笑道。
他之前一直担心嬴政会收回自己手中的权柄,可三年已经过去了,自己在秦国朝堂中的i地位依旧无人能顾撼动,可他却有了另外一种担心。
“相国你想的太多了,你的危机感让驱使着你去揣测大王的心思,可件事情本身就是在增加相国你自身的危险。”姚贾回道。
吕不韦实在太聪明了,可这也让他在无意间钻进了死胡同,他想着从这些情报中得出一个完美的答案,可他却忘记了,从他口中说的答案越是完美,答案本身就越不完美。
能得出完美答案的人,在秦国上下,只有一人,那就是王宫里的那位大王。
“先生所言甚是。”吕不韦猛然惊醒道。
他求稳的性格却让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差点陷入不稳的境地。
“兵马之外的事情相国都可以过问,这是大王的底线,所以,相国你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为了对抗诸国在秋后的进攻所需的钱粮,至于军略,无论是大王,还是诸位大将,都会去解决这个问题,所以相国无需担心。”姚贾道。
“此言有理。”吕不韦肃容道。
“记得当年信陵君曾落入大王手中,而大王却将信陵君给放了,你说,大王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情况?”吕不韦突然间问道。
听到吕不韦的问题,姚贾不由扯了扯嘴角,这真的很吕不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