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文,听完张本初的回答后陈诚三人相互对视起来,张治中不悦地问道:“既然你有这么好的训练方法,为何一直藏着掖着?”
张本初苦着张脸委屈地解释:“恩师,这一套训练方法从奉新之战结束才开始着手总结,为了验证其科学性、可行性,我们虎贲军各级军官从不间断,苏元龙和杜律明等人几乎天天深入连队记录数据,深恐太过仓促造成疏漏和错误,数月来不停地修改完善反复印证,终于在扬州之战结束才初步整理完毕,本想向总司令部提交,可打完扬州泰州就打州,打完州打蚌埠,接着虎贲军的第一师在五河地区苦战七天,虽然打赢了但也战损近三分之一,匆匆忙忙休整补充尚未喘过气,学生因言获罪到你这来了,这两天学生为了前线地泗县战事寝食不安,哪儿还记得什么训练方法啊?
千万别小看小小的泗县,此县城位于南北交通枢纽,城墙坚固高耸易守难攻,敌军要是增兵据守非常容易,你就是想围城打援都无可奈何,除非有四个师以上的兵力才能从容拿下,学生离开五河之前还想不出好的进攻计策,真担心虎贲军的弟兄们展开攻城战,那样的话就遭了!”
张治中缓缓深呼吸,低声向张本初通报战况:“我刚接到消息,虎贲军没能打下泗县,战损和溃逃近半。”
“什么?”张本初哆嗦了一下,痛苦地闭上眼低声呻吟起来,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惨白而扭曲,足见他内心是多么痛苦。
蔡忠笏上前轻轻拍拍张本初的肩膀:“别这样,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为此太过伤感。”
张本初睁开眼睛上前半步:“恩师,请告诉我,谁指挥的?”
张治中叹了口气:“听说是代理军长潘长江少将。”
“老子早就说那姓潘地小白脸是个纸上谈兵的庸人,你们还骂我胡说八道,这回相信了吧?老子就看不惯那样的……”蔡忠笏颇为恼火地嚷嚷,陈诚连忙捅了他一下不让他再发牢骚。
张本初咬着嘴唇低下头沉默不语,张治中与陈诚交换了一下眼神,上前拍拍爱徒的肩膀低声吩咐他回去歇息,陈诚、蔡忠笏与张治中点头告辞,拉上张本初走出门外将他塞进汽车后座,吩咐司机把车开到夫子庙的那家老饭店,上到二楼雅间,酒席早已经备好,三位衣着华丽、长相标致的侍酒姑娘连忙迎上。
蔡忠看到张本初已经平静下来,满脸是笑吩咐三位侍酒女郎坐下斟酒,张本初毫不在意,对身边一声白色丝缎旗袍的女郎微微点头,端起酒站起来恭敬地向两位教官敬酒,陈诚和蔡忠笏也站起来,三个杯子轻轻一碰,每个人都一饮而尽,三个女郎麻利地续上酒含笑倾听三个男人的对话。
酒过三巡,气氛轻松不少,陈诚与张本初早在汤兰战役时期就并肩作战,一直以来对自己没有教过地这个学生都很欣赏,无奈陈诚所在的二十一师与虎贲军天各一方,属于不同的战区,因此没能很好地交流相处。
本月中旬,深受蒋总司令器重的陈诚调任南京卫戍司令,知道张本初几次返回南京都因事务太忙而无暇见面,这次终于见了面却碰到张本初被降职降衔,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基于心里对张本初的同情,以及结义兄弟蔡忠笏与张本初之间情同手足地关系,加上陈诚心中对张本初一直存在的好感和对张本初能力地钦佩,自然也就把张本初当成自己的朋友,因此三个人谈得非常投机,喝得也非常尽兴,彼此地感情也随着心里的认同无形中更近一层。
张本初从没像今天这样毫无戒备地喝酒,大杯小杯来者不拒,三个侍酒女郎得知张本初就是享誉全国的北伐英雄时非常惊讶,看到张本初长相俊俏、举止斯文,也非常的喜欢,在蔡忠笏的鼓励下没少劝张本初喝酒,直喝得张本初醉眼迷蒙仍不罢休。
张本初的心思却不在酒上,他最喜欢和陈诚谈论作战的话题,豪爽中不失细腻,自豪中不失谦恭,让陈诚心里非常舒服也更为欣赏。
蔡忠笏虽是个嗜酒如命的汉子,但在张本初与陈诚的讨论中不时说出自己的见解,倒也让张本初和陈诚受益良多,特别是蔡忠笏对步炮协同的新认识非常独到,感激的张本初为此连敬蔡忠笏三杯大呼“受教了”。
酒到八成陈诚喊停,蔡忠笏却没有半点儿停下的意思,明知道张本初的豪饮是要消去心中的痛苦烦闷,蔡忠笏还是举起杯再敬张本初三杯。
喝到第三杯的时候,蔡忠笏的臭嘴又提起虎贲军的惨败,劝慰张本初不要想得太多,估计过几天就会官复原职的,否则一面高高竖起大力宣扬的旗帜就这样轰然倒下,谁的面子会好看?
张本初哈哈大笑连呼说得好,摇摇晃晃站起来举杯一饮而尽,完了愣愣地望着头顶上的精致宫灯久久不动,陈诚和蔡忠笏见张本初的身体摇摇晃晃连忙站起来搀扶,却看到张本初的泪水早已滚滚而下,发白的双唇频频颤动,缓缓低叹起来:“我想我的兄弟们啊!如此惨败,该有多少弟兄丧命于泗县城下,老子对不起弟兄们啊……”
张本初喊完双眼一闭向后摔倒,陈诚连忙抱住,但因他身材矮小也被张本初沉重的身躯带得撞向身后的墙壁,愣了半天的蔡忠笏连忙上前帮手,呼唤几句没听到张本初回答,就知道张本初醉过去了。
两人抬手抬脚把张本初放到一旁的沙发上睡下,三个女郎都关心地围上来,侍候张本初的白衣女郎迅速蹲下,扯下别在胸襟边上的白手绢,轻轻擦拭张本初满是汗水的脸,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少有的伤感和钦佩。
陈诚直起腰长叹一声:“明天中午校长就回来,我一定要为安山的事进谏校长,别听那帮书生的胡言乱语,卖命的是我们军人而不是那帮只会争权夺利的饭桶。”
“我也去!”蔡忠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端起陈诚那杯酒一干而尽,突然身子一歪轰然摔倒,躺在地上动两下随即打起了呼噜。
陈诚知道蔡忠笏也醉了,吩咐一个女郎到楼下喊来各人的副官和侍卫,望着地上的蔡忠笏和沙发上的张本初连声叹息……
“妮妮……”珍妮睁开疲惫的双眼,将挣扎着坐起的张本初按在床上,轻轻揭下张本初脑袋上用以降温的湿毛巾:“以后再不许喝醉了,你让我和赵妈担心死了,赵妈服侍你一个晚上刚去睡觉。”
张本初闭上眼抬手揉揉发涨的太阳穴,珍妮换了根湿毛巾折叠好,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张本初的额头上,拨开他的双手轻轻替他揉搓头部,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全是怜爱之色。
张本初睁开眼四下看看,抓住珍妮温暖的双手低声问道:“妮妮,我怎么到你这儿来了?”
“等你吃晚饭等了半个晚上,听到门外汽车响,我和赵妈就出去了,知道你没车也不愿麻烦人,这么晚车子送回来让人不放心,结果陈诚长官大汗淋漓地吩咐你的侍卫长把你抬下车,你喝成这样了没人照顾怎么行?我向陈诚致谢之后就让小李他们把你抬进来了。”
珍妮叹了口气,抽出手轻抚张本初苍白的脸:“安山,以后可别喝成这样了,你如今是个将军,所有的一切都来之不易,要学会珍惜,珍惜自己的声誉、珍惜自己的身体,好吗?”
张本初感激地点了点头:“妮妮,为了你,以后我再也不喝醉了。”
珍妮嫣然一笑,站起来去给张本初拿来杯热乎乎的糖茶,欣慰地看着张本初喝完,又用手帕给他轻轻擦拭嘴角:“还要吗?”
“够了,喝下这杯糖茶肚子舒服多了。妮妮,你老公我没有那么娇贵,过一会儿又是生龙活虎地了。”
张本初展开笑容,望着珍妮关切的脸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妮妮,自从你我认识以来我总是给你添麻烦,却从未给你做点儿什么,我这心里难受啊。”
珍妮轻轻打了张本初一下:“胡说什么呢?再说这么见外地话。看我不收拾你。好了。天快亮了。要是能起来就滚蛋吧。我已经一晚没睡。不睡上一会儿整天都没精神。还有好多工作没完成呢。”
张本初骨碌碌爬起来。看到干净地军服整齐地放在矮凳上连忙穿上:“姐。我地枪和公文包呢?”
“我让小李帮你拿回去了。并送来这身干净衣服。记得吃早饭。否则肚子会难受地。”
珍妮搀扶着张本初地胳膊将他送到大门口。开门送走张本初便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上眼大声喘息起来。好一会儿才按捺波澜起伏地心怀。缓缓走回房间。
半小时后。三匹高大地汗血宝马载着张本初和他地两名侍卫穿城而过。南京城在黎明地第一缕光芒展现之际也缓缓苏醒。
贴身侍卫凌寒风低声告诉张本初说。南京城主要干道禁止马匹和畜力车通行。张本初对这个出身道门地侍卫笑道:“老子不但要骑着马穿城而过。还要骑着马到任何想去地地方去。看看谁能把老子怎么样。”
小李和陈真相视一笑,跟随张本初来到军营前下马,这时起床号正好吹响。
在这一天的训练中,张本初还是像往日那样一动不动站在远离队伍的树下观看,除了偶尔地回礼之外没有一句话。教导师兄弟们也陆续得知前线虎贲军溃败的消息,除了对张本初报以安慰的微笑谁也没有打扰他,可张本初的心里起起伏伏,一刻也不能平静,直到下午全团累死累活抱怨不止地长跑过后,张本初仍然没有接到蒋校长的召唤,他地心情非常难过,还有一丝忐忑不安,脑子里几乎全都是前线的弟兄们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张治中早早就率领师部将校赶赴总司令部开会,因此张本初也就没有再去告别,与卫立煌、郑介民、罗群、李正涛和方天等师兄弟聊了一会儿便礼貌告辞,骑上马离开大营,很快进入刚刚更换名字的中山北路。
进入十字路口,沿着繁华的街道任马前行,马背上的张本初明前感觉到四周民众好奇地眼神,这才想起城区主要街道禁止骑马通行的禁令,可心里有气地张本初依然我行我素,毫不在乎,三匹战马又都是万里挑一的汗血宝马,载着三位雄赳赳气昂昂地军人滴嗒前行,极为显眼。
三人骑马走到和会街口的十字路口时,终于被两名尽职地警察拦下。
张本初面无表情地看着站立在爱马前面的警察,双腿轻轻夹紧马腹,小黑马就仰起高傲的头颅大步前行,吓得两位警察连忙跳开,其中一位认出了张本初,连忙拉住身边的伙伴,几句话就让想开口大骂的伙伴闭上嘴,呆呆地望着张本初的远去连声叹息:“我还想吹哨招来宪兵呢,没想到是张将军,可惜……”
“别招什么宪兵了,宪兵队那些长官哪个不是张将军的师兄弟啊?别自讨没趣了,不过话说回来,总司令部对张将军的处分也太重了,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不就骂了几句日本人吗?哪一句说错了?日本人就他娘的得寸进尺,他妈了个*的……”
“拉倒吧!除了张将军谁敢骂日本人啊?你没看到大把的日本侨民仍然在咱们管区的地头上耀武扬威吗?天王府里面的中央政府大老爷们谁说过一个不字?认命吧……”
张本初刚达到新虹桥头,一辆黑色雪铁龙轿车徐徐赶上张本初,在桥的另一端靠边停下。张本初看了一眼车牌,没有再留意,过完桥却被一声招呼叫住了。
张本初认出从车里下来的少将,连忙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小李,大步上前敬礼:“李长官好!你怎么来南京了?李长官德公也来了么?”
李宗仁的副官李芝繁回了个礼,热情地上前握手:“德公在前线,哪儿能走得开啊?我是前来办理军务的,正巧看到你骑马感觉很熟悉,就多看了一眼,原来真地是你,实在太巧了,哈哈……怎么?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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