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婉兮一直在观察猴子的反应,见对方有所异动,她才放缓了语气继续道:“猴子,人是求生,不是求死的。如今,我能给你指一条活下去的明路,你又何苦在这脏破的牢房里死磕?”
猴子沉默了片刻,哂笑道:“你想我替你澄清谣言?呵,做梦吧!这又不是大功一件,你怎么能保证我就此不用受死?!!”
“你这话很对。”贾婉兮点头道,“只是承认自己讲谎话而已,哪儿算什么大功呢?可若是你供出本次绑架案的幕后指使,这就是大功一件,按照律法,是可以免你一死的。”
猴子默了一会儿,揶揄道:“那你去找麻子他们呀,他们也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啊。”
“他们不行。”贾婉兮直接否决了,她一错不错地看着绑在木架上的男人,不容置喙地道,“知道幕后主指是谁的人并不少,包括我自己就是其中一位。可我是一介女流之辈,上公堂毕竟不太好。
“至于其他人么,呵,胆量都太小了,他们不敢惹胡澈,担心会因此遭到徐老虎的报复。可猴子你不同,你有胆有谋,神鬼都不怕,只要你肯点头作证,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夸赞的话人人都喜欢听,猴子倏然感觉心情美了起来。他面带得意之色,倨傲地道:“老子的确技高人胆大,可那徐老虎也不是好惹的人啊!”
“可甄大人也不是好惹的人啊。”贾婉兮顺口便接了一句。
甄斐突然被自家未婚妻夸上了,面上瞬间有了喜色,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人家姑娘,别提心里有多甜滋滋了。
“徐老虎是匪,甄大人是官,你有朝廷的官护着,还怕一介江湖匪帮吗?”贾婉兮道,“更何况,那胡澈究竟与徐老虎有多深的交情还未可知呢。你怕是不知道,胡澈本就是个爱吹牛皮的人,他自己四处吹嘘与徐老虎关系匪浅,可人家徐老虎认不认都还是另外一回事儿呢。谁说指证了胡澈就一定会惹到徐老虎呢?”
这番话着实厉害了,把猴子最担心的两点全都指出来了,都还做出了保证。
猴子那一腔英雄气概全被激起来了,点头道:“好,老子帮你作证!但你必须得保证老子能逃过这次牢狱之灾,不然——哼!老子绝对让你死得很难看!!”
贾婉兮嫣然一笑,点头道:“那就一言为定。你大可放心,我贾家行盐,讲的就是一个‘信’字,我今日既然允诺给你条明路,就绝对不会亏你。”
做完这些,贾婉兮在甄斐的陪同下出了牢房。
牢头等两人走远了,才冲周围的狱卒兄弟们使了个眼色,暗搓搓竖起个大拇指,神情微妙地道:“甄大人这媳妇儿,厉害哟!”
有个方脸狱卒摇头叹道:“以前就听人说这贾大小姐厉害,我还当是吹牛,今天一见……啧,吓死我了都。这么彪悍精明的女人谁敢惹啊?”
“就是!”旁人心有余悸地应和道,“你听到贾小姐方才那话了吗?你要是敢跟她过不去,她让你死也死不好!连地府的祖宗都不敢待见你!”
众人正说得起劲儿,却见甄斐送完人回来了,一个个收了声,装模作样地继续干事儿。
到了酉时下班时,赵捕头来找甄斐,两人同窗情谊,又是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很不错。
“诶,走吧,我带你去金月胡同吃酒。”赵捕头把长胳膊往甄斐肩膀上一搭,流里流气地笑道。
甄斐微微蹙眉,正色道:“要喝酒就去酒馆。”金月胡同是风月烟花之地,他才不要去。
“呀,酒馆都无趣啊,还是去金月胡同好哇。”赵捕头笑得淫邪,头往甄斐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道,“你不快要成亲了嘛!总得积累点经验不是吗?要是你什么都不会,这洞房花烛夜可不就让人家贾大小姐看轻你了吗?”
这话可真是说到甄斐心坎里去了,一时间他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支吾着没句话出来。
赵捕头见好友已然意动,继续撺掇道:“不过就是去放松一下嘛,你有什么好别扭的呢?人家孔圣人都还好·色呢,你还强压天性不是可笑吗?到时候,你啥事都不懂,洞房之夜尽闹笑话,那还不如先去金月胡同逛逛长点见识咧!”
甄斐这下子彻底被劝动了,他本就向贾婉兮隐瞒了年龄,那晚又被心上人调侃不像个二十四五的成熟男人,心里其实很发虚。
尤其是想着要是洞房花烛夜他弄得一团糟,婉兮绝对会更嫌弃他。他甚至连自家媳妇儿会如何责备他的话都想出来了!
媳妇十之八九会说:“你怎么这么没用啊?不过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男人,竟然也敢来怕我贾婉兮的床!我告诉你,我贾婉兮有仇必报!你敢这么欺瞒我,我跟你没什么好过的了!!去拿纸来!我这就休了你!!!”
休!了!你!!
这三个字宛如魔咒,甄斐光是这么一想就打了个哆嗦。
赵捕头诧异道:“你怎么还发抖啊?难不成冷?”他转眼看了看四周的行人,大家也都还穿着单衣,如今刚入九月,气候也还不怎么冷啊。
甄斐面色发白,心虚地道:“你说……像婉兮这种姑娘会不会一怒之下就休夫啊?”
赵捕头愣了一瞬,很认真地想了想,一脸沉重地道:“会。”
甄斐面无血色,一把抓住好友的手,万分恳切地道:“带我去金月胡同!!”他要好好积累经验!他不要做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雏鸡!!!他不要被休了!!!
赵捕头狐疑地瞟了好友一眼,不解地道:“你这都什么表情啊?人家逛金月胡同都是满心欢心,我怎么看你像是去上考场的?”
甄斐惆怅地摆摆手,一脸深沉地道:“你不懂。”
赵捕头眉头一皱,有些不服气地道:“我怎么不懂了?”
甄斐摇头叹息道:“似你这等娶不到媳妇儿的人,是不会懂我的苦恼的。”
赵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