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倒是没变。
但是移民局的人转性。
“爸爸。”傅浙八岁的儿抱着一个款式陈旧的小熊玩偶走厨房口, 声音怯怯而软糯,“我看桌子上有小蛋糕,我可以吃吗?”
似乎是想起小蛋糕诱人的香味, 小姑娘轻轻吞咽口水。
儿的声音吸引傅浙的注意力。
他转头, 朝儿傅悦伸手。
“悦悦睡醒午觉?是嘴馋吗?”
傅悦走他面前, 小熊递傅浙手里:“也不是很嘴馋, 如果爸爸不让我吃我不吃。”
傅浙抬手揉揉她的发旋, 心下酸涩。
悦悦才刚记事, 随着他和妻子一块儿软禁在这里, 他和妻子在软禁期间也没有停止手头的研究, 一旦工作起来,不免忽略孩子。
悦悦既没有受良好的教育, 身边也几乎没有玩伴, 原本活泼的小姑娘, 这性子变得越来越怯的。
他和妻子都很亏欠这个孩子。
如果他和妻子这次还是不能顺利平安回国, 至少……至少他得想些办法悦悦送回国。
“爸爸你在想什么?”
“爸爸没在想什么。”傅浙抱起傅悦,没敢让儿看他的失态。他的声音极力克制, “我们去喊醒妈妈, 然后一块儿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
收杰克电报的时候, 衡玉正待在办公室里写申请书。
听身侧传来的动静,衡玉放下钢笔,起身去查看。几分钟后,她接收完整的电报。
“让移民局换个局长?”
准确读取出杰克的请求,衡玉放下电报,回想有关m国那位移民局局长的情报。
那位局长的背景比副局长要深厚很多,要想移民局局长拉下马, 要么是抓住他最大的问题一将他摁死,要么是想办法,让那位局长所在的党.派不再支持他。没有强大的党.派力量在背后支持,那位局长绝对坐不稳现在的位置。
两种办法里,显然是后者离间来得更轻松容易。
那要怎么离间,才能起最大的效果?
三天后,早已迫不及待的杰克终于等来他期待的东西。
看完衡玉发来的电报,杰克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连一刻都等不下去,杰克一扑电话前,移民局副局长打通电话。
同时,杰克还他的好友乔纳斯打通电话,约乔纳斯上一面。乔纳斯与调查局局长关系匪浅,而且对调查局有提携之恩,想要走通调查局的路子,可比走通移民局的路子要轻松上非常多。
等他终于忙完这一切,杰克大脑里的兴奋依旧没有消退。
他高兴地跑下楼,去找妻子萨曼莎分享这件高兴事。
“最多三个月,我能升职。”杰克声音激动,“今晚我们多备些好东西,带着孩子去探望奚姑姑吧,奚姑姑很长时间没孩子,肯定很想他。如果奚姑姑不怕麻烦,我们孩子留在她家住上一段时间再接回来,你看怎么样?”
他又在奚的帮助下得不少好处。
这份人情暂时没办法还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帮奚好好照顾她姑姑,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探望完奚露白,等移民局副局长做好准备,杰克与他联手,不断在暗地里搞事。
除此之外,在这段时间里,郭弘义拿出傅浙的书信,强烈谴责m国违背傅浙的意愿,扣押别国科学界的做法。
因为他的奔走,国际科研领域也站出来声援他,要求m国尊傅浙的意愿,释放傅浙回国。
不少华人报刊也在报纸上发声,请求m国局正视这些正诉求。
然,除民间力量,外交部、军部也从未停止努力,与m国进行多次外交谈判。
在傅浙软禁在小民居、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有无数人正在为他能获自由而奔走。
三月,移民局出些小岔子,局长调离移民局,副局长接任局长一职,新任副局长则由杰克来接任。
随后移民局松口,同意让傅浙回国。
调查局没有表态,但是也没有出声阻拦这件事。
没有这两个部从作梗,华国军部与m国再次进行谈判协商,最终,m国允许傅浙回国。
四月一日。
街上刚下一场大雨。
碧空如洗。
雨后初晴,太阳从云端慢悠悠探出半个头,象征性地投下阳光,懒洋洋晒着大地。
傅浙又惦记起他的花来。
妻子于千雁靠在沙发上削苹果,他在旁边有些坐不住的模样,顿时猜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先吃块苹果再去看吧。你啊,这一天晚的,净惦记着你那几盆花。”
傅浙伸手接半边苹果,用力咬口,起身往外走:“这刮风打雷的都一整天,屋外那盆迎春花这几天要开,我这不是害怕它大风大雨摧残吗?”
说来也怪。
迎春花的花期一般是二月四月,按理来说它早在二月该盛开迎接春日的来,但是不知为什么,傅浙养的这盆迎春花迟迟没有盛开,一直三月底才有开花的迹象。
打开阳台的,傅浙一脚迈出去,踩一脚的积水。
有些积水溅起来,弄湿他的裤脚。
他也不在意,迈积水,抬眼望着那盆摆在深处的迎春花。
然后,他身形一顿。
——娇嫩的鹅黄色花朵在这狂风骤雨的夜里悄无声息盛放,此时此刻,它正在枝头招展。
雨水洗礼它的花瓣,那薄薄的看起来脆弱不堪的花瓣沉的雨滴压得颤颤巍巍,但丝毫不迟疑地舒展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坚强,在风雨更显妩媚娇嫩。
傅浙提起裤脚蹲下身,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触碰迎春花的花瓣。
“前些天候舒适,你不开。今天狂风暴雨连绵不绝,你开。”
“不……这真是个好兆头啊。”
像是在回应他的感慨一般,屋外骤然传来一阵短而急的敲声。
傅浙起身,听妻子于千雁的声音从客厅穿来:“又是哪个部的人上?”
“我去开。”傅浙喊一声,拍掉刚刚滴落他干枯手背上的雨滴,朝着口走去,按下手打开房。
外站着的,的确又是移民局的人。
但这些人都站在后面。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拥有着亚洲面孔的人。
年人朝傅浙伸出手,她面色红润,显然这些年都没有受什么苦。
人轻笑着,用他最最熟悉的文说:“傅浙先你好,我是奚露白,今天临时代表祖国来通知你一个好消息。”
隐约意识接下来要发的一切,傅浙不自觉屏住呼吸,加握着的力。
在他的手背青筋浮起之时,他听奚露白后续的话语——
“傅浙先,这几年你和你的家人都受苦,欢迎回家。”
泪水瞬间漫上傅浙的眼眶。
他松开握着的手,身形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
他从正值盛年等两鬓斑白,一次次期待,一次次失望,终于等来这么四个字。
欢迎回家。
他要回家。
身后,玻璃水杯摔倒在地,发出清脆而剧烈的响声。
水杯里面盛着的半杯热水全部洒在地上,然而于千雁都顾不上收拾,她猛地蹲地上,抬手捂着嘴,瞬间泣不成声。
“妈妈……”傅悦站在于千雁身边。
这些年来,她第一次看爸爸妈妈这么失态。但因为常年累月里,她爸爸妈妈时不时在她耳边絮叨着乡愁,年幼的傅悦隐约能感知她妈妈此时此刻的心情。
傅悦抬起手,摸摸于千雁的头发,镇静:“妈妈不哭,回家是高兴事。等回家,悦悦能交很多新朋友,爸爸妈妈也能开始新的活。”
于千雁伸手揽住傅悦的肩膀,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无声抽噎。
家里兵荒马乱,半个小时后,傅浙夫妻终于勉强平复心情。
他们连忙将奚露白请进屋里招待她,顺便询问她这件事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怎么突然能回国。
奚露白不清楚具体的细节,但也知个大概,她捧着水杯,将她知的事情都一一复述出来。
奚露白说:“最近的回国船票是十天后,如果两位觉得没问题,我去帮忙买船票办理手续。”
傅浙夫妻早已归心似箭,对于这个决定自然没有任何问题。这几年里他们的活一切从简,没什么要收拾的行李,接下来的十天时间主要是去探望探望昔日好友,与他们一声平安,再句再。
在他们聊天时,傅悦抱着小熊安静坐在旁边不吵也不闹。奚露白很喜欢她,自己提来的糕点都推傅悦面前,让她吃些东西。傅悦抬眼看看傅浙夫妻,得他们的同意后,先出声谢奚露白,这才握着蛋糕小口吃起来。
一口蛋糕下肚,傅悦脸上瞬间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悦悦跟我侄小时候真像。”奚露白脸上泛起追忆的神情。
衡玉小时候也是这么乖,但是越长大,这性子越像她爸爸,连最后的抉择也像她爸爸。
传承真是一种很奇怪又很奇妙的东西。
傅浙和于千雁刚刚历大喜大悲,奚露白在屋里坐一阵,确定两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起身告辞,空间留出来让他们休息。
时间一晃,来十天后。
码头边上碧空万里。
傅浙站在克利夫兰总统号轮船下方,与前来送别的好友们挥手别。
他拍拍傅悦的头,声音温柔:“悦悦,这几天奚姑姑你买好多漂亮衣服和玩具,她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该去跟奚姑姑好好说声再?”
傅悦穿着蓬松的公主裙,头发扎成两个丸子状,整个人精致得仿佛一个洋娃娃。
她听傅浙的话,小跑来奚露白面前,伸手抱住奚露白的腰,与奚露白小声说话。
奚露白她逗得合不拢嘴。
时间差不多,傅浙一家人提着行李,登上回国的轮船。
奚露白站在码头边上,安静目送他们。
一群海鸥突然掠天空,闹出的动静吸引奚露白的视线。
她盯着海鸥,突然自语:“……我也想回国看看。”
她一个在m国活大半辈子的人都在想故土。
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
傅浙他们前脚刚登船,后脚这个消息已在全国各地传开。
“大事件,大事件,傅浙先回国!!!”
一个穿着灰色长袖,背着绿色挎包的年轻人握着新鲜出炉的报纸,急匆匆跑进航空研究所里,声音高昂激动。
席清正在屋内绘制图纸,听这句话差点儿手里的铅笔都掰断。松开铅笔时,他甩甩手,忽略指尖的隐隐作痛往外跑去:“什么情况,傅浙先回国!你从哪里得的消息?”
他怎么从来没听衡玉提起?
年轻人:“是真的,《大公报》刊登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吗?”
席清二话不说,劈手抢报纸展开,看清报纸的头版头条,他瞬间激动朗笑。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目前航空研究所由他一力支撑。
但是华国在航空领域完全是一片空白,席清迈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摸着石头河。可偏偏,他肩负着亿万百姓的期许,哪怕压力再大,也不敢停歇一刻。
现在傅浙先回国,加入航空研究所的话,他肩上的压力能少许多,遇问题也能有个一块儿商量的人。
其他几间屋里的人他们打扰,推开探头出来,弄清楚发什么事后,脸上浮现如出一辙的激动。
“傅浙先什么时候能北平?”
席清下午意上趟衡玉家,拿这个困扰他们很久的问题来问衡玉。
“至少也要二十天后。”衡玉第三封申请书装进信封里,笑着问席清,“你怎么这么迫不及待。”
“我然迫不及待。前些天没听你提这个好消息。”
“最近在忙其他事情。”
“在忙什么?”
衡玉往他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里各加一块咖啡方糖,示意他赶紧用勺子搅拌:“调部的事情。”
她这段时间没有掩饰自己的想法,谢铢、任书双和许秋寒等长辈陆陆续续都来找她,想要劝她改变心意,但衡玉都委婉地拒绝他们的好意。
这些长辈们都是出自好意。
但她不能接受这份好意。
席清听郭弘义提几次,他对衡玉说:“其实你更喜欢做科研。”
“嗯?”
“我看得出来。”
在济部和后勤部工作时,她更像是在按部班做自己该做的能做的事情,但是在跟着郭弘义学核物理时,她的热情显然更加澎湃。
衡玉笑下:“也许是因为核物理对我来说是未知的。”
未知的一切,也更显迷人。
陪席清坐会儿,衡玉继续写她的申请书——今晚熬一熬,能三封申请书都写完。
席清也不打扰她,握着本数学教材津津有味翻看着,瞧着天色渐暗,去街口帮衡玉买份饭提回来,这才悄然离开。
第二天,衡玉将三份申请书分别交领导、谢铢和任书双。
这三份申请书的内容各有不同,但要表达的内容是一致的——她申请调去国防部工作。
在上交这三份申请书后,衡玉安静待在办公室里,等待他们她喊去问话。一直等下午,衡玉接领导那边的电话,请她赶紧去一趟。
她骑着自行车赶领导家,正好碰上饭点。
领导、谢铢和任书双三个人围着饭桌坐一圈,唯一的空凳子和新碗筷显然是留衡玉的。
瞧着这副架势,衡玉稍微愣愣,才在领导的招呼下走去,坐那张空凳子上。
“来,我们边吃饭边聊。要喝点什么?”谢铢出声招呼。
衡玉:“热水好。”
喝口谢铢帮忙倒的热水,衡玉自己去盛一碗米饭,动起筷子吃晚饭。
“衡玉,你在济部待的时间是最长的对吧。”领导想想,“是五年吧。你回国五年,我瞧着还是跟刚回国时一样,没怎么变。”
说着,领导的语有些感慨:“倒是我们这几个人,这五年里老很多。年轻人风华正茂啊。”
衡玉勾唇,真诚:“领导什么时候都风华正茂。”
对这位劈斩迷雾,行开天辟地之壮举,立华国基业的领袖,衡玉发自内心尊且敬仰。
她做类似的事情。
正因为她做,她才更懂得这位领导曾为这片偌大河山付出何等心力。
领导她逗得哈哈大笑。
“你比你两个部长会说话。”感慨一句,领导再次扯回正题,“今天喊你来,其实原因你自己也能猜,是关于你调去国防部的事情。”
“我看下你的申请书,你你为什么想去国防部的理由都说清楚,我们三个在你来之前也聊一下,都是支持你的。但,我还是得面问你些问题。”
“其实你的两位部长都很看好你。他们一个最迟后年要升职,一个最迟大后年要升职,职位一空下来,以你的能力和资历,同时担任两部部长都是没问题的。”
“我们这些人始终要面对命的流逝,在命的漏斗走尽头之前,我们要抓紧国家培养出新的一批接班人吧。你是其之一,还是非常看好的一个。但是如果去国防部,进研究所,你要走上另外一条路。”
如果继续留在济部和外交部,衡玉未来要走的路其实清晰无比。只要她沿着这条路努力走下去,有朝一日走路的尽头成为一国领导也不是问题。
但是……
“领导。”衡玉一脸平静,“你们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绝对都很优秀。我并非不可或缺的那个。相比之下,我们国家在尖端武器领域的人才非常匮乏,面临着巨大的人才缺口困境。”
“我去研究原.子.弹,不代表是完全不问世事。如果我有任何可以帮国家的,或者国家有任何需要我的,我都会义无反顾。”
“至于世俗的名与利……”
衡玉声音轻缓。
“我和每个科研工作者一样,所追求的名利与世俗眼的名利并不一样。”
“如果我想要世俗的名与利,五年前不会回国。”
“既然五年前回国,现在的一切也可以放弃。”
“国防战略武器的研究涉及国家最核心的机密,如果我必须隐姓埋名,那河山作序青史为凭,它们终有一日会告诉世人我们来,我们创造奇迹,我们改变华国,我们战胜世界。”
这是科研工作者的浪漫。
所以同为科研工作者的席清懂她。
郭弘义先支持她并鼓励她。
程听风、丁白晴先表示赞同。
他们没有任何人夸她的放弃有多伟大。
因为设身处地,他们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掌声。
领导轻轻鼓起掌。
“不用河山你们作序,等你们胜利,我亲自你们写一篇序!”
“交接你手上的任务,下个月开始去国防部工作。时候,我亲自你们签文件,有关原.子.弹、导.弹和火箭这些工作的文件,一定在第一时间批复,好不好!”
不是什么科技兴国,是人才在兴国啊。
这一刻,他仿佛看华国未来五十年的复兴崛起之路。
***
衡玉已自己能做的都做得差不多。
所以她在济部和外交部的工作交接得很顺利。去国防部报那天,国防部所有人站在口欢迎衡玉。
国防部部长上前拥抱衡玉,说:“奚副部长,在你来之前我专你搭个小组,以后有关国防战略武器的事情,全部都要你的手,你看怎么样。”
兜兜转转,她都换四个部,结果头上挂着的名头还是‘奚副部长’。衡玉觉得有些好笑,向国防部部长声谢。
等她在国防部安顿下来,克利夫兰总统号抵达香港,傅浙和于千雁回他们魂牵梦绕的故国。
随后不久,一家三口辗转北上,乘坐火车直奔北平。
火车抵达北平那天,北平下场难遇的大雨。豆大的雨水从天而降,噼里啪啦敲打在火车窗上,傅浙拉开儿傅悦,脸贴窗上,睁大眼睛努力看着北平的一切。可惜雨水大点,他的视线非常模糊,努力看很久依旧什么都看不。
“终点站,。”
“请在北平南站下车的旅客尽快下车。”
广播突然响起。
巨大的广播声激得傅浙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一下跳嗓子眼。
这……家?
他连忙低下头扯扯领带理理袖子,还忍不住抬手正正帽子。
傅悦觉得好玩,也学着他的动作整理自己,直于千雁看得捧腹大笑。
“好,快下去吧。这么多年没回北平,不知爸爸他们会不会来接我们。”于千雁边说着话,边用瘦弱的手提起沉的行李。
他们三分之二的行李都是书籍,自然很沉。
傅悦自己提着自己的行李,慢慢走在最前面领路。她走火车口,看着下面那黑压压沉默着、屏息等待着的人群,傅悦顿时愣住。
“悦悦,怎么不走啊?”傅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长腿一迈,来火车前。
隔着哗哗大雨,看清老友郭弘义熟悉的脸,泪水瞬间从傅浙的眼里滑落下来。
他再看去。
胡坚成,程听风。
他的几个学。
他年迈的母亲。
还有数不清的,不知名字,冒着倾盆大雨来欢迎他回家的陌人们。
傅浙瞬间泪流满面。
郭弘义撑着伞箭步冲上来,他伸手帮傅悦提行李:“悦悦,下来。”
等傅悦乖乖走下火车,郭弘义小心帮她撑着伞,隔着雨幕看着傅浙。
“你老很多。”
“也瘦很多。”
傅浙抬手,用右手拍拍自己的左肩。
“没事,你看我这身骨头还是硬的。”
“脊背还是挺的。”
郭弘义失笑,随即正色,朝傅浙伸手。
“欢迎家。”
他们拥抱。
如他们第一次相时那般。
只可惜那时彼此风华正茂,现在他们眼角的每一寸皱纹,都在叙说平的光阴。
***
傅浙一家安排在清华大学校舍居住,正好与郭弘义做邻居。他们一家软禁五年,哪怕这段时间一直在休息,身体也没有马上养好。
衡玉在郭弘义准备东西时,也顺便傅浙他们一块儿准备——大人的主要是各种补身体的东西,小孩准备的主要是文具和连环画书籍。
回国第五天,傅浙来国防部找上衡玉,请求衡玉马上他安排工作,他想尽可能快地开展研究。
“先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令人担忧,您现阶段应该先养好身体,等身体养好,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衡玉婉拒。
“实不相瞒,奚副部长,我现在心情急切,要是你不让我做些什么,我根本不能静下心来养身体。不如你看这样行吗,我和我妻子早上去研究所报,下午四点前马上离开,晚上的时间都拿来休息和锻炼。”
衡玉他弄得哭笑不得。
最后实在坳不傅浙的坚持,松口同意下来。
一九五五年五月,傅浙加入航空研究所,主导火箭项目,席清则主导卫星航空项目。
同年,因为□□,m国居然一次性向华国出动六个航母群,号称‘灭国舰队’。隶属m国的两千多架战斗机遮蔽浙东海域的天空,第三次核威胁再次降临华国的头上。[注]
留他们喘息的时间越来越少,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同年八月,在衡玉的一力促进下,方科学家与苏联专家进行密切合作,在华夏大地寻找出产量丰富的铀矿,并选址衡阳兴建铀水厂。
在寻找铀矿时,华苏双方产巨大分歧,并且爆发一场剧烈的争吵。
“做实验必须要讲究标准化,现在连个实验室都没有建好,你们怎么能马上进行放射性实验。”
“你们身上穿着的防护服是很不错,但是它也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不行,现在你们绝对不能展开研究!我这是在为你们的命健康着想。”
苏联专家声音坚决,带着毫无回旋余地的坚定,要求一切都要按照标准化来进行实验。
无论华国技术人员怎么解释,苏联专家都绝不松口。
说着说着,有技术人员情绪崩溃,直接蹲地上痛哭出声。
“是不能标准化啊,要是能在最短时间内达标准化的要求,我难会愿意冒着命危险去做实验吗。”
“我们身上穿着的防护服,已是国家千辛万苦弄来的,再多的东西不是靠钱能买来的,它需要很长很长时间的积累。但是没有时间啊……没有啊……”
苏联专家她的崩溃弄得手足无措。
他不明白,明明他的做法都是为减少实验风险,保障这些年轻的华国科研人员的命安全,但此时此刻,他们让他怀疑自己刚刚犯个非常大的错。
“我……你……你别哭。”苏联专家沉默许久,终于颓然,“你们做实验吧,年轻人。但是一定要记住,标准化非常要,如果有条件,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实现标准化。”
“最后,尽量保自己的身体。”
消息传回国防部,衡玉用手撑着额头,轻轻叹息。
她用柔软的拇指按摩自己的太阳穴,慢慢放松精神,再次全身心投入《原.子.核理论讲义》的编写工作之。
类似铀厂这样的事情,在现在的华夏大地,压根不是个例——!
鞍山百姓肩挑背扛,自发为鞍钢的锤炼贡献出一份力。
长春汽车厂的工人日日用手敲打器件,硬敲打出华国历史上第一辆自主产的解放牌汽车。
玉油田的工人靠着一桶桶打石油,用人力战胜自然,再次将石油产量创个新高。
……
这些朴实的、广布华夏大地的普通百姓,没有接受任何高等的教育,但是他们比谁都要清楚,华国是自己的家,自己家干活和外人家干活可不一样。
自己家干活啊,那是绝对不能偷懒敷衍的。
几亿人齐心协力,众志成城。
所以高山也低头。
河水也让路。
华国越来越有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