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端起面前的茶杯，轻呷了一口，看着对面又是突然出现地庄北。茶杯里袅袅的水汽飘起来，模糊了他的脸。

“你主动约我出来，让我很意外。”C说道。

“你上次拜托我调查一个人，也让我很意外。”庄北笑了笑。

“有什么结果了吗？”C紧张地看着他。

“你上次给我的那些数据，我回去找人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是结果。”庄北从包里拿出一份纸质报告，翻检了一下之后才递给C。

C的心里一突，现在已经很少打印纸质文件了，除了一种情况：机密事项，阅后即焚。这是一种十分彻底的保密程序，因为依靠现在的科技，数码设备里的东西都太容易恢复了。

“看完之后，一定要妥善销毁。”庄北叮嘱道。

“嗯。”C很快地把文件收在包里，脸上露出些许期待的笑容。

庄北无言，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天真的女人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也太执着于自己济世救人的理想，虽说不疯魔不成活，但是有时候，执念或许会害了她。

“你知道，这个城市，或者说这个城邦在独立之前，一直承担着当时国家的一项重要研究吧。”庄北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你是说‘人体改造计划’吗？”C对这些都市传说略有耳闻，“那不是在曝光后已经被废止了吗？我听说研究的结果都是一些半成品，现在是在为钦古的秘密机构效力。”C说完，看了看庄北，她记起对面的这个人就是其中的一份子。

庄北不以为意，自从决定参加那个计划起，所有的评论、眼光他都已经不在乎，他摇摇头：“没你说的那么简单，被曝光的只是那个计划最浅层最表面的部分，事实上，这个计划就一直没有停止过。”

“你是说陆远和这个计划有关？”C惊道。

“陆远？就是这些数据主人的名字？”庄北挑了挑眉。

C吸了口气，缓缓点头：“是。”

“我不知道他是否和这个计划有关，不管怎样，他的背景都不会简单，他的特殊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为实验的结果。而你。”庄北的手轻轻附在C放在桌面的手背上，“寄希望于从他身上获得救助病人的力量，只能是空欢喜一场。”

C默默地把手抽了出来：“谢谢你的提醒，我想我懂了。”

庄北叹了口气，起身穿上衣服：“希望你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C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股难言的苦涩涌了上来，那时热血恣肆、挥斥方遒的少年，为什么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时间究竟怎么样残忍地折磨过他？

C抹了抹泛湿的眼角，提起包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

陆远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他揉了揉太阳穴，环顾了一圈，才发现这里是反应科的医务室。

“陆远君，怎么样，好点了吗？”横川久子推门进来，看见他醒了，小跑着到了床边，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哦，久子啊。”陆远又揉了揉太阳穴，“就是有些头疼，还渴。”

横川早有准备，递给他一个装着黄色透明液体的杯子，柔声道：“醒酒茶，喝吧。喝完以后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再去实验室。没有因为负伤而在反应科医务室过夜，你也是头一个。”

来到实验室，陆远已经恢复了神采，艾薇看见他进来，笑着问道：“第一次饮用酒精的小陆同学，怎么样？有没有很爽，一种发现新大陆的感觉。”

“没有。”陆远理智而诚实地摇头。

艾薇翻了个白眼：“也是，喝啤酒都能喝到不省人事，你也是头一个。”

看来我打破了很多纪录啊，陆远摸了摸鼻子。

众人莞尔，徐呈D刚要插嘴说话，检测仪旁的报警灯亮了起来。

徐呈D神色一凜，在电脑上敲击了几下，回头说道：“一级警报，发生区域A-35.”

“怎么了？”陆远看见艾薇神情有些严肃。

“是诺亚里的小世界。”艾薇皱了皱眉，“拥有小世界的人活着的时候都是非富即贵，所以很难打交道。”

“那怎么办？”

“凉拌。”艾薇耸了耸肩，开始下令，“全员做好登入诺亚准备，徐呈D将A-35的地图和基本情况发到每个人手上。”

“马上搞定。”徐呈D回道。

艾薇最后一个戴上头盔，正好看到了徐呈D扫描出的小世界地图，嘴角微微上扬：“好戏开场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碧蓝如洗的天空，空气中浮荡着淡淡的腥味儿。

“嘭嘭嘭嘭嘭”高空中一阵烟雾爆炸，忽然出现了五个人影，极速坠落。

“啊——”陆远没想到迎接他的会是这样的一幕，惊声尖叫起来，强烈的海风吹得叫声有些变调，他中间换了口气，继续尖叫。

“啊——”

在重力加速的条件下，降落速度越来越快，以这个加速度继续下去，即使下面是大海，陆远觉得自己变不成肉酱也会变成肉饼。

其他人一个个都打开降落伞，他才发现自己身上有一个伞包，可遗憾的是，他没有学过跳伞，完全不知道开关在哪儿。

“我不会跳伞啊——”陆远高喊道，可是强风吹着他的嘴巴，话出口还是变成了尖叫。

艾薇他们以为陆远还处在兴奋之中，也没有过多理会。

过了一会儿，已经接近需要开伞的极限距离，陆远依旧极速下落。

“糟了，陆远不会开伞。”艾薇第一个发现了不对劲。

“我去。”梅说完，挥手割断了伞绳，同样极速坠落下去。

速度还不够。梅身体一震，鞋底发出咔咔的轻响，伸出两个低矮的圆形喷口，从里面喷出蓝色的等离子体，速度瞬间提升。

“嘭”，她身上忽然犹如一层云朵炸开，响雷般的爆炸声，激波现身，转瞬即逝，那是她的速度突破了音障，产生的音爆云。

飞到陆远身边，梅调整好姿态，抓住陆远的胳膊，冲他喊道：“抱紧我。”然后双脚对着地面开始减速。

喷口的功率突然加大，蓝色的工质变成了紫色，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鸣响，虽然速度减了下来，但离地面也不远了。

陆远发现两人无法安全着陆，正要说话，梅身后突然出现了六把充满科幻感的金属飞剑，环绕着两人，尾部也同样喷出等离子体来。

梅与飞剑之间似乎有独特的立场相连，两人的速度大减，最后稳稳地落在一个小沙岛上。

“呼”感受到脚下坚实的土地，陆远长出了口气，瘫倒在上面。

“谢谢你，梅。”陆远躺在沙子上，无力地说道，“其实你没必要这样。”

梅摇摇头，她知道陆远的意思：“不用谢。虽说在诺亚里我们不会死亡，但像那样掉下来，感受到的痛苦也会让你精神崩溃的。”

两人说着话，艾薇他们叶降落在了小岛上，纷纷过来询问陆远的情况。艾薇更是检讨自己工作失误，并向陆远道歉，希望他能原谅。

“艾薇，没事的，赶紧布置任务吧。”陆远甚至跳了几下来证明自己没事，示意她放宽心。

“那就好。”艾薇看着活蹦乱跳的陆远，点点头，冲众人说道，“这里地基本资料已经发给大家了，我已经将我们的坐标发给了这个小世界的主人，他马上就来接我们。”

艾薇正说着话，远处传来一声汽笛的鸣响。众人远远望去，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一艘飘扬着黑色海盗旗的大型木制帆船正航行在平静的海面上，缓缓驶来。

“来了。”艾薇看着远方，幽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