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点,算是一天里最尴尬的一个节点,若是你在此时醒来,睡又睡不得舒坦了,醒着在那儿干吊着也难受。
半张脸在“他不配”这仨字后,似乎有点受伤,或许是强行克制住了把周泽打一顿好让赢勾出来“我们见面谈谈”的冲动;
总之,他走了。
又变回了莲藕,然后顺着屋子里的缝隙,出去了。
可能是觉得好玩吧,明明有门,明明窗户也开着,但他偏偏不走。
半张脸刚离开,莺莺也就醒了,她有些意外地看着站在窗前的周泽:
“老板,你醒啦。”
“嗯。”
“洗澡么?”
“嗯。”
“好嘞。”
一天的生活,就算是提前开始,那就提前开始吧。
洗了澡,换来一身衣服,外面的天还是黑的,周泽坐到了自己习惯的沙发上,咖啡已经泡好了放在那里了。
今天的报纸还没送到,自然是没有的。
子抿了一口咖啡,周泽深吸一口气,享受着此时的安静。
莺莺则是去了厨房,给自家老板做早餐。
半杯咖啡慢慢地喝下去,外面已经出现了环卫工人的身影。
周泽默默地放下咖啡杯,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却忽然看见,在对面角落里的沙发上,小猴子傻呆呆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在小猴子身旁,躺着一只白狐,白狐的尾巴不时地在小猴子身上扫过,像是一个母亲在给自家的儿子打着蒲扇。
周泽起身,走了过去。
小猴子扭头看向了周泽,原本灵动的它,其实在从三亚回来时,就已经有些不对劲了,仿佛被抽掉了所有的精气神,不复往日的活泼。
回来的路上,周泽太累了,还真没怎么在意它。
此时看着它这个样子,周老板也没什么好说的,走过来,瞅了几眼,就又转身,走回去,继续喝自己的咖啡了。
人末代既然已经出来了,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自己再把他按回去换老道出来?
先不说这个事儿的可行性到底有多大,关键是自个儿这边距离轩辕剑下来都没多少时间了,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轩辕剑就来店里敲门了。
反正自个儿的日子也所剩无几了,也就不存在余生会在愧疚之中度过这种可能。
所以,
还是好好享受今天的太阳吧。
一辆轿车,停在了书店门口。
安律师鞍前马后,下车后再帮忙开车门,再殷勤地把自己的手掌贴在车顶位置,老道从车里出来了。
这一幕,自然被周泽看在了眼里。
说实话,自家的手下这样费尽心思地去舔别人,周老板还真谈不上多生气。
安不起这辈子也不容易,做了一辈子的坏人奸佞,却因为一次为了爱情脑子一热葬送了一切,人家为自己忙活来忙活去伺候了这么久,这会儿若是人家想要再奔一个大好前程,周老板也能理解。
若是让安不起忙活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在自己这里啥都没捞着,周老板自己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拿起勺子,往剩下的咖啡里又放了两颗糖,慢慢地搅拌着。
周老板都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好像又提升了不少,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呵呵。
“哟,老板,今儿起得可真早啊。”
安律师推开门就见到自家老板坐在那儿,当即感到自己脊梁骨一阵凉意袭来。
“嗯。”
周泽继续喝着咖啡。
老道则是走到吧台前,目光在四周逡巡着,最后,把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小猴子身上。
小猴子也在看着他,只不过,小猴子的目光里充斥着一股子腥红,书屋里,也慢慢开始荡漾起一股子妖气。
显然,小猴子可没想着这个老道比以前的老道有前途,大腿更粗;
它只是单纯地认为,是眼前的这个人,取代了自己的爷爷。
猴子的眼睛可比人金贵,因为它们眼里容不得沙子。
老道看着小猴子,嘴角慢慢地露出一抹微笑。
而这一抹微笑,在小猴子眼里,就是一种天大的嘲讽了。
怒火,总是需要找一个途径来宣泄出来的。
“吼!”
一声咆哮,从小猴子口中发出,其更是直接扑向了老道。
身体在半空中,开始扩大,凶焰滔滔的妖猴,瞬间显现。
安律师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但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原本陪着小猴子一起纳凉的白狐,则是马上竖起了脖子,目光里,倒是有一些关切和担心。
“哈哈哈…………”
老道开怀一笑,
伸手向前一抓,
刹那间,
仿佛前方的空间顷刻间就被凝固了一般,
四周的力量开始疯狂地被压缩,
小猴子外泄出去的妖气在此时不由自主地开始倒灌,
其身形,
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缩小。
“啪!”
老道的手,抓住了猴子脑袋上的毛。
先前一刻还戾气旺盛的妖猴,在转瞬间,就被拿捏了下来。
到底境界差距太大,哪怕你拼尽全力了,但在人家那边,也就是翻翻掌面的事儿罢了。
小猴子还在龇牙咧嘴,作势想要咬人。
老道反手抓住了小猴子的尾巴,把它倒挂起来,
另一只手对着那猴儿屁股就是:
“啪!”
“啪!”
“啪!”
声声脆响。
每抽一下,小猴子的身子就颤栗一下。
连续抽了好多下之后,小猴子仿佛被抽晕乎了一样,迷迷糊糊地就这样被人抓着尾巴倒垂下来摇摇晃晃的。
老道也不抽了,伸手抓了抓小猴子后脖颈位置的毛发。
中间的紫色毛发,他不是很喜欢,两边的那颜色,倒是摸来摸去,舍不得撒手。
全程,
周泽都继续坐在那里喝着自己的咖啡,
府君又不是玉皇大帝,小猴子也不是斗战胜佛,要是府君真能被小猴子干趴下,周老板还乐得看这个热闹呢。
安律师则是抱着画卷,安静地站在旁边。
“是个好猴儿啊。”
老道感慨道,
“猴儿跟狗很相似,不嫌家贫,养得熟。”
那边,正在喝咖啡的周老板微微皱眉,总觉得老道这话说的,有点刺耳。
“这画,挂哪里?”安律师趁着这个间隙马上问道。
老道伸手指了指书屋里的一面墙,
回头看向周泽所在的位置,
道:
“借一面墙吧。”
周老板正好此时把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问道:
“租金呢?”
别人的话,借也就借了,但既然是府君要借的话,周泽觉得,若是自己不提点儿条件,府君反而可能会因此怪罪自己落了他的面子。
“你说。”
府君显得很随意。
安律师看了看老道,又看了看自家老板,大概率的,安律师觉得老板会让府君把“老道”给复活。
然而,
周泽的话语,
却把安律师本人给惊了一下。
“地狱反正是你家开的,这租金,就一个平等王吧。”
“…………”安律师。
老道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脖子,道:
“讲究。”
“必须的。”
安律师在旁边,激动得都......
………………
看着小男孩去了左边的卧室,自己女儿去了右边的卧室。
王轲打了个呵欠,给女儿关好门,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的妻子,已经睡熟了。
近年来,自己妻子的精神问题已经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还需要按时吃药,继续巩固疗效。
王轲是医生,自然清楚这些药的副作用,但他和妻子商量过,妻子决定继续吃,巩固效果,她想以正常人的身份继续生活下去,陪伴着自己女儿慢慢长大。
也因此,妻子早早地吃了药后,就上床休息了,基本上,晚上七点前就入睡。
王轲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躺上了床。
老实说,
自打重新遇见重生回来的周泽后,
王轲就觉得自己的三观,已经崩得差不多了。
但今晚,
却宛若疾风骤雨一般,
将本就摇摇欲坠的三观,彻底吹得渣都不剩了。
怕,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内心的情绪,到现在还难以平复下来。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
王轲还是走出了卧室,
走到了过道阳台那边,
点了一根烟。
以后退休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可以去写书。
他能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不去写那些超乎自然的事情,光是自己的家庭生活,就够写一大通的了。
也因此,很多时候,王轲都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是一个活在书里的人物。
自己的生活,不是叫不充实,而是充实得让人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了。
一根烟,
将将燃尽,
王轲将烟头丢入在了身边的烟灰缸里,
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不管怎么样,
生活还是得继续下去。
这是很小的时候,在孤儿院里,他就懂得的道理。
“明天,会一切正常的。”
王轲自言自语着,
毕竟,
那种非正常的病患不可能一个接着一个来的吧?
谁知道,
王轲刚往前走两步,
就停住了。
在他面前的过道天花板缝隙里,
忽然有一株株藤蔓伸展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还有一截又一截的莲藕,
到最后,
莲藕化出了一张男子的脸,
男子的脸挪到了王轲面前。
“你姓王?”
“嗯。”王轲点点头。
“你发小介绍我来的。”
“…………”王轲。